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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雪在烧,云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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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高云淡,枫雪来袭

    客厅里,江雪凝视着两本记载着他们大学时代最大辉煌的《围墙杂志》,回想起记者招待会的盛况,不禁悠然出神:

    “现在想起来,林晨枫真不愧是他们新闻系的第一才女,学以致用,想出记者招待会这招。天阔,恐怕你和晨枫当时也没有料到会这么成功吧!”

    窗外一阵微风吹过,不经意掀动了杂志封面。

    天阔深深地看着江雪:

    “是啊,我们谁也没想到,记者招待会这么成功,钱校长给了我们杂志太多动力,还有从来没有的高度。那一阵,应该是我们大学里成长最快,也最难忘的时光了。”

    当日散会之后,按林晨枫的提议,涂总和钱校长在他们的陪同下,兴致勃勃地参观了“助学”餐厅,并且就在那儿吃了顿便饭。

    席间,涂总和钱校长相谈甚得,可谓相见恨晚。就在饭桌上,涂总慨然应允出资为东大再建一所学生活动中心。这也算是记者招待会的一个意外收获。

    江雪却调皮一笑:

    “那一段,确实是我们几个的光辉岁月,不过我倒觉得,记者会不是句号,后面那段节目更精彩。”

    “后面的节目?”天阔一愣。忽然明白了。

    江雪笑而不语,走进卧室,关上门一会儿,又转进书房取下墙上的二胡乐器。

    露台上,江雪秀发已盘起成一个大髻,钉珠闪闪发亮,身着一袭华美的月白色花朵弹力真丝短袖旗袍,坐在高凳上,举起二胡,冲天阔嫣然一笑。

    天阔不假思索冲进书房,依然在书桌的第三个抽屉里,找到两支鼓槌,又将屋角的那套架子鼓抱起,放到江雪脚边。

    江雪凝神一会儿,右手轻扬;天阔微微点头,手腕翻转,鼓点声随即响起——

    正是那首二胡与击打乐器完美结合的《雪在烧》:

    我的心是坚硬的岩石不曾动摇

    我的爱是蛰伏的春雷未曾来到

    任凭飘渺

    终于知道是你深深的拥抱

    让我痴痴的等待也逃不掉

    任凭燃烧

    ……

    江雪说的,就是东大4人组合作的校园巡回演唱。

    记者招待会后,东大师生一时间闲谈必提《围墙》杂志,但东大4人组却没有自满,更没有停止思考与行动。正如天阔说的,钱校长赋予杂志一种高度,现在《围墙》缺乏的是一种深度与广度!

    当下大家立即部署下一波宣传行动,趁热打铁——

    记者招待会是请进来,那么,跟着大家就要走出去!

    这就是高放提出来的,创刊号系列造势宣传第三站,锁定江城6大核心高校(要走遍江城22所高校时间上来不及),旨在彻底打破高校之间的围墙!

    我们共有一个大学梦!这个梦既需要围墙保护,也需要随时打破围墙!

    内心的围墙要建立——意味着捍卫坚守;外在围墙要打破——意味着开放交流!

    也只有这样,才对得住钱校长、钱伯伯的肯定与期盼!

    那接下来就是方式方法了:

    走进6个兄弟大学去干什么?!怎么样才能短时间里让围墙精神深入人心?

    大家想了很多:从大众的角度:演讲刚试过;文艺晚会俗了点。从个性的角度:二人转?相声小品?有点跑偏。

    林晨枫霍地站起来:

    那我们就来个别出心裁的四人转!我们四个,就是围墙杂志的形像大使!

    东大4人组互望一眼,都击掌叫好——《围墙》首发号校园巡回演唱活动,就是这样定下来的:

    此刻言语已然无力,唯有唱,才能道出青春的心声!

    演唱会!

    那么,演唱什么内容?

    无摇滚不青春!当然是摇滚!

    好听的歌很多,但只有摇滚!

    首选崔健、黑豹与beyond的经典作品!

    一块红布、无地自容、don’t break my heart;光辉岁月、海阔天空、喜欢你……

    说白了,我们4人组都是摇滚超级发烧友。青春燃烧的岁月,不唱黑豹家驹唱什么!?

    四人转乐队就此成立!

    这,是绝不亚于《围墙》创刊的大事。对4人组来说。

    乐队核心必须是高放,这家伙高二曾辍学一年,从广州跑到内地十多个城市去做流浪歌手,弹得一手好吉他。

    如此惬意的四人组合,如此厚重的围墙杂志创刊,我们不唱光辉岁月唱什么?!

    说干就干。高放首先指点山河:

    “唱功平时都交流过了,大家个个都ok,我不担心。主要是配乐和声这里,到时江雪你要亮一亮你的全才,电贝司就交给你了。你是我们的总指挥。天阔的架子鼓可能要赶紧捡起来,好好温习一下,我和江雪都会帮你;不过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了——”他转身看林晨枫,“晨枫你的吉他练得怎么样了?”

    说起来,林晨枫虽然笑傲东大,堪称高放的舞蹈启蒙老师;可高老大却是晨枫的双重师傅:平时除了教她踢足球,还教吉他等乐器。

    为此江雪打趣说:“高老大是你的双重师傅。所谓师立方,就是太师父,那么我跟天阔都是你高两辈的长辈了:太师叔和太师姑!你快拜见长辈吧!”

    对此,楚天阔总是很有风度地说:“太师侄免礼,大家都是同龄人,别太客气了。”

    如此,林晨枫只有回报粉拳2-3枚了。

    话说高老大这个太师父可不是白当的——说林晨枫是东大女生弹吉他里,足球踢得最好的一个,或者是东大女生中踢足球的当中,吉他弹得最棒的一个,绝不过誉。

    林晨枫一个立正稍息,向各位敬礼,端的是英姿飒爽:

    “报告高师傅,每周都在抽空练习。现在都可以给失恋的室友弹唱解忧了。您老人家就放心吧!我倒替你担心楚三哥跟小孬不给力呢!“

    江雪擅长的是传统乐器,如西洋的钢琴与小提琴,还有东方的二胡,对流行乐队击打乐器接触不多。认识天阔和高放之后,才开始摸索吉他贝斯这些。好在贝斯说白了就是低音提琴,跟小提琴有很多相通之处。

    唱黑豹、beyond的歌,吉他手是当之无愧的灵魂人物。高放的吉他功底足够凶猛。但bass又是总指挥,是最关键的一环:从音质上讲,bass就是用来给音乐铺底的,这样一首完整的曲子才丰满,不然就会飘乎乎的。

    东大4人组乐队中,天阔的架子鼓与晨枫的电吉他,都不算太娴熟——天阔还是高四那年,才跟着大哥天高学了一年的架子鼓。如果没有资深流浪歌手高放,还有古典才女江小姑娘来一前一后压阵,真怕让其他大学里的专业乐队给比下去。四人组可是从来不服输的!更不能输!

    江雪嫣然一笑:“我,你就不用担心啦!天阔够激情,节奏感又好,做鼓手再合适不过了!我们这两只响鼓就不用太敲打啦。到时肯定有惊喜。倒是你们两个吉他手可要加油哦!高老大要带好晨枫啊!”

    天阔嘿嘿一笑,继续厚道:

    “怕什么?功力不够,激情凑!“

    选曲、演练两大核心内容都是高放一手抓,舞台服装环节就交给林晨枫了。

    作为主唱,高放理所应当地穿上非常紧身的牛仔服,一如当年崔健故事(真是帅到没朋友,除开东大4人组)。天阔则穿着海魂衫,系着红领巾,也就是魔岩三杰在香港第一次公开演唱会时,何勇标志性的服饰搭配。

    男生都不难。向前辈致敬即可。

    难点在女生。

    晨枫想来想去,给江雪挑了件牛仔短裤,来跟天阔相配;上身还是她喜欢的针织衫,只是改成高领背心,看上去更朋克些,再披件风衣挡风。走野性与优雅齐飞的路线。晨枫自己呢,索性直接上了条破洞牛仔裤,再套件黑色毛衣连衣裙,长度刚过臀部,又奔放又含蓄,正好跟高放遥相呼应。

    当然,最大的亮点还在高放身上:他手上戴着一块三宅一生的手表,专门向前辈窦唯致敬。

    当然,少不了林晨枫的模特啦啦队劲爆开场。

    惊喜就在第一站,师大第二礼堂。

    舞台很简单,青春很酣畅。他们四个都是主力,晨枫只好把现场主持临时交给室友山语来客串。

    山语,原名山芋,从名字到人都显得乡土气太浓。小时候还不觉得,慢慢地这个名字对她的影响力开始彰显,山芋变得自卑敏感,即使她高考成绩是全班第一。于是上了大学,她第一件事就是想给自己改名。改名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众室友们义不容辞集体出手。

    当时窗外秋雨绵绵,林晨枫即兴建议,改成“山雨”吧:浪漫别致,清新亮丽。还有个很棒的典故:空山新雨后嘛——

    这其实更符合晨枫自己的风格:山雨欲来风满楼啊。

    山芋眼前一亮,正要点头。一直沉默的江雪突然说:还是山语吧!语言的语。

    山应有语。山,厚积爆发,不会一直沉默。

    晨枫一愣,然后和大家一起鼓掌叫好。

    山语这个新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后来跑学校派出所更名,都是江雪晨枫陪她去的。

    改名后的山语果然自信了很多:

    首先是形像:很多纯色的套装和裙子她都敢穿了。这回首场演唱会,她直接就是一袭米黄色高开叉长裙,披着一头过肩的波浪长发卷,脚踏一双银色的高跟鞋,面带微笑着抗衡初冬的寒风。

    山语表达上也逐渐落落大方起来,当然少不了平时林晨枫的指点,这回临时客串主持,也是有板有眼:

    “今晚是我们围墙杂志创刊号,巡回演唱会第一站。第一站选在师大,就是致敬我们未来的教师!

    成长过程中,特别是青春期的我们,每个人心中都会有一道围墙,保护自己成长;也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同时呢,我们又渴望冲突对方的围墙,一起交流共鸣。今天,我们围墙杂志创刊号的全体同仁聚集在此,组建四人转乐队,就是希望打破各个大学之间的围墙,做一个更真实的自己!无悔我们的青春!”

    当然,此情此境,主持只是个龙套角色,接下来好戏就看他们四个了。

    当1米83的高放捧着曾跟他流浪一年的吉他、1米70的林晨枫抱着新买不久的红吉他、1米80的楚天阔往架子鼓前一坐,加上1米65的小江雪抱着长长的黑贝斯,4个人才往台上一亮相,顿时引来阵阵掌声欢呼声。

    之前4人转乐队宣传海报已杀进师大食堂阵地,贴满了一整幅广告墙,主题依然是天阔的拿手好戏:

    天高云淡,枫雪来袭!

    这款海报主题分别暗嵌四人组名字中的各一个字,又开阔大气、非常自然。

    样稿一出,江雪和晨枫即击掌庆祝:

    第二站去工大,我们就是:天高云淡,枫雪再袭!耶!

    只有高放眼神犀利地看了天阔一眼,目光似乎在询问什么。彼时,甚至天阔自己都没想到,这个主题中的第三个字“云”,又下意识地指代了谁?

    掌声中,高老大携四人组以“光辉岁月”开场。这首歌词最暗合《围墙》杂志的主旨——

    可否不分肤色的界限

    愿这土地里

    不分你我高低

    ……

    今天只有残留的躯壳

    迎接光辉岁月

    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历彷徨的挣扎

    自信可改变未来

    问谁又能做到

    诚如天阔所说,功力不够还有激情凑。

    头一回公开演出,彩排时间不足,合作特别是过渡难免生涩,但4人组用心演绎经典摇滚,听得大家如痴如醉,许久不肯退场,一直叫再来一个再来一个!

    江雪看到,现场很多人穿着海魂衫、紧绷的牛仔服,果然都是识货的文艺青年。当然,还有同学不少来自东大,是高放、晨枫的粉丝。

    正如高放预计的,师大的摇滚乐队也不是吃素的,才唱到一半,就有黑虎乐队、唐明皇乐队还有春之子乐队的吉他手主唱纷纷冲上来飙歌——这也是东大4人组的初衷所在——唱到兴奋处,大家互相往头上浇矿泉水,互飙琴技。

    高放拉着晨枫天阔谢了几次幕都不行。

    作为主唱,高放当晚任务最重,特别是和师大三大乐队主唱pk环节,多番飙歌,嗓子几乎唱哑了。高放暗想:真是不唱摇滚好多年了。想当年,16岁的他在陌生的城市街头卖唱,连着唱一周都不累。

    好几次,他想硬撑着再来最后一曲,却被林晨枫硬拽住了——

    谁的太师父谁心疼啊。明后天外院工大还有两场演出呢。

    光回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林晨枫随机应变,当即上前独唱了一曲《橄榄树》:

    不要问我从哪里来?

    我的故乡在远方,

    为什么流浪?

    流浪在远方

    高放天阔江雪当然都听出来了:

    4人组、《围墙》,就是我们梦中的橄榄树!

    整场摇滚,固然激情四溢,时间一长,却未免让氛围过于紧张。林晨枫突然来一曲小清新,优美动听,让全场耳目一新。更重要的是,为太师傅争取了休息时间。

    遗憾的是,这首曲子分量稍轻,依然解决不了谢幕的问题。林晨枫看看台下,皱起眉头:看来高放最后还是要非出手不可。

    关键时刻,早有准备的江雪迅速闪到后台换好装,抄起她心爱的二胡,向天阔使个眼色。

    他心领神会拉着江雪的手上前,为高老大解围。

    毕竟是江楚第一次公开合作,且,独立上演压轴戏,高林这对师徒俩心都提到嗓子眼。

    这是天阔早就跟江雪准备好的救火b计划。从时机、选曲到服装、道具,都反复斟酌过。刚才江楚二人一直有所留力,就是为这个压轴场面准备!

    这是四人转乐队第一次公开亮相,绝不能输掉气势!

    却见江雪高高盘起发髻,一袭水墨画七分袖滴水领旗袍,轻抚二胡,淡定地坐在舞台中心。

    雪白的脸,艳红的唇。任凭晚风吹起旗袍裙角,简直风华绝代。

    全场登时屏住呼吸。

    比江小姑娘造型更绝的还在后头——

    悲怆的二胡声先声夺人,大风涌动,琴声四散。激越的鼓点很快跟上,二胡的凄凉随即被转化紧张的激情:

    我的心是坚硬的岩石不可动摇

    雪在烧,火中的身影,绝望的奔跑,

    泪水化成的雪在飘……

    雪在烧!何尝不是记录女生心灵的激荡?

    雪在烧!多半是在抒发男人生命的跌宕!

    雪在狂烧,天在长啸。

    师大童鞋们、所有的粉丝们终于安静下来了。

    那晚大家一直在唱,在听的都是男人的歌:窦唯,家驹,崔健……;猛然地来一曲黄莺莺的《雪在烧》,二胡与鼓点的互相渗透,原来,女生也可以很摇滚!以这样的另类摇滚来压轴才过瘾!

    彼时,小江雪沉醉其间,拉着激昂的二胡,她眼里看着眼前的天阔,心里想着也是她的天哥;

    而我们的楚三哥疯狂地击打着军鼓,他眼里同样看着江雪,可心里又想着他的谁呢?

    泪水化成雪在飘

    雪在烧

    雪在烧

    雪在烧

    风中的足迹,是谁在寻找

    一曲终了。

    露台上,江雪放下二胡,解开发髻,任秀发在晚风中飞舞,她深深地凝望天阔:

    “知道吗?天哥,后来我周末回家,几乎每次都要弹唱几遍那支雪在烧。就在这个露台上。每次,都是我一个人,只有清风明月陪着我。”

    今天,终于等到你,和我一起!

    等待,岂非人世间最永恒,最伤情的主题?

    楚天阔浑身一震,手上鼓槌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却不知如何回答。他呆了两秒,脱下身上的外套,披在江雪身上;手按在江雪肩头,一直放不下来。

    天阔当然记得,当时一曲终了,他忽然抛出一袋猩红的玫瑰花瓣,如雪花般飘坠,从江雪头上,落到舞台;晨枫却赶紧冲上去抱住冻得嘴唇发紫的江雪……当晚回味,高放就说了六个字:天在啸,雪在烧——显然对他们俩师大那次压轴演出评价极高。

    江雪却不说话,有些含羞地看着天阔:当初他们俩偷偷选歌,一拍即合,选定了这首雪在烧,还有到时穿的水墨画旗袍,这是两人最默契的一件事。只有那场玫瑰花雨是天阔给她的惊喜。江雪事先一点都不知道。

    露台上,晚风中,江雪顺势靠在天阔胸前。

    时间就此停止。

    半晌,他抬起头来,却听江雪悠悠说道:

    “——天哥,后来在台上,你和我一起演出的时候,心里是不是一直在想,雪在烧,云在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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