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倒计时（三）
乞伏瑀和皑皑在青鸾殿用过晚膳，又去了会政殿，他让福全早去睡下，殿外只留一个值守太监便可。
深夜，乞伏瑀批完奏折，看殿门外的夜空，星光点点很是夺目，这时太子妃端着一碗参汤走了进来。
“殿下，您近日过分操劳，夜半三更还不得休息，臣妾甚为担忧，方才臣妾特意让膳房炖了人参花鸡汤送来给殿下。”说着，太子妃走到奏案旁，将汤碗从托盘里端出来放在太子面前。
乞伏瑀见太子妃走过来时，突然传来一阵沁香，忍不住多吸了两下。
太子妃拿起勺子递到太子面前，“殿下快尝尝。”
乞伏瑀盯着参汤看了一会儿，笑着说道，“太子妃也坐下与吾一同尝尝。”
太子妃见太子对她有所防备，展颜一笑，拿着勺子舀了一勺汤喝了下去，赞道，“这汤很不错，殿下快尝尝。”
乞伏瑀看着太子妃又递过来的汤勺，心生嫌弃，转而说道，“吾见今夜星光甚美，太子妃陪吾出去走走”话音刚落，他忽觉天旋地转，两眼一黑，没了知觉。
翌日天刚蒙蒙亮起，乞伏瑀陡然惊醒，见自己是在丽容殿，狐疑看着身旁同样醒着的太子妃。太子妃赶忙起身解释说，“昨夜殿下太过劳累，参汤未喝便睡过去了，是她和门外值守的太监一起把他抬回的丽容殿。”
乞伏瑀惊慌检查自己衣衫，见只脱去了外袍才算放心。他起身揉了揉太阳穴，穿上鞋子，太子妃拿过太子的外袍想服侍太子穿上。
乞伏瑀回身夺过外袍，说道，“有劳太子妃，吾自己能穿。”
穿好衣服，他匆匆离开丽容殿奔去了青鸾殿，一路皆在想，昨夜原以为是那碗汤里有问题，不想竟是那阵沁香。
青鸾殿里，皑皑睡得正沉，乞伏瑀悄悄脱了外袍和鞋子钻进被里，从背后抱住她，想再迷糊一会儿。正准备闭眼，他看她青丝盘落在软枕上，寝衣领口露出一截凝脂肌肤，忍不住亲了一下。睡梦中的皑皑忽觉脖后一袭凉意，忍不住缩起脖子，轻吟了一声“凉。”
而这一声“凉”仿佛惊到了乞伏瑀，他愣了一瞬，爬起身，看着迷迷糊糊要醒的皑皑，便扑了上去，犹如饿兽夺食，疯狂啃咬，良久，饿兽吃饱，满意躺回床榻上。
皑皑彻底醒了，怔怔看着帐顶。
福全端着朝服在青鸾殿外，眼看着入朝时辰快到了，太子还未叫他进去，最终他忍不住喊出了口，“殿下…”
乞伏瑀听见福全喊他，知道是入朝时辰到了，转身在皑皑脸颊又亲了下，说道，“时辰到了，我该入宫了。”
皑皑微微颔首，起身穿上寝衣。乞伏瑀按住她手说，“你再睡会儿。”说罢，他走下床榻，出了内殿对外叫道，“进来吧。”
福全急忙进去，香秀端着温水也进来，旋风一阵，乞伏瑀洗漱穿好，和福全一起离开了青鸾殿。
皑皑在帐帘里听见外面没了动静，知道他们都走了，悠悠下床穿上衣服，敞开帐帘走出内殿。
香秀又端了一盆温水进来，皑皑缓缓走过去，怔怔看着她，黯然落泪。
“香秀，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香秀不知皑皑为何突然伤心，小心问道，“你怎么了？”
“我真的很自私，祖母如此爱我，而我却和杀了她的仇人日日欢好。”
“殿下杀…杀了你祖母”香秀不敢相信地看着皑皑，自从一个月前皑皑回到元宫，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她只知道皑皑突然恨极了太子殿下。直到今日，她才明白过来，原来是太子殿下杀了皑皑的祖母。
“殿下不会这么做，你该相信殿下。”
香秀不信太子会亲手杀了皑皑的亲人。
皑皑哭得厉害，“是我亲眼见到的，他带着护卫军，焚毁了凌府，斩尽了凌府上下，一具具尸体，从凌府运出来，丢进乱葬坑，这些都是我亲眼所见…而我，却因为爱他，不舍他，留在元宫，和他…”
香秀惊愣在原地，在她眼中，太子从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他那么爱皑皑，不会舍得见她伤心，也不会伤害她的家人，更不会杀了她祖母，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你亲眼看到殿下或是护卫军杀了你祖母吗？”香秀非常理智地质问皑皑。
皑皑愕然，哭声止住，怔怔摇头。
“你既没亲眼所见，为何断定殿下杀了你祖母”
“整个凌府皆化为灰烬，祖母消失无踪，不是他杀得还能有谁那晚是他带着护卫军覆灭了凌府。”
“你也说你祖母是消失无踪。”
“……”
是啊，她的祖母至今未见尸首。皑皑如恍然惊醒，恢复了理智，凌府焚毁，所有家仆的尸体皆在，唯有祖母的尸体她和絮儿找了很久也没找到，难道祖母还活着
“我要去见乞伏瑀…”
“殿下入朝去了，你先别急…你能告诉我这一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香秀诚恳地问着皑皑，皑皑认为父亲和柳贵妃的事难以启齿，犹豫了半晌，才悠悠开口，将全部事情原委告诉了香秀。
香秀震惊如斯，听到最后默默无声，半晌，她对皑皑说，“若我说，你万不能连我一起恨。”
皑皑看着香秀，喃喃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想说父亲和柳贵妃罪有应得是吗？”
香秀点头，“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们不对，且不说是陛下，就是平常百姓也是要被浸猪笼，唾弃死的。”
皑皑忽觉满脸滚烫，丢人到不行。
“你也鄙夷他们，看不起我吧”
香秀紧张摆手，“没有，没有，何况此事最无辜得是你。”
“还有祖母，她也无辜，还有凌府上下更是无辜。”
说着说着，皑皑又难掩悲痛，哭了起来。
香秀赶忙又劝，“你先别哭，不是说了你祖母也许还活着，而凌府上下皆是命数，陛下下旨又有谁能违抗，这事若我说，你当真不能怨恨殿下。”
皆是命数…皑皑默默落泪，不再说话，她的一生也是命数，听天由命，便是如此。如同案板上的鱼肉，仍命运宰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