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盈盈浅笑佳人归
七月初七，乞巧节，岭南人管这一日叫做女儿节，是女孩子们的节日。
岭南城中有一条非常宽的河，叫做桑河，河岸旁是一整条街的商户，商户门楼窗栏上挂着华灯，倒映在桑河里灯火通明。河边祈福的姑娘们，点燃河灯默默许愿，然后再将河灯轻轻推入河中，风起河浪，水波荡漾着河灯星星点点忽远忽近。远处的花游船和客船穿插着漂行在河中。乞伏霖和皑皑并肩走在河岸旁的街道上，看着空中散起的烟花，如星汉坠落划亮半空。
一艘花游船停靠在了河岸，一对佳人自船上下来。乞伏霖跑过去询问船夫，“可还游船？”
船夫收起船桨喊道，“天晚了，收船回家吃晚饭喽。”
乞伏霖掏出一锭银子放在船夫手上，“再划一趟吧。”
船夫看了看手中的银锭子，又拾起船桨笑道，“公子出手阔绰，这银锭子可比家中的晚饭要香上百倍。”乞伏霖见船夫同意了赶紧招手唤来皑皑一同上了游花船。
皑皑走进船舱坐在舷窗下，开心地说，“岭南的乞巧节好像圣京的上元节。”
乞伏霖坐在皑皑对面，“是啊，岭南人较注重女儿节，因为七月初七这天，女孩子们都会出门放河灯祈福，求得上好姻缘，岭南的未婚男子们也都会在今日出门，等着偶遇自己喜欢的姑娘。”
皑皑听了有些羞涩，她并不知道这些，今日和世子一起出门，是因为皇太后过几日就要启程返回圣京，原本今日是香兰姑姑带着皑皑出门采买返程路上的所需物品，顺路再买些岭南的特产礼物带回去。只是香兰姑姑突感身体不适不想出门，正巧世子说他也想买些礼物带回去给朋友，就这样世子带着皑皑来了街上。
游花船起起伏伏划到了桑河中央，皑皑侧过身望向舷窗外，幽蓝的河水仿若夜空，零落的河灯如星斗。
皑皑兴奋地说，“我们的船划到了天上。”
乞伏霖笑着看皑皑，她又看向舷窗外，笑靥如花，娇俏可爱。
不知不觉昏暗的窗舱里气氛渐渐变得奇怪，乞伏霖开始不自在，他不敢再看皑皑，好在这时船夫在窗舱外喊道，“客官，就要靠岸了。”
乞伏霖起身走出窗舱，猛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他那颗促动的心才算安静下来。
船靠岸，乞伏霖和皑皑先后下了船，船夫收起船桨，栓上船绳回了家。
夜色渐深，桑河里的船所剩无几，河岸边的商户也大多熄了灯笼，皑皑这才想起香兰姑姑让买的东西都还没买，焦急的问乞伏霖，“世子，香兰姑姑让买的东西我都忘了，现在商户都闭门了，这可怎么办？”
乞伏霖狡黠地说，“不必担心，我早吩咐下人买好带回去了。”
皑皑这才放心，但是也没了继续玩下去的心情，说道，“天也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乞伏霖点着头，看着天上半满的月亮，边走边笑着说，“月明花影人如玉，美人婀娜倩如波。”
盛夏的圣京闷热非常，心怡殿内置着冰盆，柳贵妃半卧在木榻上，闭着眼睛，柳眉微蹙。
菱儿端着一碗清凉的绿豆沙，放在榻桌上。
“娘娘，吃些绿豆沙清清心。”
柳贵妃自太后去了岭南就整日闷闷不乐，也不操心柳沁怡和太子的婚事了，常常失神发呆，一坐便是半日。菱儿开始以为是贵妃病了，请了好几个御医前来看诊，均说贵妃无病只是忧思，可贵妃在忧思什么，谁也不知道，贵妃也不愿开口。都说心病需要心药治，贵妃不说，菱儿也无法替贵妃解忧，只能看在心里干着急。
柳贵妃微微睁开眼睛，看了眼榻桌上的绿豆沙，摆了摆手，“拿下去吧。”
菱儿正想开口再劝，门外的福贵紧紧张张地跑进来，走到贵妃榻前，弯腰低声说，“娘娘，奴才刚听海公公说皇太后已经起驾返回圣京了。”
柳贵妃听闻，一下就从榻上坐了起来，直挺着脊背，盯着福贵问，“属实？”
福贵肯定地说，“属实。”
“太后几时能到？”
“应该就近几日，到时会有人来提前请娘娘前去接驾的。”
柳贵妃慢慢松懈了直挺挺的背脊，面上无喜无忧，端起榻桌上的绿豆沙吃了起来。
福贵和菱儿面面相觑，猜不出贵妃是喜是忧。
柳贵妃吃完那碗绿豆沙，将空碗递给菱儿，菱儿拿起榻桌上的木托盘端着碗出了殿，福贵也跟着出去。安怡殿内只剩柳贵妃一人，她缓缓躺回榻上，喜色渐渐爬上眉梢，心心念念的女儿终于要回来了。
七月十三，荣帝和太子还有后宫嫔妃在祥慈宫门外迎接太后，太后的仪仗渐渐行近，最后停在祥慈宫前，马车车夫跳下车放下车蹬，香兰姑姑掀开车厢帘子走了下来，随后搀扶着太后和琛王妃下了马车，荣帝和柳贵妃快步迎上太后，一左一右搀扶着太后进了祥慈宫，琛王妃和香兰姑姑也跟着走了进去。
太子乞伏瑀站在原地没动，眼神盯着第二辆马车，马车车厢的帘子掀开走下一个奴才，乞伏瑀认得这个奴才是世子乞伏霖的贴身随从名叫德子。
德子走下车后，伸手支起车帘，乞伏霖从里面走下来却没有急着进祥慈宫，而是转身伸出手想去扶他身后下车的人。乞伏瑀紧张地看着那个人，她穿着藕粉禾绿的衣裙，簪着两朵小巧的翠玉珠花，盈盈浅笑，明眸皓齿。乞伏瑀继续看着她，她利落的自己走下马车。
乞伏霖尴尬地收回手，无奈笑笑，正欲走进祥慈宫，看见宫门前的乞伏瑀，恭敬行礼道，“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乞伏瑀木然地看乞伏霖，淡淡道，“霖弟弟身在岭南，心在圣京，这大半年也是辛苦了。”
乞伏霖眼中闪过惊色，随即勾起唇角，谦逊道，“殿下此言，臣弟听不明白，臣弟身心皆在岭南，这大半年来替陛下和殿下为皇祖母尽孝，不敢有一丝怠慢。”
乞伏瑀也弯起嘴角，盯着乞伏霖片刻，才悠悠说道，“为皇祖母尽孝也是你应该做的，不过，吾还是要感谢你。”
乞伏霖又向太子拱了个手，随后进了祥慈宫。
乞伏瑀继续望着皑皑，皑皑正指挥祥慈宫的宫人们从马车上往下搬东西。东西搬完，车夫赶着马车走了，空荡荡的宫门前乞伏瑀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皑皑转身欲回宫，发现乞伏瑀站在宫门前看着自己，她心里有些疑惑和紧张，慢慢走过去对乞伏瑀行了礼，“奴婢拜见太子殿下。”
“你长高了。”乞伏瑀答非所问。
皑皑愕然，抬眼看比自己高一头的乞伏瑀，想了想去岭南前自己大概也是比他矮一个头，所以自己其实并没有长高，又不知道太子为什么对她说了这么一句，懵懵然道，“殿下，奴婢赶着去太后身边伺候，先行告退。”
乞伏瑀看着仓惶逃走的皑皑，不禁失笑也跟着进了祥慈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