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欠钱（一）
今年过年的氛围跟往常年都不一样，整个李家的院子，大家走路都没有声音，不是为了怕吵到宋知让，而是怕吵到长房的李宏伟。李壮拿个鞭炮炸鸡，砰地一声，李王氏大喊着：“要死了，要死了，赶紧给李壮带进屋子里去。”生怕打扰了李宏伟。这边李宏伟紧锣密鼓的复习，他倒是还好，得八月份才参加院试，李宏伟想想宋知让就觉得惨，得亏还是他的夫子有先见之明啊，让他去年就把县试和府试考完了，要不然今年要连着考，烦也烦死了，累也累死了。宋知让此时没有那么多心思，只是抓紧温习，夜里的时候刘翠云和李大海趴在一个被窝里，刘翠云问李大海，宋知让能不能考上啊？李大海搂着自己的媳妇，他其实也不懂，
“我感觉差不离。”
“你咋知道的呢？”
“考科举我倒是不懂，但是我知道知让这孩子做什么事情都有自己的主见，主意正，做什么事情的认认真真的，像是个能成事的。”李大海纯粹是相信了宋知让。
“海哥，你说，如果知让考上了秀才，咱们还继续供着他考举人吗？”刘翠云此时此刻也有点犹豫了，主要家里供着这么一个读书人是真的费银钱，一家人省吃俭用的，也不知道出息个什么人才。
“翠儿，你可别糊涂啊！咱俩没儿子，以后知让就给咱俩养老送终，等英子和禾禾出嫁了，有个读书人的哥哥，将来要是知让出息真的做官了，咱们孩子也能跟着借点光，要是不供知让，咱们将来要不就是宏伟，我大侄子，要不就是李壮，我小侄子，你说说咱俩老了，他们两个谁能对咱好，咱们能指望上谁。宏伟这孩子我不敢说将来到底如何，只说杨花，就是宏伟真的有出息了，你说咱们能借上多少光？”刘翠云一想说的对啊，知让跟这两个孩子比那是能看的出来的，先不说读书怎么样，就是为人也是强上许多，年年种地、收地都回来，一点都不偷懒，可是那李宏伟从来不下地干活，看着爹娘累死，也推说学业忙，那李壮更不用说了，让老太太惯得不成样子。”
“要是知让能变成咱女婿就好了！”刘翠云越想越觉得可行。
“你看英子怎么样？”刘翠云干脆坐起来了，“他们两个年岁还相仿，到时候要是行的话，等知让考完试再过个一年半载的，就让他们两人成亲。”李大海看她光不醋溜的在那白活，赶紧拿被给她盖上，生怕她冻着，现在是冬日，家里虽然也烧火了，但是还是冷的。
“你可歇歇吧！我看着知让对英子可是一点意思都没有，倒是禾禾，知让平时还挺照顾着她的。”
“禾禾？禾禾差的有点大吧！也倒是还行，但是等禾禾十五六岁的时候，知让都得十八九岁了。”刘翠云想着农村人等到十八九岁再成婚不太可能吧！
“你也别太认真了，保不齐也是兄妹之情，再看吧！眼前知让考试才是要紧，我看知让这孩子是个好的，但愿我不会走眼吧！”李大海心里也没底，但是这种事情谁又能说的好呢，最难拿捏的就是人心。
“再说了，我那天跟娘说的话也不是空穴来风，我有个学徒叫孙强，他爹也是跟我一样，农忙时就回家种地，农闲的时候也出来找活干，是个木匠，咱家英子那屋炕柜还是人家打的呢，家里人口也简单，就是爹娘，强子那小孩也是我看着的，稳重憨厚，跟咱们英子正合适。”
“家里就一个孩子吗？”
“就这一个，原本上头还有个姐姐，但是小的时候没了。”李大海这么一说，刘翠云也心动了，也不求什么，就是孩子本分老实，能照顾英子，日子顺心也就是了，像那李燕过眼富贵都是烟，天天提心吊胆的，那日子有什么过头。
俩人说了一回，刘翠云也不再多问，但是心里把这个事记下了。
第十六章
正月初二，照理是这些媳妇都回娘家的日子，刘翠云早早地就起来让李英和李禾收拾，今年虽然也供知让读书了，但是因着这一整年二人都出去做工，四处找钱，手里倒是有点余钱，刨去给知让预备考试的钱，手里还余了将近几两银子，往常年因为都在一起过，手里也没什么钱，今年好容易有了点余钱，刘翠云和李大海商量好了过年回家给她娘五百文，家里的哥哥嫂子也都是憨厚的庄稼人，这些年也都过得贫苦，有的时候老娘还想要接济给她两个钱儿花。
“知让啊，娘明天估摸着就能回来，给你包的饺子冻着呢，你饿了就自己煮着吃，家里还有梨和橘子都给你准备好了，你想着吃啊！你爹晚上天黑前就能回来。”刘翠云还在这絮絮叨叨地叮嘱宋知让呢，就听见院子里一阵吵吵巴火的声音。
“李大宝呢？快点让李大宝出来！”院子里涌进来几个男人，一脸凶悍，最先出来的是徐梅。
“你们找大宝什么事？”
“你认识李大宝？我听说他就是住这家的，你是他什么人？他欠了我们赌坊的钱不还，说好了过完年初一就还的，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来要债的人一看就不是好惹的，一共来了四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为首的那人语气更是不好。
徐梅一看这阵势不好，只说了一句不知道就匆匆回家去了。回家赶紧告诉李大宝外面有人找他要钱，问他是不是欠了赌债，一开始李大宝还不承认，后来看要债的都堵在家门口了，实在没有办法了。
“你到底欠了多少钱？”徐梅一听心里突突的。
“十两。”
“李大宝，你给你自己卖了值不值十两银子，你怎么寻思着欠的？”徐梅一听觉得生活无望了，十两银子对于农村人来讲是多大一笔钱，种一年地到头来可能都挣不上十两银子，她俩自从分了家，没有什么别的收入，就是种地有点钱，可是如今却欠了十两银子。
徐梅不让李大宝出去，想要让李大宝找个地方藏起来，三房的位置只要一出来保准就能让人看见，这帮要债的见李大宝迟迟不来，就嚷嚷起来了。李王氏也听见嚷嚷的声音了，赶紧过来，给这些人请到后屋去，又赶紧让大壮把他爹找过来，想想又让李大山和李大海也过来。杨花嘀嘀咕咕地吵吵还得回家呢？李王氏听见了，对她也没有好气：“你要走你就走吧你！”杨花也不再吱声，赶紧跟着李王氏屁股后头也去看看怎么回事。刘翠云一看这架势，也不张罗着回家了，只是先到村里问问有谁要到她娘家的村里去，去捎个口信，说明儿再回去，今天家里有点事。刘翠云心里想着可千万别有事了，好容易日子好过了点，一看这架势，李王氏又把俩儿子都叫过去了，肯定没啥好事。
后屋院子里，李王氏在这搭了个棚子，里面摆了张桌子，夏天就在外面吃饭，还凉快。为首的一位催债的坐在桌子边，其余三位都站在他的身后。另一边李王氏坐在那，其他两个儿子李大海和李大山分别站着，李大宝还迟迟没来。
“大娘，不瞒你说，李大宝欠这点银子对于我们赌坊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我们也没有要钱来，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他欠我们钱，这钱也不能说一声不言语就当没有这回事了。”李王氏一听没欠多少钱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再一问欠了十两银子，简直就是要昏过去，十两！！！她们家一年种地的能卖多少钱，这个败家玩意！
“大兄弟，这大宝可能也没在家，我们呢也不了解情况，你看看等大宝回来我让他去找你去行不行？”李大海见他娘有些慌，张嘴说道。
“那可不行，我们今天既然都大老远来了，钱肯定是要拿到手的。李大宝没在家是不是，我这有借据，你们帮着还也是一样的。”既然能上门催债，怎么可能三言两语就走，肯定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是我们确实不了解大宝的事，而且你说是借据是真的，但是我们都不认识字啊！”李大山也开口了。
“要么你们就把李大宝给我找来，要不然听说你们家不是有读书人吗？叫什么来着，叫李宏伟啊，在远达书院是不是？今年就要考秀才了，呦呦，你说这玩意要是手上受点伤，到时候考不了了，这就可惜了。”为首的人从怀里摸出来一把匕首，一把插到了桌子上。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李大宝欠的钱，跟我们宏伟有什么关系？冤有头债有主，你找也不应该找我们啊！还有没有王法了？”杨花一听要伤害她儿子顿时不乐意了，李宏伟是全家的希望，一点伤都不能受。
“王法？我们就是王法。今天我要是看不到这十两银子，我让你们全家都过不消停。”
“娘，快叫大宝出来把！一人做事一人当，如今都已经分家了，可不能让我们都跟着吃瓜落啊！”李大山一拽杨花，示意她别说了。李王氏想了想如今大孙子在家准备要考试了，而且事情再闹大对他们家名声也不好，壮壮才九岁。李王氏让李大海兄弟俩陪着这些人做。她起身去找李大宝。没想到一进门李大宝扑通就给李王氏跪下了：“娘，你救救我吧！这钱我今天要是还不上，我的小命就没有了啊！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