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慎言
祁二夫人拉着祁娇儿回了家，快步往老夫人的院中走去。
“老太太在哪儿？”见一个丫鬟正端着水盆低头走出来，还不等丫鬟看清来人，就一把抓住她问道。
“回夫人的话，老夫人这个时候正在小佛堂……”小丫鬟受了惊吓，堪堪停住了脚步才发现原来是夫人。
“闪开！”话还未说完，小丫鬟就听得祁二夫人语气中很是不耐烦，猛的将她往旁一推，火急火燎地往小佛堂的方向去了。
小丫鬟不防，脚步一个踉跄，手中端着的水洒了一地，溅了一些在她的身上。她稳住身子回头望了一眼，二夫人早已跑的没影了。她低头看了看衣裳，已经有些被水打湿了，心里叹息一声，，也不知道夫人今日又抽哪门子的疯了，随即回自己房中换衣裳去了。
“母亲！”祁二夫人一路冲到小佛堂，在门口猛然停下脚步。她喘了口气，抬手叩了叩门，喊道。
小佛堂内，老夫人手握念珠，正虔诚地跪坐在佛像面前替家人诵经祈福。听见门口的声音，老夫人拨动念珠的手一顿，张开了双眼，眉头微皱。
在老夫人身旁伺候，随她一同礼佛的还有一位中年妇人，衣着朴素，跪坐在老夫人身后，正是原本许配给祁二爷的那位周姨娘。
周姨娘听到门外的动静朝老夫人的方向看去，也不说话，只静静地等待她的指示。
见老夫人微微侧过脸，朝她点了点头，周姨娘这才起身前去开门。
祁二夫人在外等了一会儿，见里头没有应声，正按耐不住性子要推门进去，门忽地一下打开了。
她没有收住力道，整个人就往前倾了倾。亏得她及时扶住门框，才不至于摔倒。
“夫人小心。”周姨娘见状伸手虚扶了一把，见她并没有摔倒，心头不免有些遗憾。她不动声色的收回手，一如往常那般恭敬的行礼道：“妾身见过夫人。”
祁二夫人见到周姨娘，只不善地白她一眼，就径直朝老夫人走去。
“母亲，您可得给娇儿做主啊！”祁二夫人见着老夫人，也不管场合，用她惯常地尖锐声调叫嚷上了。
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更甚，她轻斥一声：“在佛祖面前咋咋呼呼的像什么话？！”
说罢，她朝跟在祁二夫人身后的周姨娘伸出手，在她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往佛堂外走去：“有什么出去说。”
将老夫人搀扶出了佛堂，周姨娘转身将门带上。刚刚回过身子，她就听得祁二夫人冷声道：“你先下去！”
“是，妾身先退下了。”周姨娘看了眼老夫人，见她皱着眉头没有出声，便对着二人屈膝行了个礼，恭顺地说道，转身离开。
“母亲，过几日宫中要办一个赏花宴，大嫂也收到了帖子。媳妇儿想着大嫂横竖是要带着祁柒进宫的，顺便也将娇儿一起带上。可方才媳妇儿去了将军府好声好气的与她商量，没想到大嫂丝毫不顾情面，说什么也不愿意。母亲，这事儿您可得替我们娇儿出头啊。”祁二夫人语气急促，说出的话跟倒豆子似的，仿若真的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周姨娘尚未走远，就听得后面传来祁二夫人的说话声。
“原来如此。”她嘴角轻轻上扬，露出了嘲讽的笑。
夫人和祁娇儿可真是敢想啊。她知道祁娇儿向来心比天高，总端着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总想着凭借她的容貌和镇国将军府堂小姐的身份，能嫁入大户人家做当家主母。可她万万没想到，她如今还把主意打宫里的贵人身上了。
“你都去找过老大媳妇了，还来找我做什么？”老夫人问道。她对于这个儿媳妇是越来越看不上了。成日里风风火火的，想起一出是一出，谁也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母亲，您再去和大嫂说一说，让她将娇儿也带上吧。这进宫的机会多难得啊。”祁二夫人见老夫人对此事不甚在意，有些着急。
“你非得让娇儿跟着一同进宫做什么？”老夫人转头看向她，问道。
……
接到老夫人派人传来的话，薛言估摸着老夫人午憩的时辰，到了西街二叔的家中。
“请母亲安！”薛言一进大堂，便见祁二夫人陪着老夫人在里头坐着，面色不虞，见她过来连招呼也不打了。
“坐下说吧。”老夫人说道。
薛言道谢后坐下，问道：“母亲唤媳妇来可是有事吩咐？”
“是有个事要和你商议。”老夫人点点头，问道：“过两日你可是要带着柒丫头一道进宫赴宴？”
“是。”薛言应道。心中是有数了，老夫人这是来当说客来了。
“可能将娇儿一同带上？让她们姐妹间相互有个照应也是好的。”老夫人说道。
方才，祁二夫人是这么劝老夫人的：“媳妇儿想让娇儿一同进宫也不全然是私心作祟。母亲您想啊，娇儿长的花容月貌，若是进了宫能被哪位贵公子家瞧上，对咱们这个大家族来说不也是锦上添花的事儿吗？再者，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儿，娇儿也到了定亲的年纪，进宫一趟见见世面，对于日后说亲事也是大有裨益的。这怎么看都是有利无害的事儿啊，您说呢？”
老夫人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些道理，这才将薛言给喊了过来。
“母亲，不是媳妇不愿意带娇儿进宫。我不妨和您明说，此次的赏花宴，宫里头是给进京参加太子选妃的贵女们下的帖子，存的就是给太子殿下相看的心思。娇儿本身就不在参选之列，又怎好进宫去？”
“这有什么关系？若是太子殿下看上了，谁还会在意娇儿的出身？再说了，娇儿本就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即便做不了太子妃，做个侧妃还不成了？”还不等老夫人说话，祁二夫人便按捺不住地说道。
薛言听了这话，心里无语极了。没想到，她这位弟妹倒是有如此高的心气，竟是存了要结交太子殿下的心思。
这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薛言无奈的摇了摇头，不愿意与她多说什么，只是看向老夫人道：“皇宫重地，哪怕是贵妃娘娘要传召何人，都需要先禀报圣上或是皇后娘娘，得到首肯后才能召入宫中。哪里是谁想进就能进的？母亲，这件事媳妇儿确实办不到。”
“呵，满京城谁人不知大嫂你与皇后娘娘之间的情谊，只要你愿意，皇后娘娘哪里会不同意？带娇儿进宫不就是随你心意的事儿？你万般推诿，莫不是怕娇儿抢了小柒的风头吧。”祁二夫人在一旁翻了个白眼，语气尖酸刻薄。
“弟妹慎言！”薛言面色一正，严肃道：“皇后娘娘乃一国之母，我等身为臣妇自当以娘娘旨意行事，怎么是随我的心意？！弟妹可知此话若是传了出去，是可治你一个以下犯上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
祁二夫人面色一白，显然是有些被吓着了。薛言好歹也是驰骋沙场多年，又是一品诰命夫人，若是刻意施压身上自是有一股威严的。
说罢，她又对着老夫人说道：“母亲的规矩向来是极好的，平日里可要多费心思好好教教弟妹，省的弟妹口不择言，连累了一大家子。”
老夫人虽是有些偏心二房，可真当牵扯到这些会惹出乱子来的事，她素来是拎得清的。方才薛言的话不仅吓到了祁二夫人，也让她有些后怕。此时只见她神色一正，厉声说道：“老二媳妇，回自己屋子里去好好反省。今日晚膳就不必用了，空着肚子脑袋也清醒些。”
祁二夫人非但没有办成事儿，反倒被吓唬了一番，还因此得了老夫人的罚。她心下不甘，可也无可奈何，手中绞动着帕子，狠狠一跺脚，扭动着身子气呼呼的出去了。
……
事情传到周姨娘的耳中时，她正在屋中做着女工。闻言，嘴角微微扬起，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