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吕县相遇（三）
乞伏瑀抬眼望去，正瞧见皑皑露出小脑袋紧张地朝他招手，他惊喜地跑过去，“你怎么在这？”
皑皑弯腰想出车厢，絮儿抬起屁股也想出去，皑皑按回她，“看你两只眼睛肿的像个核桃。外面是太子殿下，没有事的，你就放心在车里坐着吧。”
絮儿坐了回去，皑皑跳下车，问乞伏瑀，“你怎么也来了这？”
乞伏瑀说，“我来办差。你呢？”
“我…我也是来办事的。”皑皑回。
乞伏瑀奇怪问，“你来吕县办何事？”
皑皑回头瞧了眼车厢，低声委屈道，“我好心办了件坏事。”
乞伏瑀也看了眼车厢，“里面是絮儿？”
皑皑点头。
“是有关絮儿的事？”乞伏瑀问。
皑皑又点头，然后说，“是我，劝絮儿回家来看看，结果她的家人搬走了，不在吕县了，现在她很伤心…”
乞伏瑀抿嘴笑了两声，“你还真是办了件坏事，打听到她家人搬去了何处吗？”
皑皑摇头，“没有，唉…”
“什么消息都没有吗？”
皑皑叹了口气，“有是有，不说了。”
“与我说说…”乞伏瑀要求道。
皑皑又看了眼车厢，踮起脚凑到乞伏瑀耳畔小声说，“不说了，怕她听了又伤心。”
乞伏瑀乍然红了耳朵，身体僵直。皑皑站回脚看他的耳朵，“你耳朵怎么红了？发烧了吗？”说着伸手要摸乞伏瑀的额头。
乞伏瑀连忙挡住自己的额头说，“没，没发烧，天冷你快上马车，公良钰去牵马这就过来，我们一同回去。”
皑皑疑惑问他，“公良钰是谁？”
乞伏瑀这才想起，皑皑只知道程金是他的贴身护卫，不知道程金因替他挡剑伤了筋骨，无法再当他的贴身护卫了。
“程金已是元宫的护卫总领，现在我的贴身护卫是公良钰，也是一顶一的高手。”乞伏瑀解释说。
“哦。”皑皑说完转身上了马车，不等乞伏瑀的马牵来，就让车夫赶路了。
乞伏瑀骑上马咯哒咯哒地追上来，并行在车厢旁，皑皑打开侧窗看见他问，“吃了午饭吗？”
乞伏瑀摇头，皑皑从包袱里拿出一包桃花酥递给乞伏瑀，“吃些吧，别饿坏了。”
回到了凌府，太阳刚好落山，天色微暗，凌太夫人高兴地看着皑皑，“太好了，祖母挂心了一天，以后可不许独自一人出远门了。”
皑皑含笑点头。
絮儿一直不开心，皑皑把自己平时攒的一些细软分给絮儿一半，“这些钱，原是我想留给你家人的，现在…给你吧，别伤心了，都是我的错…”
絮儿将钱推了回去，“没关系小姐，不怪你，我只是难过我一直以为父亲是为了养活其他姐妹才将我和妹妹卖了，今日我才知道，他根本就是不喜欢我们姐妹，他终于有了儿子，在他眼里女儿就是累赘卖了还能换钱，这样的爹和家，不要也罢，从前逢年过节我还有些想家，现在知道了也好，断了我的念想，我也没什么可念得了，只是我娘她不知道去了哪了。”
“你和你娘有缘一定会再相遇的。”皑皑除了这句话，也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让絮儿不伤心。
絮儿坚定的点头，咬着嘴，眼圈又红了。
翌日下了早朝，乞伏瑀去了尚书殿，荣帝正在批阅奏章。
“儿臣参见父皇。”乞伏瑀拜道。
荣帝放下朱笔，看着乞伏瑀，和蔼道，“瑀儿免礼，吕县一行，结案了没有？”
“案已结，儿臣想起父皇说过的以民为天，民乐则国安，所以儿臣让地主们宽限了一年，又佃户们给地主写了欠条。”
“嗯，不错，还有吗？”
“儿臣认为佃户们不能只想着靠天吃饭，应该再谋出路，所以儿臣告诉他们一技立身。”
“很好，瑀儿很好，父皇总算放心以后将西溱交给你。”
“父皇长岁万安，西溱会一直有父皇庇佑，儿臣只想替父皇分忧。”
荣帝喜不胜收，又问，“瑀儿还有什么收获吗？”
乞伏瑀道，“儿臣还有一事，此次前去吕县，见那县令时他已在家中喝的酩酊大醉，说出的话，偏袒霸道，口不择言，实在不像个读书人。”
“怎么说？”
“那县令昏庸无知，与地主勾结欺压佃户，欲将佃户们全部关押起来以致收服，儿臣见那县令喝的实在太醉，无法审案，便令人将他关押起来。又与那师爷细问，才得知他原想将此事通过朝中一位重臣瞒压下来，不料那群佃户闹大才迫不得已上奏给了朝廷。”
“你可知是哪位重臣？”荣帝疑问。
“儿臣猜测是首辅柳江。”乞伏瑀看着荣帝答道。
荣帝沉默半晌，“瑀儿，不可仅凭猜测，现在北关战事吃紧，贵妃侍奉朕多年，他们柳家助朕不少…此后，做事说话还需谨慎留意。牵一发而动全身，凡事皆需慢慢来。”
乞伏瑀明白荣帝的话意，知道现在想扳倒柳家还不是时候。
“父皇，儿臣记住了。可那县令该如何处置？”
荣帝道，“明日交由吏部，撤他官职。”
“儿臣知道了。”
出了尚书殿，乞伏瑀回想起那日朝堂上，御史上奏了吕县之事，柳江极力推荐吏部遣人去吕县，荣帝却说要让太子去办。当时他还不明白此等小事，父皇为何要他去处理，现在他明白了父皇的别有用意，那柳江，父皇也是忌惮堤防的。
冬月十五，柳太夫人诞辰，乞伏瑀早起让福延去库里寻了件贺礼送去柳府，福延回来时，又递给乞伏瑀一封请柬，说是柳大人亲自让他转交给太子殿下，说请太子殿下赏脸前去。
乞伏瑀听是柳江亲自邀请，不好轻易薄了他的脸面，又让福延去回话，说会去参宴。
巳时末刻，乞伏瑀和福延驾着马车前往柳府，府中正堂外搭着棚子，棚中燃着三个地炉，桌椅已经摆好，宾客还未到齐只有寥寥几人，乞伏瑀下了马车，柳江和柳太夫人立即迎了出来，“恭迎太子殿下。”
乞伏瑀被请入正堂，因为臣子不能与太子同席，所以柳江安排了单独的主位，请太子落座后，门外陆续来了柳江的朝中同僚，私朋，闹哄哄一大群人挤在外面，朝中与柳江交好的近臣和柳家近亲，分别坐在正堂的两桌，其余官僚私朋远亲皆落座在堂外。宴席开始，柳江举杯致谢词，大家开始动筷饮宴，宴席过半大家都些有醉意，正堂中的几位官僚纷纷上前与太子敬酒，乞伏瑀不便推拒纷纷饮下，酒过三巡，乞伏瑀醉意渐显，身后的福全对前来敬酒的劝道，“殿下醉了，大人们适量而行，快坐回去继续饮宴吧。”
福全话过后，无人再敢前来与太子敬酒，乞伏瑀寻得片刻安静，又觉头晕难受，柳江走过来俯身对太子道，“殿下若是头晕，让福全替殿下穿好大氅，去臣府后花园里走走，醒一醒酒。”
乞伏瑀此时正想出去透透气，便穿上大氅由柳府管家引着去了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