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8章 你回来了？
“啊——”
清歌本等着对方循序渐进地破阵，不料对方直接一掌将法阵击溃。
瞬间指尖传来剧痛，心脏也是猛地一缩，她猝不及防地大叫出声。
“嗷——”
与此同时，桌上的小土包刷地扬起脑袋对着官逢青一声怒吼，小小身躯纵身跃下，咆哮着两爪朝他扑过来。
官逢青没料想伤到清歌，慌张间正要起身去查看清歌情况，没防备小虎崽突然暴起，他没来得及躲开虎爪的攻击，被小家伙一爪挠破了脸。
清歌几个指尖霎时像被劈开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她屈着手肘，看着血从指尖不住向外涌。
来不及多想，眼前小土包跟官逢卿又纠缠在了一起。
小家伙张着虎嘴就往对方身上咬，前爪很快就将对方衣袖抓破，手臂渗出点点血斑。
官逢卿脸上火辣辣的疼，手臂吃痛，即使情况如此危急，他也没有运力将虎崽拍开，毕竟是清歌的灵宠，爱屋及乌，他怕伤到小家伙。
眼下只能抓住小虎崽的两只虎腿直往远推，可它的后腿还不停地往自己身上挠，一副咬不死也挠死自己的架势。
“小土包！快回来！”清歌一声吼出去，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她一晚未睡，挤了一夜指尖血，现下又急又痛，情绪激荡，一时间眼前都有点发晕。
小土包听到清歌的怒吼声，动作停了一瞬，官逢卿赶紧趁机将它甩到一边，迅速起身朝清歌奔来。
清歌见小土包被甩开，忙三步作两步上前，将小土包拎住。
小土包嗷呜嗷呜地挣扎，脖间的白毛被清歌的血染得通红，四只蹄爪不停地乱窜。
清歌手疼的厉害，不等它挣扎开，径直扔进储物袋里。
官逢卿急步到跟前，看见清歌指尖血肉模糊，血水不住地冒出来，手心手背都是鲜血。
他心里又惊又痛，顾不得自己脸上和手臂的伤，忙捏了个诀，止住清歌的血。
她虚扶着清歌回到桌前，一面将她两手置于桌面，一面不住的道歉。
“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好，下手太重，你很痛吗，我这里有止痛符。”
说着，从自己的储物袋中拿出一些符箓，二指夹着灵符，口中念念有词，只见那指尖灵符无火自燃，瞬间化作一片黑灰薄纸片。
官逢卿小心将黑灰纸片托在掌心，另一只手指轻轻给它碾成粉末，然后指尖轻轻地沾着黑粉，一点点涂抹在清歌指尖。
清歌的指尖随着黑灰的覆盖，疼痛很快减了大半。
他看着对方熟练地捏出手诀，燃起灵符，疼痛的间隙，心里竟泛起些许的羡慕。
自己学个伏心阵，搞得满身狼狈，人家又是捏诀又是烧符的，动作熟练又优雅。
她有点心累，精神也有点萎靡。
“逢卿兄，”她软了语气，样子有些疲倦，
“我已经不疼了，是我自己一心想试这法阵，逢卿兄不过是为了成全我，何错之有？还有多谢你的照拂，现下已经无碍了。”
官逢卿不停地用自己的指尖触着对方的指尖给清歌上药，心下懊悔的同时，还有丝心疼之意，心疼之外，指尖传来的触感让他有点愣神。
愣怔中，听见清歌的温柔言语，一瞬间又自责起来。
“是我不好。你的手指上过药后，只要符灰还在，就不会再痛了，动作间注意点，要是不小心蹭掉，还可以找我再燃几张。”
他语气认真，随后似又想到什么。
“你放心，这符箓是我自己制的，不值钱的。”
官逢卿给清歌上完药后，又掐了个净水诀，将她脸上手上的血迹都清理干净。
然后见她精神十分不济，便将她扶到床榻边，嘱咐她多休息会，晚点再来看她。
清歌举着两只手，呆愣愣地坐在床边。
冬日清泠泠的日光洒进来，她恍了会神，困意疲倦一股脑儿袭来，她很快倒下睡着了。
一直睡到日影西斜，官逢卿敲门走了进来。
“清歌，你好点了吗？”他的声音十分轻柔。
没有人回答他。
清歌没有醒，她的额间汗湿一片，脸色坨红，眉头微皱，睡得并不安稳。
官逢卿走到清歌床边，看着她脸上不正常的红晕，正想伸手摸一摸她的额头。
手顿了顿，视线停在了她的抹额上，他用手指轻轻抚过额间金灿灿的流苏，然后指尖拿住额前的红宝石，正待摘下额饰。
抹额一动不动。
他又试了试，发现确实摘不动。
可能有特殊的禁制吧，他想。
他把手掌心贴在她的脸颊上。
掌心热滚滚的。
官逢卿没有慌张，心里莫名有种奇异的平静。
他没有立刻把手收回来，眼睛凝视着她。
她的眼睫毛扑簌簌地颤动着，发际和鬓角濡湿，双唇微翕，嘴角此刻些许脱皮，身上还穿着今早的衣裳。
睡觉是要脱衣服的，官逢卿想。
他双手自然地拆着清歌的腰带，动作轻柔缓慢，好像全神贯注地拆着自己心爱的礼物。
女子衣着繁复，他小心地搂抱着她坐起来，让她的脑袋靠在自己肩头，帮她把上身的曲裾和下身的留仙裙一一脱掉。
“师兄……”
官逢卿听见清歌在他怀里小声地呢喃着什么，没有在意。
他觉得此刻怀里的是一只柔弱无骨的猫，猫爪轻挠着他的心扉。
他用肩头蹭了蹭对方的脸颊，一只手温和地托起清歌的手背，细细地观察着这只猫爪，语声柔和地在她耳边低道：
“你说什么？”
清歌的手指尖涂满了黑灰色的符灰，指节无意识地微曲着。
“你……回来……了？”
官逢卿以拇指摩挲着她的手心，指腹下触感柔软，像猫儿的爪垫一般。
他将爪儿垫送至自己唇边，低下头，轻轻吻了吻。
“嗯。”
清歌穿着一身雪白的中衣被官逢卿拥在怀中，一只手蜷着手指贴着对方侧脸。
祁风回到客栈房间时，眼前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一瞬间杀气四溢。
官逢卿正沉缅于怀中的温柔，被突然袭来的杀意一激，脑中一个激灵，意识瞬间回笼。
还未来得及反应，一道猛烈的罡风从背后袭来，同时，四周强劲的威压弥漫开来。
他抱着清歌瞬时扑倒在床，堪堪躲开背后致命一击，脑后发丝霎时间被消断在地。
心脏剧烈地跳动，强大的威压让他喘不过气来，他不敢大意，一手怀抱清歌，另一手迅速起了个禁制。
他迅速看了一眼清歌，见她憋得紫胀的脸色似有缓和，人还是昏迷不醒。
“放开她。”祁风低低道，一字一顿。
“你是什么人。”
官逢卿防备地盯着眼前一身暗紫大氅，脸色阴沉的男子。
祁风没有回答他，径直穿过他的禁制，瞬间逼至对方身前，一手扣住他的咽喉。
官逢卿仿佛立时听见了自己喉骨碎裂的声音。
“噗──”
禁制破开，威压倾泻开来，身侧的清歌陡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祁风转眸的霎那间，官逢青两手合掌，在胸前刷地划过一条弧线，砰地一声，化作一道弧光激射出去。
祁风眉目不动，冷笑一声，抬手向弧光离开的方向甩出一掌。
空气中一声闷哼，孤光消失不见了。
四周安静下来，祁风看着床榻上的清歌。
她胸前的白色中衣已被鲜血浸透，面目紫胀，眉心紧皱，额头一层豆大的汗珠，两手指尖灰黑。
他收起四泄的威压，坐在床沿，俯身轻轻地将她抱起来，放在自己腿面上。
怀里的人浑身发烫，仿佛要融化了一样。
祁风举起她的指尖，放在眼前看了看。
“唉……”他轻叹了口气，语气似是无奈，又似警告，更像是温柔的呢喃，“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渝州城外。
一道孤光忽地砸入地面，砰的一声，化作一个人影。
官逢卿甫一落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他喉间剧痛，气息紊乱，脸色惨白如纸。
挣扎着祭出一张符箓，他嘶哑着声音，断断续续地低语：“师父……救命……”
清歌一直没有醒，整个身体像浸在沸水里翻腾。
一开始她似乎还能感觉自己的呼吸，像喷薄而出的火焰，气息火热。
然后她觉得自己慢慢燃烧起来，火势温柔，不断地灼烤着身心，她能听到心脏在咚咚地跳动，知道这个跳动的心脏是活着的意思。
但似乎有人的心脏不再跳动？
谁的心脏不在跳动？
谁的？
到底是谁的？
他死了？
师兄……？
她听到自己呢喃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听不清。
耳边似传来对方的声音，朦朦胧胧的。
师兄？是你吗？
你回来了吗？
这一次她终于听清了，那声音像是从远古飘来，他说，嗯。
她还来不及喜悦。
脑中骤然被/插/入一根钢针，剧痛无比，心脏急剧地收缩，她无法呼吸了。
然而，她的意识还在运作，
脑中的剧痛，
心脏的紧缩，
窒息的感觉，
每一样她都经受过，现在一起扑向她。
她想醒过来，醒过来嘶吼，嘶吼她的痛苦。
可没有人听见。
祁风怀抱着清歌，脸颊贴着她的侧脸，像一对热恋中的爱人一样，亲密无间。
倏然，感觉到脸颊上有滚烫的液体，他抬头，看见她的眼角有泪水滚落。
举手轻轻擦拭干净，抬袖间露出的手背上，一块斑驳印在皮肤上，他浑然未觉，温柔地低声絮语，
“伤心了？”
怀中人脸色赤红，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