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去世（一）
十月底的一天，刘翠云今天老觉得心神不宁的，因为近几天绸缎庄没开门，也不用这些人去干活，刘翠云就在家休息了几天，反倒是李大海出去上工了。邻村有一户人家要修新房，今日已经要上梁了。刘翠云想着，今晚上给大海包点饺子吃吧，白天上工累了一日，晚上再不吃点好的身体根本扛不住，这两日日头也毒些，李大海在外面上工，整日晒得跟黑炭一般，刘翠云也觉着心疼，于是喊李禾和李英跟她一起包饺子。
娘仨还在家和面呢，就听着外面吵吵嚷嚷地喊大海，刘翠云连忙跑出来一看，只觉得天旋地转，李大海浑身是血的躺在木板子上，刘翠云慌得不知道该干什么好，“怎么了这是？怎么了这是？”刘翠云也不管李大海浑身是血和土就上去抱着李大海。
“嫂子，李大哥不小心从房顶上摔下来了。”
“抬家来干什么，赶紧让人送医馆啊！”刘翠云回身就要去拿银子，钱是身外之物，但是如果人没了就没了。刘翠云也没意识到自己哭了，可是眼泪就是顺着脸颊一直往外涌。刘翠云手抖的不成样子。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李大海的小徒弟出来哭着说：：“师娘，师傅……师傅已经……。”刘翠云一摸，李大海已经没气了，“海哥，海哥……”，刘翠云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李禾和李英早就已经哭成了一片，那么好的爹爹怎么出去做工就没了呢！
李王氏大喊着“儿子”，可是这个最听她话的儿子已经不能再开口应答了。
李大山一看这情况，家里不能没有个主事的人，赶紧让人去村里请了有名的白事先生，然后又让村里脚程快的年轻人赶紧去叫宋知让回来。
宋知让到家的时候，家里的灵堂已经扎起来了，村里的邻居都已经来了，有来帮忙的，有来招呼客人的，李大山和李大宝帮着应酬，李禾和李英跪在李大海旁边给他守灵，一看见宋知让，两个人的眼泪又忍不住了，“哇”地一声，李禾冲着宋知让就扑了过来，“哥哥，怎么办呀？以后再也看不到爹爹了。”李禾虽然穿过来两年多，可是却从李大海身上得到了一直渴求的父爱，从来没有想过突然有一天会戛然而止，这么好的爹爹会因为意外满脸是血的让人抬回来。
宋知让搂了搂李禾，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痕，赶紧去给李大海磕头，他一边磕头一边哭，旁边的人见此情景也是悲从中来，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倒下了。
“娘呢？”宋知让回来的时候边走边哭，也知道爹娘感情一直都好，只怕娘也会受不了打击，甚至宋知让心里还有一层隐秘的愧疚，是不是就是为了供他读书出去没日没夜的做工，所以才出事的……
“娘哭得晕了过去，在屋里躺着呢！”
“那我去看看娘去。”宋知让牵了李禾一起往屋子里去。
“知让，知让……”刘翠云看着宋知让又哭了一回，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李大海一共在家停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众人帮着抬着，一起给送上山。
“海哥，你在这休息吧！你终于不用上工，不用累了，以后的路就得我自己走了，我会来陪你的。”刘翠云跪在李大海的坟前嘟嘟囔囔地说着，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以后日子再难，也不能有人再跟她睡一个被窝了，以后夜再黑，也不能有人去接她了。刘翠云跪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杨花和徐梅见状只得把她拉开。
“翠儿，你节哀，人都得有这么一天。”杨花看着刘翠云的样子也觉得可怜，想想要是李大山没了……
“是啊，二嫂，你也别哭了，再哭坏了身子，孩子还要你照顾呢！”刘翠云眼泪唰唰地掉，一想到就剩自己了，她连李大海最后一面都没见到，就觉得上不来气。宋知让看着刘翠云几乎不能自己走，都得靠二人搀着，下山的时候宋知让从前头来到刘翠云面前，弯腰让杨花和徐梅帮着他背起了刘翠云，就这么踉踉跄跄地一步一步地给刘翠云从山上背下来。
刘翠云萎靡了很长时间，宋知让这段时间都没去学堂，家里实在是需要人照料，刘翠云根本都起不了身，每日里以泪洗面，白日就呆呆地坐着，晚上想起来就哭，李禾和李英不放心刘翠云，俩人天天晚上陪着刘翠云住，就怕刘翠云想不开。李禾和李英也天天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宋知让一日三餐给三人做饭，再劝着三人吃。
“娘，我怕。”李禾看着刘翠云每日都是木木地以泪洗面，很担心连娘也要失去了。刘翠云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小女儿，没说什么，但是摸了摸李禾的头。
“娘，我们已经失去爹爹了，不想再失去娘。”李英也哭着抱着刘翠云。
宋知让想着娘她们胃口都不好，干脆给大家熬点粥算了，老这么不吃身体也受不了，还在洗米呢，就听见门咣当一声被踹开了，“刘翠云，你个死克星，你把我儿子都给我克死了。”宋知让一看是李王氏，“奶，你这是说的什么话？爹死了，娘最伤心，什么叫娘把爹克死了？”
“滚你娘的，还有你，你也是个扫把星，大海要不是为了供你念书，能去做工从房顶掉下来摔死了吗？”李王氏的话好像一把刀，正中宋知让的胸口。
“你们两个都给我收拾收拾东西，给我滚蛋。”李大山紧着拽李王氏，再怎么样宋知让身上有功名，见到县太爷都不必跪，他们这些人更得敬着点，万一将来真要是做了官……
“娘，我不都跟你说了吗？知让身上有功名。”
“你闭嘴，有功名有个屁用，还不是把我的儿子克死了。”
刘翠云眼珠子转了转，根本理都不理李王氏，把眼睛闭上了。
“你还装死，死的怎么不是你啊？”李王氏上去就去拽刘翠云，一边拽一边喊：“我告诉你，你已经被休了，赶紧收拾你的铺盖，滚回家去，连着我们家的地还有大海出事人家赔的银子你都给我留下来，你痛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