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只待朝朝暮暮
入夜，乞伏瑀在会政殿翻阅奏折，他看门外夜色已深，对福全道，“去青鸾殿看看她睡了么。”
福全知道太子口中的‘她’是谁。蹜蹜出了会政殿。片刻，福全回来说，“回禀殿下，凌姑娘还未入睡。”
乞伏瑀不言，继续翻阅奏折，过了半刻，他又对福全道，“再去看她睡了么。”
片刻，福全又回来说，“回禀殿下，凌姑娘已经睡下了。”
乞伏瑀霍然起身，放下奏折，径直去了青鸾殿。香秀也已经回去睡了，殿门前有守夜宫女，见太子来了，跪在地上将要开口，乞伏瑀悄然挥手命她止声，宫女瑟瑟闭了口，让到一旁。他轻轻推开殿门，一阵风趁虚而入，吹起内殿花罩下的青丝纱幔。纱幔轻飘飘浮起，他穿过纱幔，悄悄掀开床榻前的帐帘，皑皑静静睡在床上，窗外月光照进来，能清楚看见她清瘦的脸，眉间微蹙，长睫轻颤，发际挂着细细一层汗珠。
她梦见了什么？乞伏瑀心中暗问。
“祖母…祖母…”她忽而沉吟，眉头蹙紧，睫毛颤抖的厉害，似在做着可怕的梦。
乞伏瑀轻握起她的手，另一手抚平她眉间蹙起的细纹，低语安慰，“莫怕…”
她渐渐安静，眉目恬然，呼吸平稳沉沉睡着。
乞伏瑀静静坐在床榻边，痴痴望着皑皑，直到有了倦意，他才放开她的手，起身合严帐帘，悄然出了青鸾殿。
福全还在外面等着，见太子出来问道“殿下，今晚宿在何处”
乞伏瑀想了想，“丽容殿。”
秦亦青早已宽衣睡着，乞伏瑀匆匆洗漱也宽衣躺在她身旁睡下。早晨，秦亦青醒来，看见身旁的太子，早已习以为常，她悄声起身，自己穿好衣服出了内殿。片刻，福全来，伺候太子洗漱更换朝服，然后经过昭晖殿，出了元宫。
蓝光霆到北疆后，快马传回给太子的密函，下午送到元宫，福全拿着密函进会政殿交给太子。密函上奏，北疆军营一半将士私离军营不知所踪，粗计有三千余人。
太子看过后，将密函焚烧，面无表情，似乎心知肚明，早有预料。
此时多日无事回报的探子也来了。
“殿下，方才琛王世子驾马出城，似又远游。”
乞伏瑀不再紧张乞伏霖的去向，只叫探子盯好琛王府和琛王世子在京的动作。
探子走后，乞伏瑀只觉全身轻松，一切皆在他的掌握之中。
青鸾殿里，皑皑想出殿门被宫女跪在地上拦了下来，哭诉道，“姑娘，您别再为难奴婢们了，殿下下旨，若是您出了殿门不见了，就要我们的命，还请姑娘可怜可怜我们。”
皑皑怔然，收回踏出殿外的脚。
昭晖殿里，云儿回来报柳良娣，“今日奴婢在青鸾殿外听里面的宫女说什么，殿下不允许那里面的姑娘外出。”
“这是为何”柳良娣越来越好奇青鸾殿里的姑娘就是谁。
云儿摇头，“青鸾殿的宫人现在嘴严的很，问不出什么来。”
晚膳过后，乞伏瑀故意散步到青鸾殿外，让福全进去偷偷看皑皑有没有用膳，福全进去院里，走到绮窗下，侧耳听里面香秀和皑皑正有说有笑，高兴地跑出来回话。
“殿下，凌姑娘应该是用了膳，此时正心情很好的和香秀说着话。”
乞伏瑀听后，眼睛闪着光，蹜步进了青鸾殿。
殿内，说笑声戛然而止，香秀起身便告了退，乞伏瑀站在花罩下，看着坐在妆台旁的皑皑，笑容在她脸上瞬然消失，眼神变得冰冷，带着恨意。
“我来是想看你用过晚膳没有。”
乞伏瑀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十分害怕皑皑的眼神，他紧张解释着，生怕稍有不慎，又惹她动气。
“你为什么不允许我走出殿门，还用宫人的命来要挟”皑皑看着乞伏瑀，除了恨，只有恨。
乞伏瑀沉默无言，只定定看着皑皑。
“你是怕我知道你不仅迎娶了太子妃，还娶了柳沁怡吗？”皑皑不再看他，开始冷笑，心却隐隐作痛起来。她憎恨自己的心痛，因为她知道，心痛，是因为在意。
乞伏瑀急道，“我会将她们尽快除去。”
他讨好的样子，让皑皑侧目，他说的除去是杀掉吧，人命在他心中，不过是刀起刀落，一文不值。
“太子殿下还真是多情亦无情啊…祖母说的，只字不差。”
皑皑最后那句，说出的声音很低很低，是因为，那是她说给自己听得。
乞伏瑀眼眶越来越红，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如何解释，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转身出了青鸾殿。
他不能让越多人知道皑皑正在元宫，若被荣帝知道，定会想尽办法将他们分开，而他不想再离开她，永远不想。
青鸾殿外，太子问香秀，“她是如何知道太子妃和良娣的事”
香秀看太子红着眼眶，面目阴沉，害怕地垂下头，怯怯说，“回禀殿下，是皑…是凌姑娘昨日问奴婢殿下是否大婚，又瞧见了路过的云儿。”
“她问你吾是否大婚”乞伏瑀语气稍微好些。
“是。”香秀垂头答道。
“快进去陪她吧。”
乞伏瑀眼眶虽还红着，脸色却好了很多，与香秀说完，回了会政殿，福全蹜蹜跟在身后。
香秀终于松了口气，进了青鸾殿。
“他走了么？”皑皑见他走时，神情过于哀伤，心中竟还有些惦记。
香秀愁眉问道，“姑奶奶，您方才又如何气的殿下，害我险些被殿下吃了。”
“他吃你”皑皑疑惑。
“殿下方才的样子，仿佛要吃人，太可怕了。”说着，香秀浑身打了个冷颤，不禁抱起双手，缩缩脖子。
乞伏瑀在会政殿看了一会奏折，便早早回了承愉殿。福全问他，“殿下今日不去丽容殿”
“不去了，若她知道会不高兴。”
乞伏瑀不再宿在丽容殿，也从不去昭晖殿。他只日日等皑皑睡实后，偷偷潜进青鸾殿，坐在她身旁替她扇会儿风，抚平她蹙起的眉头，看着她沉睡乖巧的模样。
太子不再来丽容殿，太子妃乐得自在，她院中的茉莉花开的正盛，满院的茉莉花香，沁人心脾，她认为这样的生活很好，唯一不满意的是，殿下不是世子。
柳良娣隐忍了大半月，终于不想再忍，在她得知殿下很久不去丽容殿时，以为自己有机会了，可等了几日，殿下也没有来昭晖殿。她发现自己装得再大度，殿下也看不到，现在只有她自己主动，才有机会接近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