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胸膛
姚掌门闭关三年不出，一露面收了一名新弟子后，便又闭关去了。
门派上至各峰长老，下至洒扫弟子都已习惯了姚掌门这闭关狂魔的风格，见怪不怪了。
而姚瑶不但不见怪，还非常的开心。现在她也是别人的师姐了，小师弟还长得那么好看。她心情舒畅，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可是刚入门的小师弟并不知道这一层，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怯怯地问道：
“师父这么快就去闭关了，是不是…是不是对我不太满意啊？”
“怎么可能！下次出关他都不一定记得你了。”
姚瑶脱口回道，话一说出口，自知失言，忙改口道：
“我的意思是说，爹爹本身就是这个性子，他沉迷修炼，门派大小事务，他一般都不过问的，平时大多数时间都是闭关不出的。”
说着，见对方面有古怪之色，又接着道：“我们无极入门弟子的课程都是统一的，由各峰长老们亲自授课，不会厚此薄彼，就算爹爹不在，还有我呢！”
“是吗？那敢问师姐现在是何修为了呢？”
付辛涵微笑，一脸好奇地问道。
“呃…”姚瑶面露尴尬，第一次觉得自己等我修为有些难以启齿，囫囵道：“反正比你强。”
不待对方反应，赶忙又道：“你初来乍到不懂规矩，我就不怪罪你了。修士之间对彼此的境界都讳莫如深的，这话可不能乱问。不如你的你自会知道，你不知道的一般都比你强。你只要记住这个道理就行了。”
“多谢师姐教诲。”付辛涵恭敬道，语气真诚。
姚瑶微笑，当师姐的感觉真好。
“对啦，除了我，还有你大师兄和大师姐呢，师姐剑法超群，可是门内数一数二的厉害。我们每天都会在师兄那儿的后山练剑，呐，就是无极峰旁边那座，明天我带你去，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告诉我，以后我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啦！”
付辛涵表面一副耐心聆听的模样，内心却不痛不痒，直到听到最后一句，没有由来得愣了一下，随即恢复表情，仍是恭敬的样子：
“多谢师姐照顾。”
“不客气！”姚瑶初为师姐，一时心花怒放，莫名觉得自己肩上多了一份责任感。
她仔细地介绍完门派吃穿用度的大小事宜后，送小师弟回住处后便离开了。
付辛涵待姚瑶走后，左右打量起来，以后这就是他在无极门的落脚之地了。
几间瓦舍简单坐落在山腰，屋前有个小院，远处山尖耸立。屋内陈设简单，但家什用器一应俱全。打开衣柜，里面是几套叠得整整齐齐的青色绉纱弟子服。
他知道，若不是掌门弟子，是难得这样一处独立的院落的。
想起了自小父母惨死后，自己流落在外，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为了苟活，每日刀尖舔血朝不保夕的日子。
一时心念流转，他轻轻抚了抚手下的衣物，触感柔软，眼神也不自觉地柔软了一点。
紧接着又想到什么，他看向自己的掌心，那里与常人并无不同，眼睑低垂，他攥了攥手指，眼神又锋利起来。
前日，他虽然顺利通过了慧心考验的幻境，可是那婴儿的哭声似乎还时不时地萦绕在他耳边。
他想起深夜里那些无人知晓的梦魇，自己缩成一团藏匿于深井底下，鼻尖仿佛仍萦绕着那里潮湿阴凉的气息，耳畔仿佛又听到井外父母的惨嚎，从声嘶力竭到奄奄一息，好像过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想起这些画面，付辛涵的心口像是插着一把尖刀，闷痛难忍，他想，终将有一天，自己会手刃仇人，为父母雪恨。
清歌此刻正在师兄祁风的房中。
孤男寡女，此时屋内的氛围却很凝重，清歌坐在床边，一脸的忐忑，眉头死死地皱成一团，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师兄。
而对面的人没有任何反应，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面若死灰，胸口没有任何起伏。
师兄上次归来之际，正好赶上门派大选，一连多日两人私下都未曾说上句话，往常他两人何时这样生分过，清歌因前一段时间的噩梦而悬着的心才刚放下，现在那里又仿佛多了一根小小的尖刺，忙的时候没有感觉，大选之后闲下来的这两日，这根尖刺便时不时地挠着她，令她不痛快。
她也不是拘泥的人，今日得空便来微山峰寻他。
在门外敲了好一阵子门，也不见有人来应，隔着门缝看见屋内桌上的茶盏似乎未收。
清歌心下存疑，以为对方避而不见，推了下门，房门应声而开，她便自顾自地走了进来。
她在桌前站定，举着空着的茶杯看了看。
天色已晚，屋内并未点灯，视线昏暗，空气中异乎寻常的安静。
清歌略扫了眼，眼风掠过床铺时，一下便愣住了。
一个人影躺在那里。
“师兄？”清歌下意识开口。
但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自己冒昧打扰对方休息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打算先离开，以后再寻机会和他谈谈。
还未转身，心里突地一跳，意识到不对，清歌疾步至床前。
只见祁风静静地躺在床上，面容安然，衣衫完好，没有被褥遮盖，脚下鞋履未除。
清歌怔在当场，缓缓坐到师兄身旁，迟疑着不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
此刻她内心一片冰凉，忽然想起他回来前的那个梦。
再忍不住，轻轻地将脸贴向对方的胸口。
“吱—呀——”
突然一声响动，清歌一惊，猝然回首。
半扇门板微微晃动着。
可能是山风吹开门扉的声音。
清歌镇定下来，转过脑袋，动作利落地把耳朵贴在师兄的胸口上。
抛开此时清歌的心境，这画面不可谓不旖旎。平时不苟言笑的大师姐，此刻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在师兄怀中。要是小师妹见到这情景，一定当场拍手叫好。
与想象中不同的是，师兄的胸膛是温热的，清歌内心大石落了地，但对方胸口仍没有起伏，她一颗心顿时又悬了起来，待要仔细去听对方心跳。
忽闻一声轻笑，耳下胸膛同时震颤起来。
“师妹为何深夜来此投怀送抱？”
清歌被吓了一大跳，触电般起身，往后弹开一大步。
祁风声音不大，语气没有什么起伏，脸上也无甚表情，仿佛在问一件在寻常不过的事情。
清歌却从中听出一丝调侃的意味，顿时热血上涌，烧红了脸，话都不利索了。
“我…我，你…你！”
“我什么你？嗯？”
祁风见清歌语无伦次，心下玩味起来，不紧不慢地一手支着脑袋，未起身，反而侧卧面朝着她，胸前的衣襟随着他的动作敞开来，内里风光若隐若现，姿态优雅闲适，表情一本正经。
如果忽略他嘴角噙着的笑意的话。
清歌一时答不上来，毕竟自己理亏，人也不自觉地又退了两步。
“我来找师兄是有事有事要问，”清歌强自镇静，手足无措间寻到桌上的空茶杯，拎起茶壶，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祁风看了眼她手中的杯子。
“夜深茶凉，师妹要下火，何必喝那冷茶，师兄的怀抱难道不是最灵便的良药？”说着掀了掀衣袖，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你…”清歌一杯茶送到嘴边，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一晚上七上八下的心，此刻又羞又恼，全然忘了来此处的目的，羞恼间，只咬牙挤出几个字。
“你少臭美！”
说完，把茶盏一搁。
“只要师妹有需要，师兄的胸膛随时为你敞开。”床榻上的人仿佛没有察觉对方的羞恼。
&34;&34;。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大师兄。
清歌一时不知是恼怒更多，还是羞怯更甚，转身逃也似的奔出门外。
出得门来好一会，咚咚的心跳声才慢慢平复下来，她这才想起，来此寻师兄，正是为了问他为什么最近不来后山练剑的事情，一惊一吓之间，竟全然忘了。
晚风吹拂着树梢枝桠，树叶沙沙地响。
清歌离开后，祁风脸上戏谑的表情转瞬即逝，眼风落在方才她拿过的茶水上。
他慢慢起身踱步过去，拿起她刚才触过的茶盏，送至唇边，仰头一饮而尽。
不一会儿，他面上惨白的容色稍稍褪去，脸上缓缓浮起了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