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年轻人的天下
两个和尚的事情再次迎来反转，小镇上的事情传得很广，自然也是逃不开城主的眼线。天色落幕时分，便有人进来报告消息，将小镇寺庙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对这件事情，城主非常重视，趁着夜色，叫了辆马车，驶向城中书院，找到了王学士。然后回忆着探子说的消息，大致将事情经过告诉了王学士。
王学士常年呆在城中，也不知道松泉殿，玉瑾就更不清楚。抛开这些，王学士将话题引入事情上来，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寺庙中的方丈是妖邪假扮，杀死和尚凶手被道士杀了，然后道士遭到无妄之灾，断了一条手臂。”
城主点了点头。
忽然，王学士眼前一亮，问道：“小镇中是不是不少人都相信方丈是妖邪的事情？”
城主摇了摇头道：“尚不清楚，探子没有明确说明。”
在一旁聆听两人说话的少年开口道：“小镇中不少人都相信了。今天我家族传信给我，告诉了我这件事情，据说寺庙门口的一大堆信徒都看到方丈亲口承认自己是妖邪的事情，附件围观的不少群众也看见了。这件事情，基本上是真的。”
说话的少年名为宁秀文，镜笛镇三大家族之一，宁家的二公子。宁秀文自小便来到城中读书，凭借着刻苦努力，勤奋好学，以及良好的资质，在众多学子当中脱颖而出，收到书院老师的赏识，最终成为了王学士的徒弟。本来王学士就是在房中教授宁秀文知识，结果城主突然闯进来，说了小镇发生的事情。
城主的目光移向先前安安静静的少年，问道：“书信还在吗？”
宁秀文点了点头，转身朝着房间的东面走去，停在书架面前，取下其中一本书籍，再从中拿出了一封崭新的信封，递给了身边的城主。
另一边的王学士也是凑了过来，与城主一同观看那封信，宁秀文则后退两步，将位置让给王学士。
王学士笑出了声，“如此，对我们来说是天大的好事，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可遇不可求呀！”
拿着信封的城主有些迷茫，问道：“怎么说？”
王学士解释道：“亲眼见着信仰的方丈变成妖邪，那些信徒的心中肯定会有些悲伤、难过，开始怀疑自身的信仰，甚至是放弃自身的信仰。但明显不到火候，我们可以选择来个火上浇油，彻底断绝了那些人的信仰。”
城主似懂非懂了点了点头，问道：“你是说趁着他们信仰动摇之时，去捣毁信仰的根源？”
王学士肯定道：“对！毁了那山上寺庙，让那些信徒相信，庙里面的不过是些弄虚作假，没有真本事的骗子。”
这个想法听起来不错，城主心中也是早有毁了山上寺庙的想法，不过碍于种种因素，还是未能成功。近些天，外地人频繁到来，城主也是心有疑惑，想着出去看看。与往常一样，走了很远很远，依旧是在群山当中，仿佛永远也走不出去。这位城主至今仍不理解，那些外地人是如何进来的。总不可能是不远万里，坐了十余天的马车，在群山中穿梭，来到望天城。大抵是年事已高，年少时立下的诺言始终未曾实现，心中隐隐有些愧疚。这些日子，城主脑海中有冒出来毁掉山上寺庙的方法，想着在退位前干件大事。
可是宁秀文的话如同一盆冷水，给城主降了降温，“先生，天上从来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只有掉陷阱。那些外地人来了望天城，到处大动干戈，就如那位自称是松泉殿的玉瑾，明明是在和尚死之后来的，事情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可是她却是废了大把时间，去调查清楚。那些外地人不可能平白无故来望天城，玉瑾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去调查案件，这其中必定有所图谋，很可能是个陷阱。”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王学士抚摸着下巴上的胡须，缓缓点头。
那位望天城城主眼中有些惆怅，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或许，真的老了。
脑子渐渐生锈，转也转不动。
遥想当年，意气风发，召集了城中百姓，高高站在城主府墙头，朗声承诺上任的条件，说些上任之后的伟大作为。
遥想当年，忙忙碌碌，凌晨三点在灯下思考，嘴角还带着笑容，写下长篇大赋，抒发心中的豪情壮志。
遥想当年，上山下地，走下田间到处视察，与平民百姓亲切交流，领头带动城中百姓劳动，不畏劳苦。
如今，罢了。
宁秀文站在房中，感受到了来自城主的孤寂悲凉，也就把脑海中的话语渐渐放下，站在一边缓缓沉默下来。
许久，城主收回了目光，转头和蔼地笑道：“许秀文，镜笛镇许家二公子，不错的苗子。依你看，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宁秀文愣住了，他从未想过城主会向他提问，毕竟旁边站着的是比他知识渊博许多的先生。一时之间的紧张，让宁秀文不知如何搭话，沉默了许久。
城主也不着急，始终带着笑容，一直在等。
等到了深夜。
作为书院中的豪杰，宁秀文自然不是等闲之辈，脑子灵光的很，早早地想出对策，不过碍于城主在眼前，怕说错了话，才未出口。
王学士自然是了解宁秀文，提醒道：“有想法，尽管说出来。”
宁秀文顿了顿，说道：“本身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他们也不知道我们的目的，干脆来个将计就计。对方杀了寺庙方丈，惊动了镜笛镇大部分人。而我们只要悄悄地杀了几个山上寺庙的和尚，最后顺水推舟，将责任推到他们身上。如此一来，麻烦找不到我们，还能有效消除寺庙对城中的影响。毕竟要净化城中人的思想，让他们放弃佛教，不是几天能办好的事情，是要一朝一夕，每日坚持的事情。在这期间，我们也不能闲着，需要去找佛教的代替品。依我看，最合适的就是城主府。我们要多为群众办实事，提高城主府的威望，让百姓相信我们，真正认可我们。”
城主笑了，笑得很大声，在这寂静的夜晚，似乎有些诡异。
他频频点头，再次看向窗外，说道：“确实，还是我太着急。这本不是几日可以办成的事情，需要一朝一夕，日夜坚持。”
王学士也很满意，自嘲道：“如此简单的道理，我却想不到，书算是白读了。”
城主叹息一声：“我们老了。”
他顿了顿，笑道：“而这个世界，还很年轻。”
王学士摸着胡须，似在深思。
城主道：“以后，这里会是年轻人的天下。未来，属于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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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落秋喜欢出去走走。平时赵炳灵不让落秋出去，落秋就会在小院中走走，或者坐在小院中抬头看天空。夕阳西下，晚霞满天，为世界披上霞红的衣衫，落秋很喜欢这种景色。而且傍晚常带着微风徐徐，吹打在脸上，也使空中变得凉爽，走在其中，便是一天中难得的舒适。
群山环绕着小镇，落秋喜欢走出小镇，去到山林当中，镇外的一片竹林是落秋极其喜爱的场所。有时，落秋会在竹林中练武。竹林离得小镇很近，不需要走镇口走出，只需要来到镇中寺庙与三大家族中之间，拐入其中的一条小巷，就能进到竹林当中。
今日的目标，依旧是镇外的竹林。
而在去竹林的路上，走在街道上看看晚霞，也算是一种享受。此时街道上已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唯有微风轻轻拂过，偶尔能听见小镇老人聚在一起聊些趣事。
走着走着，落秋已来到转角之处。稍稍瞥了一眼拐角，落秋再次将目光望向天空的彩霞。
也不知道是落秋没有看路，还是少女走得太急。
总之，两人扑了一个满怀。
在这个街道拐角处，落秋愣在原地，望着比自己矮上半个头的少女。对方脸上蒙着面纱，迷离之中，仿佛是一张熟悉的脸庞。但具体是谁，落秋又记不起来了。
少女猛然后退两三步，整了整衣衫，有些慌乱、不知所措，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说了句，“你别说话。”
落秋皱了皱眉头，搞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少女回头看了看，很是小心，确认无人后，才后退了不少，轻声道：“你进来。”
落秋挠了挠头，按照少女说的话，向前走了几步。
此时，少女又显得有些紧张，赶忙伸出手，说道：“停，别动，就站在那里，不许再过来了。”
“？？？”
少女定了定神，有些生疏的问道：“你是落秋？”
这让落秋有些惊讶，对方竟然认识自己。瞬间，落秋脑海中涌出大量信息，想要找到与少女有关的事情。终于，落秋找到了很熟悉的身影，就是刚来小镇不久，与苏云一同翻院墙去偷看的那位，宁家小姐。
完了，怎么摊上这回事了。
这下还真有些麻烦，自己生得一头白发，搁哪里不是一眼就能认出来。这个宁家小姐上次见过他后，肯定很轻易地能记住他，可能记不住容貌，但一定记得那满头白发。
这会儿碰上，算是冤家路窄，指不定会发生什么。说不定待会冲出几个大汉，将巷口巷尾堵住，让他无路可退。
不过事情并不像落秋想的一样，没有任何侍卫家丁，反倒是少女露出了一丝羞涩，问道：“你是从外地来的吗？”
落秋强行露出微笑，点了点头。
少女似乎有些激动，追问道：“能不能和我说些外面的东西？”
落秋不解，只觉心情烦躁，不满道：“大小姐，你干嘛来问我这些，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也正是因为落秋不是本地人，不太了解小镇的习俗，那便是未出嫁的女子不可随便出门，更别提去那遥远的他乡。相比起平民家的女孩，这位宁家小姐还要好好上许多，毕竟在书院读过几年书，长了点见识。
少女低下头，小声道：“我”
落秋也不在意，想着去不了竹林，好心情也没了，不如打道回府。
就在落秋转身的刹那，少女焦急道：“不许走。”
落秋皱了皱眉，问道：“大小姐，还有事情吗？”
少女支支吾吾了一会，话说得含糊不清，似乎有些不知道如何表达，最终选择了拿出大小姐的姿态，“反正你不准走，不然我就喊人。”
威胁？
落秋停下了脚步，左看看右看看，略作沉吟，说道：“有事快问。”
少女还是问出来先前的问题：“说一下望天城外面的事情。”
落秋不耐烦地说道：“外面和这里差不多，不过是更加繁华热闹一点。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的。好了，再见！”
不等少女回应，落秋一溜烟跑出了小巷。
少女向前小跑了两三步，却是无可奈何，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落秋渐渐跑远，而少女只能无力地喊一声，“哎，你不准跑！”
可是，落秋并不是宁家的下人。
也不需要听宁家小姐的话。
落秋跑了一段距离，回头看了一眼，确认没有任何人追上来后，才缓缓放慢了脚步，渐渐地改为慢走，在街道上看着晚霞。
这时候，落秋的心情也渐渐平静下来。
忆起那位宁家小姐的模样，落秋也有些明白了对方的用意。毕竟是个常年待在家中，走不出那个小院。无论你的家多富裕，小院多大，终究是个小院。而那位宁家小姐，便如同笼中的金丝雀，想飞也飞不出去，只能抬头看看天，看看外面的景色。
不止宁家小姐，小镇中皆是如此。
当然，除了那位从他乡归来的何家小姐。可能也正是何家小姐的原因，才使得宁家小姐会有想知道外面世界的欲望。就如同井底的青蛙，看到的总是那一小片天空，长此以往，可能不会有什么不适。可如果有一天，空中飞来了一只麻雀，告诉青蛙外面的世界很大。刚开始青蛙可能不会相信，但是当麻雀讲出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总会勾起青蛙的兴趣。
井底之蛙，望天而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