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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4章 今宵:起舞二人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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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今宵:起舞二人转

    【回到天阔时间】:

    感受到女人近在咫尺的激动,如一触即发的小宇宙。我最应该做的是,二话不说,上前给师傅一个温暖的拥抱。对,哪怕只是家人朋友式的拥抱。此刻,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就像聊天不如跳舞。

    起舞,是最好的倾诉。

    拥抱,是最棒的舞蹈。

    我知道,师傅也在默默期待,期待我这样一个拥抱。是的,师傅已经在心里举起了双臂,就等着我的步伐——没有这个拥抱,我们刚才的起舞就少了一个仪式,从形式感上甚至从内容上,成了一个瑕疵,难臻完美。

    但我不能够。

    我只能克制自己的激动,继续陷入沉默——

    原来沉默的人,和孤独的人一样,也是可耻的。

    师傅不知道,彼时彼刻,我心里如江海翻波浪:

    除开与师傅第一次牵手起舞的激动;更因为……

    这是我在东大舞艺学成后,第一次和江雪之外的女生演绎舞曲。

    茹钰之前,我上一个师傅是谁?

    林晨枫。

    刚进东大时的我,只会跳六不会跳舞。我的启蒙老师当然必须是舞棍子林晨枫。

    她先教会江雪,于是这对东大10年一遇的绝代双娇,双双成了我的陪练。后来林师傅看我舞艺大成,第一时间宣布我出师了,不再和我拍档。

    好友的祝福之意心照不宣。我也天真地以为,今生此世,台上台下,我的舞伴就只有一个,就是江雪……

    可今晚,今晚我却和另一个女生舞动身体,舞得那么尽兴、投入……

    尽兴投入到什么程度?

    就像那首诗:

    “the dance along the artery ,

    the circulation of the lymph ,

    are figured in the drift of stars ,

    ascend to summer in the tree  ”

    对,正如我和江雪初舞时的那首诗流露的感觉:

    “动脉里的舞蹈,淋巴液的环流,都表现为星辰的流驶,在树梢中升向夏天。”

    耳边听师傅再次哼唱起热身的曲子:

    “啊失落的梦,啊追寻的梦,

    啊此情此景,啊终又相逢……”

    我心里蓦地一痛:失落的梦,真的能又相逢吗?

    说来也巧:这两首曲子,原本是我和江雪21岁生日夜就计划好的,来年研一暑假携手塞纳河畔夜歌:一个用来对唱;另一个用来伴舞。

    我当然知道,说好的来年研一暑假永不再来。

    但又一载中秋如期而至,歌声悠悠;旋律依旧。

    原来,这世上,还有比“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更凄美的画面。

    因为,音律,是会说话会表达的桃花。

    不过,这个不算是最伤心的——最伤心的是:

    昨天的计划,今夜,已经提前实现。

    可,实现的女主角……却不是江雪。

    前一阵子,我在信末附了幅上联,遥寄东海之滨:

    才过七夕,又起相思:

    恨身无彩翼,望断关山空落泪。

    ——只为抒发一下:全不顾自己跟江雪正式开始牵手时,师兄已然毕业。

    不想,竟收到宇彬兄心有灵犀的下联:

    未至中秋,已生乡愁:

    愿梦携赤兔,踏开雪浪共月明。

    ——我当即郝然:

    其实,独在异乡为异客的师兄才更需要关怀啊……

    “天阔你累了吧?喝点水。”

    不知何时,师傅热好了一瓶杏仁露,温柔地递给我。

    我默默接过来,更加感觉自己刚刚的失态:毕竟,今晚,是师傅陪我过中秋啊!今夜,只能有一个女主角。

    哪怕,只是从礼貌上。

    我赶紧让桌椅归位,继续面对两个人的中秋盛宴。

    好在眼前的女人并不介怀——我哪里知道,茹钰也是被触动了满怀的心事、独自感慨良久?

    师傅兴致高涨,早忘了时光流逝,已过子夜。

    “天阔啊,我越来越觉得你啊,看上去挺积极,挺幽默的,其实很平淡,简直就是与世无争,像个刚出道的隐士。当然咯,楚天阔大兄弟境界不一样:您是大隐隐于厂啊——师傅没看走眼吧?”

    我手一缠,延绵半尺长的果皮弧线一刀两断:本想炫耀一下当年上海滩上杜月笙式水果刀法流产了;人也呆住:半年前那个四月天,美妙的四月天,即将大功告成的四月天,不就是这样突然一下,被拦腰斩断……?

    回过神来,我立马又想到:女人如此洞若观火,那我的企图岂不是……

    “说中了吧!”师傅有些得意,一把从我手上抢过没削完的雪梨,直接挖了一个坑,算是犒赏自己,“你看你这个大才子,国庆汇演一点反应都没有。多好的机会啊。”

    哦,就凭这?我简直有点遇难呈祥的惊喜:“哈哈,汇演年年有,要什么反应?小唐他们有反应吗?”

    “但我们堂堂东方大学学生会副主席,兼电子学院学生会主席、省高校才女大赛发起人,楚先生你没点反应,这正常吗?”

    我的家底茹钰摸得这么清楚!

    师傅粲然一笑,把梨子从脸边拿开,还带了点孩子式的调皮:

    “那天小章来找你,我都看见了。找你确实找对人了——况且,人家对你个人印象不错哦。说说看,你怎么想的到底?”

    那个刚上任的美女团书记驾临涂装线找到我,是专为汇演网罗精英而来。谈不上礼贤下士,但三顾茅庐的姿态还是要摆摆。

    汇演年年有,新意很难见。

    这是厂长在科级以上干部动员会上的重要讲话的唯一要点。不过亦足以让大家紧张半天。

    每年大院国庆汇演,对公司来说是件大事,汇演早已不是汇演,而是各专业厂/分公司形象大pk。

    我师傅其实一早看透:

    嗨,什么汇演?不就是群魔乱舞吗?

    公平地看,我们的老厂长本人才叫创意非凡。

    比如年龄,就经常“今年59,明年58”,比任何护肤品都有效。如同耐克广告:没有不可能。于是,厂长席位多年来稳若泰山,就像私有财产。

    青春常在的领导唯一整不明白的是:咱这么有创意,底下人咋一点都学不来?

    厂长对工会主席早已死心,就看刚上任的那个团委书记能否除旧迎新。她老子在厂办主任的位上曾最对他的意了。父是英雄儿好汉嘛——

    时代不同了,女儿也是儿。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长大后,我就成了你?

    小章第一次破例参加这么高规格的中层会议,激动得早忘了答话表态。(她又不能当众拍胸脯)。

    当时谁都不知道,她的信心主要来源居然是我,涂装线的楚天阔。

    诚如师傅探听到的情报,我,包括林晨枫我们四个,在东大是不折不扣的风云人物。特别是毕业前,我们几个在东大发起了一个面向全省36所高校,以“把信送到香港去”为主题的庆回归才女大赛。

    注意,不是落入俗套的“爱国主义”活动,更与选美保持了高度的距离。

    整个活动由于创意出位、执行到位,在全省高校,在整个江城,都是轰动一时(估计这家伙也听说了)。但接下来,发生一系列事件,也成为东大四人组永远的痛……

    所以,潜伏在这个国企的我,最不希望人家提及的,也是那些光辉岁月。

    此刻,面对筹委会副总策划头衔,我却面无表情,无招胜有招:“其实那也不我原创的,大家一块碰的。”

    何况,对方给我的感觉就是:典型沙丁鱼一枚。

    才出校园的我,在学生会也曾风光无限的我,回首当年的光辉岁月,本来应该对组织上来人感到非常亲切的:

    不过真是邪门。

    才听她说了一句话,我就感觉自己骨子里跟这种少女老成的人不共戴天。(不像跟单身公寓的哥们,多少还能敷衍一下。)

    难道,受伤后直觉一日千里了?

    出师不利,美女书记有些懊恼:平时光顾往上瞅,看来下面没兼顾到啊。

    关键时刻,可爱的小章书记祭出女生最大的本钱:会放电的眼神和迷死人的微笑,再带点打情骂俏——

    当上书记后,身边同事已得不到她的青眼相加——她肌肤雪白,走在阳光下都怕化了,不看三围都足以鹤立鸡群。现在就更加:不是说自信的女人最美丽嘛?

    虽说还没有她看上的真命天子,不过为了打响第一炮,给我这穷大学生点幻想也没所谓。

    利用完就跑。

    嘿嘿,浓眉阔脸。高大挺拔。

    其实楚大才子我形像也不错嘛。

    近距离面对面,她第一闪念居然是,可以牵手上台伦巴一下,金童玉女啊。当然,小章很快掐掉这念头。

    不能让他太占便宜,也降低了本小姐的档次:

    咱目标,可是大院厂长一级的公子。

    那些科级子弟都不予入围。

    原以为两声“小楚哥哥”,我就此被她拿下,神魂颠倒,指哪打哪。谁知咱早都成绝缘体——

    大美女我还见得少吗?江雪晨枫远在天边,茹钰又近在眼前——我不动神色地把她细皮嫩肉的胳膊,从我手上放下来,平静得就像挪开一段小葫芦上的废弃电线:

    “对不起,我要去车间看看。茹师傅在等我。”

    美女书记霍地站起,柳眉倒竖,眼神立马变得刻薄如刀(——如果眼神刀光能算杀人,估计我已经一头栽倒在血泊之中了……),胸前峰峦一晃,转身扬长而去!

    身体语言非常清晰:

    难不成真要姑奶奶我以身相许不成?

    就凭你这白丁大学生?!

    那是。

    现如今,没人给你架扶梯,就是博士后,也得排最后!这美女才正规中专毕业1年,都已经算是我领导啦。

    章小书记终究少女老成,冷静下来,居然又拐回来,趁我走开,打起我师傅主意。她开出的支票也够诱人:

    只要您说服天阔,以后我们厂一级的晚会啊活动啊,主持人就是茹工您了。谁不知道您是金子总会发光啊?!

    师傅后来告诉我,当时,她心动了零点零一秒:毕竟学生时代也曾多才多艺过。刚进厂时虚荣心也不比别人差,确实客串过几台晚会,还是大院级别的。不过然后呢,师傅开始指东打西,反向她套起我在东大的光辉岁月。

    当然战果丰盛——怎么说都过了文青时代,怎么会栽给一小女孩?

    我哈哈大笑:佩服佩服。师傅原来各方面都功夫了得,小姑娘哪里是您对手啊?(当然,这已是后话。)

    软硬兼施,各个击破,三十六计用遍,美女书记仍一无所获,简直郁闷至死:

    大厂新鲜人不给面子也就算啦。以后再给他找小鞋。奇怪茹钰也算老江湖,居然听不明白话里有话的施压?

    这师徒俩,好像都不想在厂里混啦!

    涂装线一日游收成太差,精神胜利法用处也不大。还是去找那几个癞蛤蟆吧。只要留神不让他们啃到天鹅肉。再说了,创意这东东,其实就像女人的乳沟,只要你肯挤,多少会有的——美女书记对此最有心得了。

    “听说你都保送研了,却主动要求来厂里锻炼,科长都说,现在像你这么踏实的大学生不多了——”

    师傅道听途说,知道还不少,当然真假参半——我有些哭笑不得:主动来厂里锻炼?太抬举我了。

    避难而已。

    “师傅那天听你说不想升官发财,那你来这里卧底干嘛?还是早就听说我们单位靓女多?——其实小章就不错啊,跟你也般配,干嘛不趁机打个火热公私兼顾一下?”

    我大笑:她有什么好?眼睛是很大,但没内容。当然我没说真话——彼时我还不摸底,师傅算不算小鳟鱼?

    “那师傅想知道,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女生?真正的天阔到底是个什么样?”

    师傅这样子好可爱。

    这梨彻底削不下去了——我是谁?

    其实我是一个凶手。我在心里说。苦于无法戴罪立功,只好畏罪就地潜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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