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看那繁星满天

    玉瑾带着青莲走出小镇东北边的废墟，稍微值得庆幸的是，玉瑾并不是特别不爱说话，只要玉瑾抛出问题，青莲基本上回答完后会多说两句，有时青莲还会主动说话。至于先前青莲的话语为何很少，大概是因为王元德面相不善，吓到了小姑娘。也是，王元德的面相不能好，否则镇不住那朝堂上的妖魔鬼怪。关于王元德，玉瑾有着不错的印象，对方也是有大局意识，为了维护朝堂可谓是尽心尽力，只可惜如今已快到迟暮之年，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两人沿着街道，不紧不慢地走着，青莲偶尔会探头看看路边的东西。而玉瑾见状，心中总会笑笑，带着点欣慰。松泉殿与观星殿的关系还好，玉瑾也对那位观正殿主有几分了解，对方有徒弟的事情玉瑾知道，但是一直未曾见过，或许是常年待在殿中，未曾出门。那么，对于这个第一次出门的少女而言，外面的一切都是新鲜事物，自然而然会有很多兴趣，也就少不了左看右看的动作。

    回忆当年，谁不曾如此？

    不过玉瑾表面上没有青莲，现在还有事情要做，可不能陪着青莲乱逛。正因如此，青莲始终是看看，连问题都不向玉瑾提一个，每当见到一个新鲜事物，青莲总会露出几分笑容，随着逐渐走远，笑容也慢慢褪去，待到重新看到有趣的事物，笑容再次升起，之后都是这样的循环往复。

    两人走到了寺庙门口，当下人依旧有不少，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容的玉瑾，也是刹那间严肃起来，指尖寻到了腰间挂着的几柄飞刀，另一只手牵着青莲。本有些特殊的两人，在这拥挤的人群当中，便如落入凡尘的仙子，不再如同以前那般耀眼。

    信徒很守规矩，在寺庙面前，或者说在方丈面前，虔诚祈祷，不敢有一丝松懈。面对眼前的寺庙，信徒也是十分敬重，不敢跨越雷池一步。

    玉瑾不是信徒，也不是胆小怕事之人，带着青莲，从一个个信徒身边经过，离那寺庙门口越来越近。

    眼看还有一步便要跨过门槛，终于有人提醒道：“施主，切不可忙莽撞行事。”

    玉瑾嘴角微微勾起，将那人的话当作了耳旁风，一步跨了进去。

    现场骤然寂静。

    灯火摇曳，香烟环绕的寺庙中，正中心的佛像有些朦胧飘忽，好似身处仙境，若隐若现中，有股至高神圣的感觉。而佛像下方，老僧人盘膝而坐，双手合十，口中喃喃自语，仿佛那佛祖座下的童子，透露着淡淡的威严。面对眼前的不速之客，老僧人一动不动，好似早已隔绝尘世，进入了无上神境。

    可是玉瑾丝毫不留情面，进门一刻，腰间三柄飞刀如同阳光，透进了寺庙中的烟雾，在其中穿行，似要将这满寺庙的乌烟瘴气，尽数驱逐。

    “咻咻咻”三声响过。

    老僧人身形飘忽，犹如周围浓烟，顷刻间消失不见，而飞刀不停向前，最终插在了佛祖脚下。

    玉瑾微微皱眉。

    青莲指尖灵气流动，眼眸四处观望，低声提醒道：“佛祖肩膀上。”

    玉瑾眼神一定，腰间长刀迅速飞出，猛然朝着少女所说的方向攻去，刀面熠熠生辉，犹如一轮大日，破开了海面。刹那一斩，天地皆寂。砰然一声响起，佛祖雕像断却了半条手臂。

    事情还未结束，玉瑾只觉眼前有黑影一闪而过，随即耳边传来青莲的声音，“左前方角落的房梁上。”

    玉瑾手中刀锋一转，接着先前之势，又是一刀，快如闪电，断了那根房梁柱子。

    空中人影随着柱子一同坠落在地，老僧人喷出了一口漆黑的鲜血，洒落在佛像的半边屁股上，瞬间升起丝丝黑雾，佛像的半边屁股化成黑气，逐渐消散。

    寺庙门口的信徒顿时停下脚步，望着升起的黑气，露出惊讶的脸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也没有说服自己的理由，也没有了上前帮忙的欲望，兴许是害怕踢遭了天谴，齐齐跪倒在地，双手合十，口中不停地念着佛经。

    而角落的老僧人恨恨地盯着青莲，笑道：“你们有些实力，有本事就杀了我。”

    玉瑾微微嗤笑，向前半步，手中长刀干脆利落，轻松砍断老僧人的头颅。随后在众人的见证下，老僧人连带着地上的头颅，化为黑雾，在白烟中逐渐消散，将四周的白烟染黑。

    不知何处，传来得意的笑声，“哈哈哈，你们以为这样就能杀死我吗？天真！八玄幽都之人，不可能死。”

    玉瑾脸色如常，牵着小女孩的手转身，望着寺庙门口的信徒，叹息了一声。

    此处的事情尘埃落定，剩下的就看那位王公公。

    玉瑾上前两步，站在了寺庙门槛上，凭借着门槛的高度，俯瞰着寺庙周围的信徒，以及心生好奇，想看热闹的寻常百姓商贾。

    见人来了不少，玉瑾开口道：“诸位，听我说。”

    她稍稍顿了一下，等到场中寂静，才开口道：“寺庙中的那位并不是方丈，而是八玄幽都的妖邪。大家可能没有听说过八玄幽都，但是情况肯定是看得一清二楚，那人吐出的鲜血腐蚀了佛像，死后化成了黑雾，甚至口中亲自承认。这一点，我相信大家心中都知道。”

    场中那些喋喋不休的信徒，此刻也是安静了下来，脸上透露着几分悲伤与迷茫，还有愧疚。毕竟方才的事情，他们真真正正地看在眼中。

    玉瑾继续道：“还有件事情，两个僧人的死因，我也调查出来了。&34;

    一片喧哗。

    玉瑾咳嗽了两声，示意众人安静，随后缓缓说道：“某天，一个外地男子来到小镇。正值傍晚落幕时分，街上空寂无人。男子一路向前，遇见了抱着篮子的小姑娘，上前问候，随便问了些问题，而小姑娘瞧着男子不善良，脑子一转，笑着说了个故事给男子听，大致是小镇东北边有怪事发生。待男子走到寺庙，两位僧人出言提醒天色不早，尽快回家。僧人在寺庙中未出门，乃是透过一个小孔看到外面的场景，想着加大点名气，显得自己佛法高深，不用出门就能感知到外面的事物。男子确实被两位僧人的手段吓到，心中有些狐疑。可男子是个真高手，片刻后察觉到墙壁上的小孔，顿时间大怒，一气之下杀了两位僧人。”

    众人再次喧哗，其中自然有人询问男子的下落以及长相，也有人问玉瑾的证据在何处。

    玉瑾先行忽略了第二个问题，继续说道：“根据小姑娘的提示，男子去了小镇东北角的废墟，却不见遇见了两个外乡人正在打斗。一个是道士，一个是剑客，有来有回，不分伯仲。男子本想着悄悄离去，却不料道士早已是注意到他。第二天，男子走到一处寂静的小路中，道士突然现身，对男子出手。男子实力不济，当场死亡。”

    她笑了笑，说道：“至于道士，后面也算是罪有应得，与外来刺客发生冲突，断了一条手臂。”

    下方一名男子高高举起手臂，大声问道：“空口无凭，证据呢？”

    玉瑾笑道：“抱着篮子小姑娘可以作为人证，小镇东北角的剑痕、符箓和西北小巷中的某条窄道中凹陷的墙壁可以作为物证，还有男子的尸体和道士的手臂，埋在了小镇西边的山脚下，做了简单的处理，还未腐化，大家尽管查验。持剑女子的身份，便是何家小姐何初瑶，大家也可以去询问。”

    听闻此等头头是道的讲解，下方的众人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毕竟有些异类，脸皮厚，也不怕事，大声问道：“女侠何名？”

    玉瑾道：“松泉殿玉瑾。”

    随后玉瑾也没有再多说，牵着青莲，走出寺庙，离开人群。开始还有不少人跟着玉瑾，东问问西问问，面对此种情况，玉瑾尽数回绝。随着渐行渐远，人数也越来越少，问问题的人更加少。待到人基本褪去，青莲停下了脚步，说要去找师父。

    玉瑾瞧了瞧四周，带着青莲再走远了一些，眼神中有些淡淡的悲伤，摸了摸少女的长发，叹息一声，劝慰道：“不用去了。”

    青莲身子一僵，微微抬头，脸上带着惊愕，还是问道：“玉瑾姐姐，为什么不用去了？”

    玉瑾缓缓说道：“其实我一个人，完全有能力对付妖邪，但是你师父依旧让你跟着我。你也是个聪明的孩子，肯定可以想到。若是想哭，便哭出来吧。”

    说罢，玉瑾将少女揽入怀中，伸手轻轻遮住了少女的双眼。

    少女轻轻地哭出了声，好似那春风徐徐，划破了冬日的霜冻，却带着挥不走的凉意。在这寂静的小巷，哭声飘荡不停，随风来随风去，传遍了四方，让天地多了一分悲凉。许久之后，少女的哭声小了，玉瑾也放下了手臂。少女抬头看着天空，看那蓝天白云，看那夕阳落幕，似乎有些沉浸，似乎是在回忆，可能想起了老人的身形，老人的微笑，以及与老人坐在地面，看那繁星满天。观星殿，看的便是星星，测的是未来事物。观星殿的人不迷信，可他们始终相信一个民间传说，便是人死后会化作天上的一颗星。观星殿的人预测未来，可他们从来不会为自己算命，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活不长久。

    青莲，出淤泥而不染，令世人惊艳。

    可若是青莲独立，未免有些孤寂。

    玉瑾带着青莲回到了茶楼，打开房门的那一刻却是愣了一下。空荡的房间中，正中间地面躺着一块令牌。玉瑾缓缓将其捡起，令牌上赫然刻着“生民殿”三字。

    这是生民殿的令牌，江南一带基本都是生民殿的地盘，可在望天城中，玉瑾没有碰到任何一个生民殿的人。如今突然出现一块令牌，莫非是在警告她？

    呵呵，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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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边在小镇外面，离得较远些，王元德也没有使用轻功，自然比玉瑾要慢上许多。待两人走到山脚之时，老人微微皱起眉头，说出玉瑾已经杀死了其中一个分身的消息，而另一个分身，正在离开。

    王元德也不犹豫，根据老人提供的消息，迅速向山上掠去，打算在半路截住对方。而老人为了保存实力，并未使用轻功，选择徒步上山。

    相比起玉瑾，王元德年纪要大上很多，实力自然强上不少。凭借着卓越的轻功，王元德早早地来到山路中段，双手负在身后，瞧着有些狼狈上山的老和尚笑了笑，说道：“真巧，又碰到了。”

    老和尚大惊，赶忙转身朝着林中跑去。

    王元德可不会让到嘴的鸭子飞走，向前便是箭步，身形一闪，再次挡在了老和尚面前，双拳紧握，一拳递出，震起周身空气波动，重重地砸在老和尚的腹部，将其击退数丈。不等老和尚有所动作，王元德袖中扇子飞出，缓缓张开，犹如黑夜笼罩，此方天地瞬间寂静，压迫感油然而生。只见王元德手臂轻轻挥动，红扇划出一道半月轮廓，而老和尚还未完全化身黑雾，便被红扇击中。刹那间老和尚手臂飞出，掉落在地，化作黑雾，彻底消散在天地间。

    王元德嘴角露出笑容，“这次，你可跑不掉了。”

    老和尚冷哼一声，主动向前，手心凝聚起黑雾，正面迎上了王元德的红扇，竟是在那锋如利刃的红扇打出一个缺口。

    眼见攻势被化解，王元德不由得皱起眉头。而趁着王元德落了下乘，老和尚却是乘胜追击，再次递出一掌。这让王元德有些吃惊，不得不后退躲避。结果老和尚的手掌还没到王元德身前，整个人忽然化作一团黑雾，消失不见。

    王元德这才知晓中了老和尚的计谋，迅速向前，左看右看，可是再也见不着老和尚的人影。

    所辛老人及时赶到，出声道：“东边悬崖下面，我们一起去。”

    王元德立刻转身，施展轻功，附身直冲而下，老人也不留手，紧跟其后。

    很快，王元德凭借自身灵力，也是感知到了老和尚的位置，脚上步伐猛然加快，手中红扇已然甩出，犹如流星，急速击中了逃窜的老和尚，将其打落至树林当中。王元德紧跟其后，递出一拳，气势如虹，猛猛砸在老和尚身上，随后灵力操控着红扇从老和尚背后疾驰而来，瞬间将老和尚斩成两半。

    此时，老人也是落在王元德身边，双手递出法印，随着一阵灵气波动，老人点了点头，淡淡说道：“彻底死了。”

    王元德满意点头。

    两人一路回到山路之上，老人突然开口道：“你回去吧，我到这里走走。”

    王元德笑了笑，“我陪您走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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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赵炳灵回家，落秋说明了天山殿统源的事情，不过赵炳灵脸色有些不好，看起来有些悲伤失落，只是淡淡地回了落秋一声以后不要随便出门，然后自顾自地走进了房间，将落秋扔在小院中。

    本来落秋想的是得到赵炳灵的一番夸赞，可赵炳灵并未重视，这可让落秋有些不悦，兴许是正值年少，有些叛逆，落秋转头就将赵炳灵的话语抛之脑后，走出了院门。

    不能找师姐炫耀，那便去找苏云。

    落秋带着想法，走进了大街，却发现街上异常繁华，跟寺庙里的方丈下山时有得一比。这时落秋又生出看热闹的心思，便找了个路人，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而那位路人，也是不作隐瞒，大致地说了出来。

    后半程路，落秋口中一直念叨着“玉瑾”这个名字，不断点头，直到来到街道服装店门口，才发现这里的人非常多。凑近仔细听听，好像都是带着一大堆问题的人。

    落秋挤进人群，随着人来人往，也算是来到了店内。

    而黄鹂躲在一名女子身后，面对众人的问题，显得有些怯懦，只是点头摇头。

    落秋能咋办？没有任何办法。落秋对着人群嚷嚷了几句，结果却是如同石沉大海，掀不起丝毫波澜。可想着自己与黄鹂好歹算个朋友，直接离去也不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待在小店中。

    对此，落秋也只好在店中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已是天色落幕，人群渐渐散去。此时落秋想起留下了不太好，可能会使双方有些尴尬，于是随着人群，渐渐散去。

    走出了服装店，落秋独自站在街道上，抬头看着星空。

    这一趟，来和不来，好像没有区别。

    忽然，盖住月亮的乌云挪去，月光洒落在空中。隐隐约约之中，落去好像看见远处的山头之上，有座宫殿显露。

    落秋揉了揉眼睛，仔细一看，却又是什么都没有，

    落秋笑了笑，想着大概是眼花了，收回目光，朝着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