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所见略同
待在马车上，等到望天城城主带走大部分人的注意，之后悄悄下车的王学士，也是跟望天城城主成功会面。这一招兵分两路实在是妙，可惜实际收益没有多少，因为两位和尚的死亡，对他们来说依旧是个谜底。
还需要继续找些线索。
两人在镇口叨扰了片刻，沿着小镇边缘，缓缓向西边都去。望天城城主与王学士皆是穿着普通民装，自然地走在田野边上，那些正在田野上干活的农民，顶多是对陌生的身影有些好奇，多看上几眼，并不会特意走过来询问身份。而这些不怎么关注政事的农民，也不会刻意去关注望天城城主的模样，顶多就是认识个镇长，他们更关心的是明天的天气如何，田间地里作物的长势。
而望天城城主，来镜笛镇的次数不少，尤其是刚上任的那段时间，对历史悠久的镜笛镇充满期待。那会儿这位城主更是将大部分资源倾斜给镜笛镇，希望打造出一个人人富裕的小镇，将其变成一座小小城市。可是世事不如料，镜笛镇的情况并未变好，就连如今街道上的马路，还是当年城中出钱建造，这些年来未曾进行过一次翻新。刚刚一趟走下来，望天城城主也是感觉到，镜笛镇似乎没有太大的改变，还是从前那样。至今这位城主都不明白，路给你修好了，田地给你搞好了，钱也给你了，为什么小镇没有一点大的起色？甚至就连镇中的百姓，都很少会去城中走一趟。路又不远，还有马车，来来回回也不用多少钱，为什么没有人选择去城中生活？
镜笛镇的百姓，给城主的第一印象便是自信。不过有些自信过头，他们坚信镇中的东西是最好的，就比如街上的马路，他们一直说那是望天城最繁华的马路。但镜笛镇毕竟是个小镇，如何会比城中更繁华呢？可是无论如何解释，镜笛镇的人始终不相信。若是要他们去城中看看，大多数也是摇了摇头，说不用看，镜笛镇的马路一定是最好的，镜笛镇的街道一定是最繁华的。
正因如此，城主在二十多年前，便放弃了大力培养小镇的计划。
而来自望天城书院的王学士，却是对着田地间的农民点了点头，说道：“镜笛镇是个历史悠久的小镇，比望天城任何一个地方都要悠久。那怕是镇中毫不起眼的小破屋，可能都有百年历史。不过后浪推前浪，一重盖过一重，如今的镜笛镇，不如当年。当然小镇中人，可以守着一份礼节，一方规矩，也是难能可贵。”
城主的目光投向远处的密集屋群，“如今这种样式的建筑，恐怕只能在镜笛镇看到。”
王学士说道：“镜笛镇还有更加古老的建筑。我曾经去东北边看过，那里有一片废弃的房屋。其中有一处地方很有意思，九梁同上。这可不是一般家庭可以做到，必须王公贵族才可以，按我们现在的官级来说，需要从二品往上的官员。千百年前那里住着一个繁盛的家族，后来可能是集体搬迁，或者是家族衰败，如今成了一片废墟。据我推测，那里是镜笛镇的发源地。”
城主道：“王学士，你认为那里曾经住着的会是哪个家族？”
对此王学士仅仅是淡淡地回应，“江夏流芳。”
城主眼眸有些迷离，似乎是在回忆。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香山遗派。以前听老城主说，望天城比现在大多了，连山另一边的一座城市，都是望天城管辖。老城主还讲到，曾经那座城中有个繁盛的家族，后来似乎是得了叛逆的罪名，被赐了个株连九族。当然，不是江夏流芳，而是香山遗派。”
他笑道：“可惜只是个口头宣传的故事，我从老城主口中听来，老城主又是从别人口中听到。”
王学士点头道：“确实，可信度不高。口头流传，传着传着，变了味儿。”
此时望天城城主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丝丝严肃，“两位和尚的事情王学士认为镇中道士杀了和尚的事，如何评价。”
这是个难题，即便是在望天书院中声望颇高的王学士，也得摇头。
见王学士的反应，望天城城主叹了一口气。
这时，王学士开口道：“无论是真是假，与我们无关。”
城主眯起了眼，笑问道：“怎么个说法？”
王学士解释道：“我们不信佛，自然不必管和尚的事情。而那些信徒即便有诸多不满，也找不到我们头上来。我们来了小镇，有了一定的态度，代表我们是重视这件事情的。即便啥也没有查出来，那些信徒只会认为我们实力不济，而不会认为我们对他们信奉的神灵不敬。”
他笑道：“依我看，城中根本不需要寺庙。”
望天城城主说道：“所见略同，不过在此之前，我们还得去山上寺庙一趟。这个城主的位置也坐不了几年，不如在最后的时光干件大事。至于剩下的繁杂琐事，交给下一位城主就好了。”
王学士道：“这可不像当年的你。”
望天城城主笑道：“ 年轻气盛呀！现在我已经不再是年轻人，哪里管得了一大堆事情？”
王学士道：“那么打道回府？”
望天城城主道：“打道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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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已是黄昏霞红，黑夜前的一丝亮光。
名为祈梦的少女，待在床边，不知哭了多久喉咙中依旧是声声哽咽，不过早已没了眼泪。她试图站起，双脚却犹如群一根丝带，轻软无力，起身到一半，又跌倒在地面，双手撑着床沿，始终站不起来。
落秋也是陪着少女待了很久，看着老人闭目，看着少女痛苦。不由自主地，心中自是升起了丝丝怜悯，这是人之常情。见着少女终于有起身的模样，落秋上前一步，轻扶住了对方，小嘴张开，却不知如何说话，只得吃了一口空气。
祈梦没有回头，双眼仍是盯着床上的那具尸体，眼中本已干涸的泪水，又如清泉般涌出。对这个无父无母的少女来说，床上躺着的老人，是她最后的亲人。如今，那个最后，已然是永远消逝。
在这个世事纷杂的世界，少女该何去何从？
对此，落秋开了口：“先去我家住住吧？”
先前一直不回话的少女，如今总算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看上去很沉重。少女微微弯腰，给床上的老人盖上了被子，一屁股坐在床头，望着落秋身后的窗户，看着落日黄昏，眼神迷离。
落秋在少女面前摆了摆手，才算是唤回了对方的神，紧接着落秋说道：“走吧。”
他递出了一只手，少女僵持了片刻，目光由那条手臂，移到了落秋的脸颊之上，然后又回到手臂，之后才缓缓伸出自己的手臂，握住了眼前的那只手。
落秋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瞧了眼天外的景色，心中盘算着当下的时辰。随后手中使了点力气，确认少女没有反抗后，才带着对方缓缓走出了房门，走出了大门。
至于房间中的东西，落秋没有拿走分毫。
关门之后，落秋循着脑海中的记忆，选择了一条很偏僻很偏僻的小道，因为他不想少女的样子被路人看见。而且老人说自己是罪人，虽然不知道犯了何种错误，但要是带着少女走上大街，恐怕还会有尖酸刻薄之人说上两句。此时的少女，心性脆弱，极有可能承受不住那两句话。
可即便是如此偏僻的小路，落秋依旧碰见了路人，那是一位浑身裹着黑衣的女子，头上带着帷帽，脸庞看的不甚清楚。
本就狭窄的小巷，落秋与黑衣少女僵持了片刻，最终还是黑衣女子让出了道路。不过自始至终，落秋都觉得黑衣少女的眼神不友好，有股不寒而栗的感觉，犹如被一头饿狼盯上。心中发凉的落秋，脚上的步伐加快了许多，带着少女迅速离开那条只容得一人通过的小巷。这期间，落去没敢回头，也不知道黑衣女子站在小巷中，一直目视着两人穿过小巷，并且露出了疑惑的眼神。
落秋绕了一大段路，才走到自家的小门处。不过落秋没有急着开门，而是抬头看了看天色，再看了一眼手中牵着的少女。
对了，师姐早上说出，让他不要惹是生非。
落秋直直地站在原地思考对策，而身旁的少女却是投来了疑惑不解的目光。落秋伸出中指，示意少女安静，然后给了一个眼神，也没管少女懂没懂其中的道理，直接就是敲了三下门。
本以为要过一段时间师姐才会出来开门，不料手刚落下，门就开了，露出了一张冰冷冷的脸庞。
落秋心中一惊，松开了少女的手，可是少女也受到了惊吓，紧抓着落秋的手。
落秋尴尬地笑了笑，“师姐”
赵炳灵推了一下小门，后退到一旁，说道：“先进来，外面凉快。”
犹豫片刻之后，落秋还是踏进了房门。
而赵炳灵则是轻轻地关好门，问道：“落秋，这个是谁？”
落秋急忙解释道：“她叫祈梦，是祈爷爷的孙女，家里出了点问题，到我们这里住几天。”
赵炳灵笑眯眯地说道：“快带小女孩去房间，别在外面着了凉。”
落秋眼中充满不解，师姐这些天的脾气怎么如此好？不过落秋也没有思考太多，直接问道：“哪个房间？”
赵炳灵瞪了落秋一眼，“当然是我的房间。难不成让她和你睡一个房间，你小子想得挺美。”
落秋连忙摇头，带着祈梦去了房间之中。
不过才刚刚踏入大厅，身后就传来赵炳灵的声音，“记得出来，有些事情和你说。”
祈梦留在了房间中，而落秋出了房间，站在门口，低着小脑袋，酝酿了一会情绪，挤出了一点泪水，积在眼角，两侧腮帮微微鼓起，悻悻地走到了小院中，
赵炳灵本来是一脸严肃，结果却是被落秋一副可怜委屈的样貌化解了，不由得笑出了声。大抵是意识到有些不对，赵炳灵强行露出肃穆神色，问道：“早上我让你出去，是不是和你说了不要惹是生非。”
落秋乖乖地点了点头，委屈道：“可是可是这不关我的事。小秋只是想去看看祈爷爷，哪里知道出了这种事情。”
赵炳灵脸色不满，“茶馆里面的事情，你是只字不提。别看我待在家里，消息还是很灵通，你做的事情，我基本都知道。还有那个小女孩，确实可怜。晚上我去简单处理一下老人的尸体，明天带上那个小女孩，找个好地方，把她爷爷简单埋葬一下。我也没有钱，办不起大葬礼。”
落秋站在原地发呆。
赵炳灵脸色一变，说道：“二十两银子，你真懂茶。好好好，你说怎么办？我是拿不出来，总不能把你卖了。”
落秋摇头道：“不不不，这件事不用师姐操心，我自己会解决。”
赵炳灵起身，瞥了一眼落秋，见着对方委屈可怜的样子，又是笑出了声。别过头去，赵炳灵绕过落秋走进大厅，嘴巴里嘟囔道：“一天天，也不知道怎么学来了。哎，算了算了，我心地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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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剑少女沿着道士离去的方向走了一段距离，依旧是见不着敌人。最终持剑少女停在了房屋顶上，四处眺望，眉头皱起。
那道士实力不强，逃跑的本领道士倒是不凡。而黑衣女子本该追杀道士，如今却没有追来。
莫非黑衣女子嫌她碍事？
持剑少女敲了敲脑袋，有些头疼。
在屋顶上吹了一会凉风，持剑少女一跃而下，朝着镇口方向走去。这件事情里面有些端倪，可能涉及大问题，持剑少女决定先打道回府，找师父商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