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慧眼识明珠
少年直愣愣的望着海面，突然给了自己一记耳光，脸上火辣辣的提醒他，此刻真的不是在做梦。
他正被一只手提着，在距离海面数千米的高空，自在遨游。
“怎么，怕了”中年修士低头看向少年，满眼笑意。
“没，没，没怕！”少年兀自嘴硬，可抱着仙人大腿的双手，不自觉的又紧了几分。
“坚持一下，来接你时用了一刻钟，回程应该要快些。”中年修士安慰少年几句，可忽然又皱了下眉，紧接着话锋一转：“不对，恐怕要耽搁些时辰了。”
莫小羽被他的话搞得一头雾水，抬头看向修士，只见他正在眺望远处。
顺眼望去，海面上正漂浮着一艘巨型渔船，长有数百米，高不知几许。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在海上航行本应四平八稳，可此刻却在剧烈摇晃，像打摆子一样，随时可能倾覆。
细看之下，渔船好似一只被捆住的螃蟹，正被数不清的黑色触手缠绕，那些触手搅弄风雨，势要把渔船掀个底朝天。
甲板上混乱不堪，不时有凄厉的惨叫声传出。有人被触手掀飞，落入海里生死不知，有人被撞断的桅杆砸个正着，血沫四溅惨不忍睹。
“狗日的舵手，死哪去了！你个天杀的，干嘛非要去摘那珠子，老子今天要被你搞死了！”
甲板上一道壮硕的身影在疯狂嚎叫。
“船长！舵手就在桅杆底下，凑一凑，估计还能摆成人形！”远处传来一声回应，满是不忿。
“这王八蛋死的倒是爽快，可咱们该怎么办啊！老刘救救命”船员的抱怨声戛然而止，显然已经遭殃。
“来啊，狗杂种，有种朝我来！俺刘长贵跟你拼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条好汉”眼看手下一个个被屠戮，或死，或重伤，刘船长已然癫狂。
他挥舞着鱼叉，朝着触手不断扎下，可突然觉得头顶被阴影笼罩，背后更是阴气森森。
等他转身回望，只见一根黑漆漆的触手，高悬头顶，眼看就要拍下。
刘长贵惨然一笑，举叉朝天，静待死亡来临。
“噌”
忽闻剑啸声响起！
触手像块破布一样，被利剑“哧”的一声划开道口子，阳光也顺着那道口子，洒到刘长贵身上。
“砰””
触手应声落地，倒在刘长贵不远处，中年男人愣在当场。
直到海底传来沉闷的咆哮，这才惊醒。
刘长贵仰望天空，想看清那道身影，可烈日当空，目不能视。
只能依稀瞧见，来人仙风道骨，左手持剑，右手提物，斩断触手后毫不停留，朝着远处奔去。
青芒所过，无所不斩，巨兽不堪重创，仓皇远遁。
只是过了几息时间，原本惊涛骇浪的海面，霎那间变的安静异常，船上所有人都如坠梦境，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
也不知是谁吼了声：“仙人，是仙人救了咱，咱们活下来了。”
寂静瞬间被点燃，欢呼声响彻云霄。
“默祖保佑，活下来了！活下来了！”
“娘啊，好人果然有好报！”
“媳妇，俺再也不出海了，就守着你跟孩子，平平安安过一辈子！”
“翠花，俺还活着！回去咱就成亲”
船舱里，一个个糙老爷们泪如雨下，庆幸自己还活着。
可悲戚的氛围没维持多久，只见人头攒动，不断向着甲板聚集。
“仙人斩妖回来了，就落在甲板上！”
随着一阵兴奋的喊叫，船舱里又是一阵骚乱，船员们争先恐后的往前挤，都要去看看仙人长什么模样。
中年修士提着莫小羽落在甲板上，迎接他们的是一张张激动的面庞，还有满是好奇的眼睛。
莫相离见怪不怪，而少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被人像麻袋一样提着，这也太丢了人了。
“好一个仙人之姿，超凡脱俗，气韵非凡！”
“只是，这少年”
“哈哈，原来仙人年轻时，是这副模样啊！”
人群中传来一声哄笑，没一会，笑声就传遍整个甲板，更有甚者笑岔了气，趴在地上直拍地面。
莫小羽臊得慌，把头都快埋进裤裆里，可他没有出声咒骂，反而对着人群挤眉弄眼。
因为少年心里清楚，
他们笑，还能活着；
也笑，奇迹竟然会发生在自己头上；
更笑，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救命恩人就在眼前，刘长贵越众而出，二话不说就要给中年修士跪下，可双膝无论怎么用力，就是使不上劲。
“吾辈修士，斩妖除魔是我等本分，船家无需见外。”莫相离缓缓开口。
刘长贵只能朝着中年修士躬身拜了拜。
“仙长救命之恩，俺们无以为报。咱出海的都是粗人，场面话不多，不知这船上，可有物件能入得仙长法眼，只要您开口，绝无二话。”刘长贵满脸感激，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给仙人看看。
“船家好意心领了，我所需之物不在船上。”莫相离说完忽的一顿，好似有所感应。
“那孽畜此刻正蛰伏在海底不远处，待我离开之时，又欲兴风作浪。”中年修士话音刚落，人群顿时一片哗然。
“仙人这可怎么办，茫茫大海，俺们绝对逃不过怪物追赶，那玩意游的太快了，请仙长救救我等！”刘长贵怕的直跳脚，语气里满是急切。
弟兄们抛家舍业跟着他混口饭吃，如果不能把人活着带回去，他这个做船长的死不瞑目。
“船家，我且问你，航行途中可有奇遇？”中年修士不疾不徐问道。
莫小羽也是满脸好奇，他本家也是捕鱼的，家里人在海上这么多年，虽遇过狂风巨浪，但也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巨兽。
“仙人您别说，的确有一处蹊跷。”刘长贵赶紧回道。
“俺们在经过一处珊瑚岛时，舵手发现一枚青色珍珠，在海底闪闪发光。他擅作主张停船，浅游下去将它捞了上来。”刘长贵说完便摸向口袋，将一颗婴儿拳头大小的珍珠掏了出来。
“不怕您笑话，俺见了这东西眼热，就用重金，从舵手那里淘了过来。”
“可这东西到了俺手里还没捂热，那巨兽就忽的出现，现在想来，莫非就是此物在作怪。”话还没说完，刘长贵赶紧把这烫手山芋，递到修士面前。
莫相离接过珍珠，暗暗渡入几丝真气，可感应了许久，却是毫无所获，又将真气凝于双目，也看不出它的奇特之处。
“莫非就是普通珠子？”莫相离有些吃不准。
“想必是了，龙性本淫，喜好珠宝。观那孽畜虽无龙相，但血脉里也有几丝龙气，定是闻得珍珠里的韵味，这才突然发狂。”莫相离稍微斟酌一番，便自以为是的做了决断。
可是普通珍珠，对他来说毫无用处，反倒是个累赘。
莫相离想把它还给船家，可人家好像没看到一样，刘长贵已经认定这东西不祥，烫手山芋送出去，哪有接回来的道理。
莫相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处置，忽然一道圆润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莫小羽此刻正盯着珍珠，眼也不眨，一脸馋相，他在海边住了那么多年，也没见过这样大的珍珠。
“是了，少年懵懂，好奇多，给他跟木棍都能玩上一整天。”
“这混小子，一路上大呼小叫的惹人心烦，虽然能用真气隔绝声响，可他手上也不闲着，差点碰到这珍珠不如给他当个玩物，省得在路上作怪。”
就这样，青色珍珠被当做玩具，莫名其妙到了少年手里。
“船家，这东西不白拿你的，我这就去斩了那孽畜！替我照顾好这孩子，本座去去就来。”莫相离说完便化作一道长虹，直奔天际而去，远处海面霎时间狂风又起，雷声滚滚。
修士走后，莫小羽捧着珍珠，懵懵的看向刘长贵，想问他，真的可以拿吗。
而刘长贵看向他手里的东西，虽有不舍，但看了眼满目疮痍的甲板，旋即一脸嫌弃，转身没入人群，忙着去指挥船员修缮船体。
一刻钟过去，青虹归来，中年修士毫发无伤，且满脸笑意，看来他此行收获颇丰，蕴含龙气的妖丹，俨然收入囊中。
刘长贵见仙人归来且笑吟吟的，知道事情已经办妥，就要出言挽留几句。
“缘起缘了，船家，就此别过。”
话音刚落，青虹卷着少年直冲天际，朝着沧澜宗飞奔而去。
此时喜不自胜的莫相离，怎么也不会想到，青色珍珠在少年怀里，正散发着微弱的毫光。
多年后，儿孙满堂的刘长贵，常常会在梦里想起这一天，险死还生的奇遇，虚无缥缈的仙人，还有那该死的青色珍珠，成了他一辈子的谈资。
而更久远的许多年后，一位白发苍苍的仙人，忽的从入定中惊醒，而后狠狠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目不识珠的东西，怎么就把那东西，当做玩物，丢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