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明月几时有
“你以后就叫明月吧。”
阳光透过婆娑的树影，照在那名脱离苦海的半兽人。
魏天看着慢慢活泼起来的狐女，亲昵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不时捋顺着毛茸茸的大尾巴。
明月晃着大尾巴，丝毫不反感魏天的行为。
水灵灵的大眼睛望着这个男子，心中不知为何有种难以言明的亲切感。
“他在做什么？”
纤纤细指对着远处的院落，满脸的疑惑不解。
“修行。”
“大哥哥，你不用修行吗？”
魏天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修行功法分为三六九等，石魈修行的是不入流的基础功法，而我身上的功法名为望龙，属于第九等，已经有了自行运转的特性。只要我还活着，修为就会缓慢增长，打坐修行与日常活动，差别不大。”
“小月，饿不饿？”
“我要吃糖葫芦。”
“好！今天就满足你的需求，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零食可不能当正餐。”
看着之前那个满脸阴霾，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家伙，现在已经恢复如常，可以跟他们二人正常攀谈，甚至还能耍耍小性子。
魏天此刻感到十分欣慰，扭头望向身后的院落，从石凳上缓缓起身。
“石魈，希望你也能走出心中的魔障。”
他与石魈接触的这些时日，明显感觉到对方似乎被什么东西禁锢，行事作风十分的束手束脚。
两人离开魏宅后，远处的客房里，盘腿而坐的石魈慢慢睁开眼睛。
身体不知在何时，已经化出人形兽态。
面前的空中漂浮着九本崭新的书册，皆是他所修行的功法。
魏天借助灵脉体的检验石，探查出了他功法炼化灵气的特性，轻而易举就找来了对应的初级修炼功法。
《黯蚀》，炼化后的灵气可以施展出一定引力，目前石魈的水平就能拉扯一张纸。
《光耀》，灵气炼化可以给物体施加排斥力，是石魈这些时日专门修行的功法。这九本书就是凭借光耀功法，进行悬浮阅读。
《奔雷》，炼化灵气使之附有雷电之力，现在的威力相当于静电，能够放出些许火星。
《火功》，从紫云宗的炎伦长老处获得，以此为基础，可以凝练释放火之灵气，进可攻，退可守的综合型功法。
《惊涛》，侧重于自身恢复的基础功法，主要用来提升灵气的吸收效率。属于适用面最广的功法，被大多数的修仙者所喜爱。
《繁木》，类似于惊涛，助力于气血恢复，同样是大多数修仙者都会选择的辅修功法。
《厚土》，借助灵气，强化身躯的抗击打强度，跟惊涛，繁木并称为平民级修仙者的三大福音功法。
《毒沼》，转化的灵气带有些许毒性，威力可以用来驱赶周边的蚊虫。
《烈风》，属于初级入门的风之灵气修行功法，可将灵气转化为带有一定风劲。上可作为飞镖暗器的助力工具，下可以加持自身，提升移动身法速度。
“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
石魈的身体慢慢恢复人形，现在经过了将近一个月的练习，已经可以熟练掌握其中的变化之法。
功法多而不精，除了水、木，土，风之外，剩下的基本都是鸡肋功法。
叹息一声，无奈的摇了摇头。
“慢，太慢了。”
修行之路，可谓漫漫长。
昔日受限于老婆婆的遗言，他不愿步入此途。
如今迈步其中，心中难掩对于未知的新奇。
伸手从纳物手环里取出一个炼器鼎炉，心中满是欢喜。
丹药炼化之法，他可谓是兴趣缺缺，但是对于灵之器物的炼制，他可是十分的感兴趣。
伸手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从纳物手环里取出了几块作为燃料的最下品灵石，几块粗制黑铁矿，逐一摆放在桌子上。
石魈喜欢用长棍，但是苦于没有趁手的兵器，只能把武器当做消耗品，炼制灵之器物就成了他最为热衷的业余爱好。
望向屋子里的另一头，将近三四百的黑铁长棍斜靠在一起，远远望去好似一片长棍森林。
深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启动桌边的计时钟晷，正式开始了今天的炼器修行。
单手放在炼器鼎炉之下，另一只手拿过来一块灵石，微微催动火功，灵石像是松脂般快速燃烧，不断提升着鼎炉的温度。
“呼，炼器都如此耗费灵石材料，那炼丹之流的开支，几乎无法想象。”
随着不断深入实践，石魈才发现为何当初炽焰峰能够在紫云宗屹立不倒，能够炼制出强力灵之器物的传承，绝对是宝中之宝。
丢进鼎炉的粗制黑铁矿慢慢融化，变成一团黑色的液态金属球。
催动黯蚀与光耀，不断拉扯压缩，对液态金属进行深度塑形。
在石魈的操作下，在短短半个小时的时间后，一道黑光从炼器鼎炉中飞出。
一根崭新的黑铁长棍便如此快速出炉，手臂在烈风加持下，带着淡淡的残影，精准的关上计时钟晷。
“二十九分三十秒，比上一次提高了三秒钟。”
走到倒插在地上的黑铁长棍，伸出两根手指在上面轻轻敲击，发出了阵阵清脆的金属颤音。
“强度韧性太差，看来以目前我的水平，不能再继续压缩锻造时长了。”
石魈的目标只有一个，有朝一日成为锻器宗师，能够转瞬炼制出强力的灵之器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看来是出门的二人回来了。
“石大哥又在打铁了，喏，这是留给你的糖葫芦。”
明月蹦蹦跳跳的走了进来，递过来一根糖葫芦。
“还是你吃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
魏天揉了揉明月的头发，看着半屋子的黑铁长棍，有些搞不清楚这种最低级灵之器物有什么练习的必要。
“石魈，咱们在这已经滞留了太长时间，想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的确，那她要怎么办？”
石魈早就知道这天迟早要到来，他也在等魏天拿出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案。
“带上吧。”
魏天同样很是纠结，从内心深处来讲，他十分不愿再多个拖油瓶，可是身体却又一种本能，想要陪在明月身边。
“明月几时有。”
“什么意思？”
魏天看着石魈，不明白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行事要遵从本心，我当初借你之手救下她，只是不想看到那些心怀歹意的家伙得逞，助她脱离万丈深渊。”
伸手在计时钟晷的指针上不断拨动，加快了时间流动的速度。
“这一个月来，每日除了修行，我亦在思考过往，忆往昔悲欢离合。”
“然后得出了一个结论。”
魏天皱了皱眉头，已经猜出了对方的想法，但还是本能的发问。
“一直以来，我都被他人束缚，活在别人为我编织的大网里。而你，魏天，是否也被禁锢其中，难以自拔。我不清楚你的过往，或是昔日的回忆，但人不能被过去锁住。”
“你是让我放弃简冬儿？”
“不不不，并不是放弃，而是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给我的感觉，你并不像是因为异性相吸，而是因为赎罪。”
说着，石魈从纳物手环里取出一块镜子，举到了对方的面前。
“看看你自己的表情，提到简冬儿时到底是什么样子？”
那是一张怎样的表情？
苦痛、释怀、解脱等等复杂的情绪纠缠在一起，但唯独没有谈及到所爱之人的幸福与欣喜，所谓的笑容是如此的僵硬与木讷。
“这就是我？”
回想到简冬儿复杂的神色，魏天终于明白为何她会说，让她回去冷静思考一下。
“其实最该想清楚的不是简冬儿，而是你自己。明月之事，你也要好好考虑，不要给自己留下任何遗憾。”
说罢，石魈装上了将近大半的黑铁长棍，迈步走出房门。
刚刚走进院子，就看到正跟管家玩闹的明月，满脸的笑容似乎根本没有听到屋内对话的样子。
石魈说这些，不仅是对着魏天说，同样是对着明月。
她也必须要明确未来的道路，在大商帝国排斥兽族的环境下，如此天真烂漫的性情最后的结局只会是死亡，别无二路可走。
“明月，你也要想清楚。”
声音压得很轻，借助灵脉体将话语传过去，确保让对方可以听到。
二重维度内
两人之间的灵脉体细丝，不知何时已经若即若离，随时都有可能彻底断绝。
这就是石魈彻底顿悟的结果，他现在慢慢与周围的过往隔断，头颅慢慢扬起，向着更为遥远的天际望去，不知不觉间已经划出了一道界限。
望着渐行渐远的背影，明月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眼角却不由自主的淌下泪滴。
“小月，你这是怎么了？是哪里受伤了吗？”
冯管家满脸惊慌，生怕把这个“小公主”弄伤了，到时候可没办法跟魏天交待。
“没，没什么，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天空中不知何时乌云密布，石魈来到了一处铁锤外形的巨大建筑。
“哈哈哈，我说是谁？石兄弟，快过来，我们刚刚还聊到你。”
身着兽皮背心的壮汉大步走来，重重地拍了拍石魈的后背。
揽着他的肩膀，满脸欣喜的把他带到了锻铁斋中。
“这就是我跟你们说的，上个月让段西平在锻铁大会上吃瘪的好兄弟 石魈。”
石魈看向屋内，此刻正有三个白发老者坐在酒桌前，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其中一人还有一面之缘，是那日在锻铁大会上主持全局的开幕老头 周悟。
“石兄弟，我给你介绍一下，他们都是景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在锻铁一脉里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
孙大力拉着石魈，像是在介绍自己的亲弟兄，满脸的自豪与骄傲。
“童长老，辛长老，你二老刚刚回来，就是他，可谓是锻铁一脉的天纵奇才，你可真的要……”
周悟连声咳嗽，打断了孙大力的“王婆卖瓜”。
“小孙呐，赶紧入座。”
“小石，还不给两位长老敬酒？”
周悟很喜欢这个叫石魈的后辈，可惜另外两个长老十分厌恶这种“走后门”的行为，他又没有实权，想要拉他一手都没有办法。
石魈还不了解这种大商帝国的酒桌文化，从小到大就没有接触过，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哼，小小后辈，也敢摆这么大的架子，给我们两个老头子倒杯酒就不愿意？”
童长老打了一个酒嗝，眼前早就一片模糊，胡乱的摆了摆手，身体往后一仰，倒进了椅子里。
“童长老就是这个性格，小石你不要介意。”
辛长老眯着眼睛，像个狡猾的老狐狸，不断上下打量着石魈。
手里端着茶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辛某人明人不说暗话，你借助孙大力的身份，又攀上了周悟的门道，恐怕就是为了能够加入锻铁斋。今天就给你一个机会，小孙把你们这里最好的的炼器鼎炉拿来，让我这个老头子涨涨见识。”
孙大力没想到自己的小心思这么快就被看穿，尴尬的望了望身边的石魈，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辛长老误会了，今天来到锻铁斋并不是为了加入，而是为了卖些东西罢了。”
“嗯？卖东西？什么东西？拿来给我看看。”
石魈没有卖关子，抬手就从纳物手环里取出了一根黑铁长棍，属于品质最为下等的那种。
“切，不过是最为垃圾的黑铁长棍，有什么……”
辛仁磊满脸的不屑，伸手拿来，就要批评一番。
“等等，你这，你这是怎么做到的？”
入手之后，就能清晰感受到了里面的炼制十分粗糙，可是微微灌注灵气，就有多重灵气波动混杂其中。
时而带着淡淡的火光，时而爆发出微弱的雷光，时而感受到淡淡的风劲，时而……
“你这小子，难不成……”
“辛长老，如您所想，石魈修行出了些岔子，灵脉体修行了九种功法，炼化过程不可避免掺入了灵气杂质。”
“好好好，好一个灵气杂质，是叫石魈吧，以后你就是我的亲传弟子了。”
辛仁磊仰天狂笑，越看石魈，越是觉得喜欢。
“我拒绝。”
孙大力还想要为石魈祝贺，就听到了旁边的大兄弟开口回绝。
“哦，我的天哪。石魈兄弟，你可知道他是谁吗？他可是大商帝国境内，少有的高级炼器师，对于灵之器物的炼制水平与经验绝不是寻常炼器师可以比拟。”
石魈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拜师的想法。
“石魈今日前来，只是为了出售灵之器物，并无拜师之意。您老的好意，我心领了。”
辛仁磊呆愣在原地，还是第一次有人拒绝拜入他的门下。
“呃，这……”
孙大力反应很快，连忙对着辛长老敬了一杯茶。
“辛长老，来日方长，拜师之事还是从长计议。”
手肘不着痕迹的顶了顶石魈，后者立马明白过来，同样对着辛仁磊敬茶。
“石魈才疏学浅，悟性愚钝，难承厚爱。”
“无妨，无妨。是我这老头子太心急，是我太心急了，哈哈哈。”
辛仁磊顺着台阶就下去了，看着手中的黑铁长棍，在心中无奈的叹息。
“今日有多少这种长棍？我就送你一个人情，尽数全都收下。你说个单位定价，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一块最下品灵石？”
石魈没敢叫价太狠，扫了一眼远处的周悟，看到对方伸出的一个手指。
“噗，好。”
辛仁磊口里的茶水喷了出去，没想到对方叫价这么狠。
他还想着用黄金白银付款，毕竟这东西不缺。
可是到了灵石，即便是最低级的最下品灵石，都是十分抢手的货币。
“有多少？”
“没有多拿，这里只有二百七十根，您老用不用点一点？”
石魈看着对方如此激动，有些后悔叫价太低了，早知道就说一根十块最下品灵石了。
这是他第一次出手灵之器物，整个交易环境都在十分诡异的氛围下完成。
直到许久之后，当石魈明悟了市场行情，这才明白那一天，某位老头到底亏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