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苏醒
清歌醒来的时候，没有第一时间睁开眼。
她如同上次误喝了师兄的茶水一般，动也不动，眼皮都未撩一下。
恢复意识的那一刻，她是始料未及的，毕竟生剥心头肉和伏心阵的反噬，加上大量的失血，身心的重创，以及本人已无生意，死志坚定，就是神仙也难救回。
她真的宁愿自己就此死掉，化为灰烬，永远不再醒来。
但她此刻清晰地知道自己醒了，她没有死。
不但没有死，也没有任何疼痛。
她无法相信自己还有活过来的可能，难道是已经投胎转世了？
那师兄呢？
想到这里，清歌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帐幔，层层白纱，看不见外面的天光。
她轻轻眨了眨眼，真的没有任何疼痛了，那些灼心刺骨的痛楚，像是上辈子发生的事一样。
她能感觉自己的身体正舒展地躺在柔软的锦被中，两手交叠放在肚脐上方。
慢慢举起一只手放在眼前，清歌看见嫩白葱段般的纤细手指，没有任何伤口和疤痕。
她愣了一下，举着手坐了起来，然后环顾四周。
她发现自己合衣躺在一张大床上，周围层层白纱帐幔，身上穿着一身墨黑色暗纹氅袍，袍子是繁复宽袖，极简洁也极大气的样式，满头乌发在脑后扎成一束。
她低了眉眼，眼观鼻，鼻观心。
呵，这似曾相识的品味。
片刻后。
清歌起身，她光着脚踩在地上，地面没有想象中的寒凉。
环顾四周。
龙尾石作地砖通铺全屋，地面黑玉般剔透光滑。
屋内极宽敞，中间一张白玉大床，床上帐幔锦被铺盖头枕，一应俱全。
但除了床之外，什么也没有。
没有桌椅矮凳，案几箱柜任何家什。
这间屋子只是用来睡觉的。
清歌无声地走到门前，看了看纤尘不染的门扉窗棂，她轻推开门。
外面天际绯红，四下悄然无声，但并无任何荒凉压抑之感，反而有一种远离人间烟火的高冷感。
这像是另一个世界，不像是人间。
她四下转悠，没有发现一个人影。
难道自己真的死了？
这里是幽冥？
她向外走去，这栋像宫殿一般的豪宅大院，没有外墙。
远处可见山泉瀑布飞流直下，但没有声音传过来。
她反应过来，这里可能是被下了禁制。
这座宫殿坐落在悬崖绝壁之上，她一直走到院落尽头，在悬崖边停住了脚步。
脚下云雾缭绕，似乎一眼可以看到天尽头。
一袭墨黑暗纹氅袍的奚蠡不知何时出现在清歌身后，黑发松松束在脑后。
清歌一无所觉。
她侧着身，将一只脚悬空伸出去，然后另一只腿屈膝往下蹲了蹲。
嗯。是可以掉下去的。
身后奚蠡眨了下眼睛，没有出声。
清歌看着远处皑皑的雪山尖，想到什么，微低了头。
奚蠡在她指尖刚触上抹额的瞬间开了口，
“手放下。”他说。
清歌没防备身后有人，被骤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转身，悬空的那只脚本能得往下一踩，身体刹时失重，仰头往后栽下悬崖。
她：“……”。
清歌没有尖叫，既不惊慌也不紧张，就这么仰面看着绯红的天际，任由自己往下飘落。
脑后束着的青丝散开，从两颊往上扑簌簌地飞，她仿佛躺在风中，耳畔终于听到了猎猎作响的风声。
这悬崖下倒是没有禁制，她想。
心情像是突然开阔起来，她很想大笑，但是眼泪却从眼角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一颗颗冒出来。
腰肢突然一紧，面前和自己穿着同样式黑衣的男子抱着自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清歌怔怔地跟他对视，心脏还是没有任何感觉，她仍然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没有任何情绪。
他们的身体像贴在一起，发丝纠缠不休，一同向无底的深渊坠落。
在这种极速的失重感中，两人都毫不慌乱，清歌甚至还用眼光细细描摹了遍对方的眉眼轮廓，但从头到尾，她的心头没有任何起伏，脸上也没有一丝表情。
奚蠡似是终于忍耐不住她的目光，抬手抚上她的双眼。
清歌的眼睛被对方掌心合上，陷入黑暗的一刹那，嘴唇被两片温和的柔软覆上，对方的唇不热也不凉，温温的，像暖玉一般。
她感觉对方的舌尖穿过贝齿，往自己的嘴里缠绕而来，她的心依然平静无波。
奚蠡紧搂着清歌的腰身，一手捧住她的颈，在周围呼呼风声的裹挟中，像是第一次亲吻她，十分的温柔细致。
他含住她的唇瓣舔/吮，舌尖描过她的齿尖，她没有任何不配合，既没有紧扣牙齿，也没有咬向他的舌头。
但她也没有任何配合，她像一个木偶一般没有反应。
奚蠡皱起眉，他没有放开对方，反而加重了力道，搂着腰身的手臂更紧，舌尖用力探向更深处。
“砰──哗啦──”
他搂着清歌坠入一条深涧中，水流将他们淹没。
突然间的变化，让清歌手足慌乱了一下。
奚蠡忽略她的挣扎，嘴唇始终紧紧吻在她的唇上，松开匝在她腰间的手臂，俩手分别捧住她的脸颊，继续纠缠。
终于，清歌在水中耗尽了气息，主动张大嘴巴大口地在对方口中索取空气，两眼大大地睁着，手脚乱窜个不停。
奚蠡的眉心终于舒展开一些。
不知过去了多久，直到她以为这个吻永远不会结束时，奚蠡似终于吻够了，扶着她冒出了水面。
清歌甫一露头，立马张口大大地吸了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
奚蠡盯着她看，在她大张着嘴吸气的时候，甚至看见了她的小舌头，不由得眨了眨眼。
两颗水淋淋的脑袋浮在水面上。
清歌终于觉察出了身上的怪异之处。
她的心，还是没有任何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