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是没能留下他的爱人
恰好附近就有一家医院，崔景辞将戚悦送进急诊时对方仍旧在昏迷，已经有烧起来的趋势，先是耳朵和脸颊泛起潮红，等推走去检查回来热度已经蔓延到脖颈，整个人都成了小火炉，崔景辞过去碰了碰人的额头，烫得厉害。
所幸医生说没什么大事，同崔景辞了解了一番以后大致推断是下午受了刺激又淋雨受寒，戚悦身体还没养好，尤其是脑袋，可能打架也有影响，剧烈的情绪波动导致的自我保护休眠，让崔景辞放心，已经给人打了吊瓶先退烧，安静等戚悦醒来就好。
小崔总时隔一月又做陪护，守在床边看人烧得迷迷瞪瞪，睡着了也不安稳，紧皱眉头看起来好不舒服，发烧怎么会舒服，戚悦可能是疼，烧得难受又骨头疼，一张小脸儿红扑扑的，嘴唇很快就干涩到起皮的程度。
崔景辞看这样不是办法，就去问了医生，回来后用棉签沾了水给人涂在嘴巴上，紧跟着去打了盆水回来用湿毛巾给人物理降温，又让护士解开病号服很细致地擦了擦上半身让人舒服一些。
戚悦刚好了一阵儿又不知道怎么了，毫无预兆地开始流眼泪，源源不断的泪珠从眼角往外滑落，神情看起来比刚刚还要痛苦，显然不再昏迷了，却又清醒不过来，大概是烧糊涂了，突然地蜷缩起身体开始抽泣，吓得小崔总赶紧去抓着人的手让人躺好。
戚悦没力气，挣不开，却还是要乱动，揪紧床单脸色发白，嘴里开始反反复复地说：“疼，崔景辞，疼…不走，不走…”
“…不走，我哪里都不去，戚悦你别怕。”
戚悦可能是真的好痛，崔景辞看人嘴唇疼得都白了，却不懂人是梦到什么才痛成这样，怎么又在怕他走，只能人喊一声他应一声。好在很快烧就退了一些，人也逐渐安稳下来，崔景辞替人盖好被子，又去吻了吻人汗湿的额头，他也陪出了一身的汗，却半步不敢离开。
因为戚悦一动容易跑针，所以崔景辞也不能睡，就坐在床边一直盯着，看小奶糕子虚弱成了小病秧子。她今天哭了太多次，眼皮已经肿了，小模样可怜得让小崔总心脏揪成一团，比戚悦的生理性疼痛还要更疼一点。
lily接到老大电话时是早晨七点钟，对面声音有点哑，听起来状态不是很好，要她帮忙去公寓取一套挂衣橱右边的衣服来，顺便带份早餐，等她到了医院站在病房门口，开门看到的是她从没见过的小崔总，人仿佛一晚上破产了似的，好狼狈，落魄霸总文学有了画面。
崔景辞还穿着昨天的衬衫，皱皱巴巴的，袖口挽到肘弯，定好型的头发早就回归自然有它自己的想法，垂下几绺搭在眉骨，有点长了，最主要是神情有点疲态，但看起来心情尚可，冲lily点点头示意人进来，他去洗把脸。
“lily？你怎么…”
小崔总刚进洗手间抹了把脸就听到门外有动静，立刻开门，就看到撑着身体坐起来的戚悦歪着头很疑惑地看向面前的女人，下一刻听到动静便把目光移向了崔景辞，漂亮眼睛里露出很惊讶的神情。
“崔，崔总？你怎么也在这里…”
崔景辞刚要上前的脚步停住了，目光沉下来，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你叫我什么？”
“崔总啊…怎么了吗？我为什么在这里？”
戚悦皱着眉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病号服，见面前两个人好似木头似的杵这儿不动，心里纳闷又尴尬，她又摇了摇头试图回忆起什么，却只记得自己去喝酒，难道喝进医院了，还给崔景辞撞见了？这也太尴尬了吧！
“嘶…头好疼。”
“lily，去叫医生。”
戚悦揉着眉心低下头的瞬间崔景辞立刻出声，同时快步上前刚伸出手要扶人躺下，戚悦立刻抬头后撤一些身体很防备地看过去，露出一种“你干嘛啊你好莫名其妙”的表情，眉宇间还有点迷茫不解，完全不适应崔景辞突如其来的亲密。
“……”
崔景辞堪堪意识到，面前的人真的不是他的戚悦了，不是与他朝夕相伴一个月的戚悦，不是需要他的亲吻和拥抱的戚悦，不是说好喜欢他要和他谈恋爱做他第一个女朋友的戚悦。
“老大，医生来了。”
lily同医生适时的出现打断了两个人古怪的范围，戚悦被领去做检查时没回头看崔景辞，她已经是二十七岁的成年人，不需要去哪里之前先很没安全感地寻找一个人的身影和目光，即使崔景辞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追在她身后。
好奇怪，戚悦想，为什么刚刚小崔总在某个瞬间露出一个好受伤的表情，像是他轻而易举被自己伤到了，甚至是有点脆弱的样子。
但戚悦没心思细想，她还有点云里雾里，做检查时才意识到距离喝酒那晚已经过去了快一个月，关于这一个月都发生什么了戚悦毫无印象，大脑一片空白，记忆像是被抹掉了。
“您说昨晚是刚刚病房里那个男人送我来的？奇怪…他怎么会，我和他不怎么熟的。”
戚悦脑袋里一团乱麻，还好只是很短暂的时间，她有心厘清无奈一想大脑就会自动报警一样开始嗡嗡疼，医生也叮嘱她先缓缓再说，戚悦出来后就看到靠在走廊扶手上的小崔总，即使在这种环境里仍旧很扎眼，身材出挑得好像男模。
对方低着头，拇指反复压着骨节，戚悦竟然从侧影看出一丝落寞的味道，还有点可怜，他心底抽痛一下，好似一眼就与人一道陷进去，陷进一种莫名的情绪里，让她很想走上前去问人，“你是不是很难过啊…你在痛吗？”
但戚悦下一秒就清醒过来，跟她有什么关系，恰好崔景辞也抬眼看向她，戚悦立刻避开视线，眉宇间有种不咸不淡的疏离，小崔总虽然不喜欢与人打交道，但不是不懂察言观色，相反，他看人好准的，天生的leader，他看得出戚悦的不自在，于是沉默了几秒走上前，试探性地开口。
“你打算怎么办？”
“嗯…方便用一下你的手机吗，我想给助理打个电话，先回家再说。”
回家这个字眼又让崔景辞沉默了一下，从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戚悦接过来自动解锁后下意识皱了下眉，她猜到这一个月应该与小崔总有交集，但此刻她很不安，她需要身边出现一个熟悉的人再去考虑其他事。
戚悦自觉应该记得助理的电话的，可当她飞快地输入一串数字后还没拨就愣了下，崔景辞看她露出很诧异的表情便问了句：
“怎么了？”
“没，没事，我输错了。”
戚悦忙不迭删掉那串号码，她搞不懂，为什么输入完显示的是“景辞”，她怎么会输入崔景辞本机的号码，她明明是下意识打出来的啊，于是赶紧又重新输了一个，这下终于跳出了她助理的名字，她都不知道崔景辞还有她助理的联系方式。
助理没接，戚悦有点无奈，在心底给这小王八蛋骂了一万遍，舔了舔嘴唇有点不好意思地双手把人手机还回去。
“那个…他没接，我…”
“你去换了衣服，我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吗？”
“不用不用，不用这么麻烦的，你帮我叫个车就可以，我到了家有备用手机，立刻转给你。”
成年人做事很妥帖的，戚悦不需要崔景辞太多的照顾，对面定定看了她几秒后垂下眼没再继续对视，崔景辞面无表情的样子看上去有种不近人情的冷感，戚悦不太舒服，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高峰不好打车，还是让司机送你，回去好好休息，我还有事，先走了。”
崔景辞不给人第二次拒绝机会，快步进到病房里，戚悦只好默默跟在后面不敢开口，崔景辞将戚悦之前穿的那身连同兜里的手机一并带走，留下茫然无措的戚悦穿着病号服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身侧是崭新的帽衫休闲裤，她看小崔总头也不回地离开，没由来地有点委屈，又不知道为什么难受。
“老大，你不等戚经理了？”
“嗯，你帮我看着她上车，还有，别多话。”
“为什么，你不打算告诉她她忘记了什么吗，过去一个月的事，还有你们——”
“她很紧张，我的存在让她很不舒服，你不要吓到她。”
崔景辞皱起眉，侧头看了眼lily，语气将她震到，于是立刻很恭敬地点点头不再多言。
离开医院前小崔总突然意识到，原来戚悦昨晚说的不是“不走”，是“我不走，不走”，她没有怕崔景辞离开，她在害怕自己要离开。
可她还是离开了，崔景辞想，他分明抓着她的手了，却还是没能留下他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