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剑谷
锋锐的剑气纵横八方，云雾袅袅的山谷不时闪过白光，断绝了与外界的一切联系。
秦川漫步云间的样子，颇有几分得道高人的模样。
手掌一伸，收回了那艘作为代步工具的青铜舟，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姿势。
“徐兄弟，石兄弟，请！”
望着曾经不知名的传承道统，作为紫云宗弟子的秦川是满心自豪，这就是力量！
任你当年叱咤风云，弟子如何的天纵奇才又如何？
今时今日，还不是变成遍地废墟，门中传承经文古籍都变成我们紫云宗的所有物。
“这里就是我们紫云宗的功法剑法的收纳之所，剑谷。”
石魈望向远处的山谷，隐约可以看到恢弘的建筑浮浮沉沉，某种骇人的威压扑面而来，刺的他双眼无法直视。
站在他的身旁，可以看到他的眼中倒映出无数锐利的剑气，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里肆虐横行，保护着这处山谷。
“哈哈哈，石兄弟，这就是我们紫云宗的七大奇景之一 斩破剑气。据说剑修倘若可以捕获其中一道，加以钻研感悟，将其融入己身的剑意，足以纵横天下，立于不败之地。”
“那可真的是奇物。”
说着石魈就想把那道剑气印在眼中，剧烈的刺痛险些穿透他的眼球，吃痛倒退数步。
“果然，你们这实力真的是两只软脚虾，还以为是什么隐士高人。”
声音压的很低，并没有让石魈二人听到。
看到吃瘪的石魈，立马担心的说道。
“石兄弟，没事吧。是我的问题，没有提醒你们，就算是灵海境的强者，都没法轻易直视。”
徐有福皱了皱眉头，想要拉着石魈的手，立刻离开这个名为剑谷的地方，总觉得有哪个地方不对劲。
“秦兄，让我们进入紫云宗的禁地，多有不妥吧。”
作为来到此地短短七日的“外人”，能够有这样的机会，属实有些难以置信，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对师徒的真实动机。
“我师尊老人家虽是剑修门人，平生最敬佩就是你们这种大义凛然，不畏强敌的勇者。要不是你们当日拖住了那个大金贼人，多少人要当场惨死。”
徐有福知道石魈内心还有些未曾放下，潜意识里在拒绝修仙的东西，只好在身后推他一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走！”
说着伸手拽了拽出神的石魈，示意让他赶紧道谢。
“多谢。”
秦川开始失去了兴趣，脸上却依旧保持着淡然亲和的笑容，心里开始思考什么时候借口离开这个地方。
“不必客气，这是我的分内之事。”
大手一挥，银色流光消失在山谷之中，暴戾的剑气渐渐沉寂，浓郁缓缓升腾，又将那里彻底笼罩。
“弟子秦川带来两位客人进入剑谷，请寒天长老予以放行。”
紫色雷电化作的剑光从天际落下，驱散了厚重的白雾，苍凉幽远的声音从天空尽头飘来。
“予诺。”
门庭随着话音浮现，这里竟然有一大片气势恢宏的宅邸，亭台楼阁，样样俱备。
一时间竟然看不到头，仿佛有无数的高楼坐落，根本无从下手。
“莫要惊慌，这些都是当年的幻象，这里才是你们的目的地。”
秦川嘴里默念着什么，左手并做剑指，对准前方的建筑群轻轻一点。
一条荒草丛生的小径出现在三人眼前，秦川对于石魈与徐有福的态度不知为何冷淡了许多，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了他们的问题。
“便是此地。”
目的地是一座漆黑的三层荒废古塔，经过猛烈地火焰燃烧，已经通体漆黑。
顶层早就不知所踪，被什么东西斜斩一刀。
塔顶只剩下零零散散的瓦片，古塔二层被彻底压扁，里面几乎看不到完整的东西。
唯一还可以称得上是建筑的只有余存不足十分之一的古塔一层，顽强的柱子支撑着最后的颜面，稍有不慎就会彻底把这里变成一片废墟。
“没办法，这就是师尊能够为你们争取到的资源，这是召唤紫云宗在附近放养的仙鹤的竹口哨，想要回到你们居所，或是离开这里，都可以在心中默默道出，吹响口哨即可。”
秦川在石魈与徐有福观察这座建筑的时候，已经联系了他的师尊，说出了试探的结果。
听到了一声叹息，示意他不必浪费时间，可以尽快离去。
牧盛再次打开那册画卷，震惊的发现里面的画面竟然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
黑色火焰在燃烧，一切化作虚无。
“这这这……，是师父在天之灵，不想让我牵扯太多吗？”
牧盛双手战栗，脑海里浮现出种种昔日景象。
他的师父与其说是仙逝，更不如说是紫云宗众人觉得他已经不在。
并没有人真的看到他的尸骸，还记得自己与师父在那日最后的对话。
“小牧，师父要去剑谷一趟，你留在洞府好好修行。”
牧盛并没有搞懂到底是什么意思，只知道最后师父一去不复返。
岁月悠悠，数百年过去，他都快成老头子，师父依旧没有回来。
“师父，难道说你还活着？”
……
秦川嘱咐二人不要乱走，找到心仪的典籍，沿着原路返回，其他地界都是禁制，稍有不慎就是形神俱灭。
做完这一切后，立马就御剑离去，甚至没有多犹豫一秒钟。
“这人前后差距还挺大。”
石魈看着已经几乎消失的秦川自言自语着，根本没有发现徐有福那紧锁的眉头。
“你呀，多动动脑子。他那是在试探咱们。”
说完，徐有福就打算原路返回，收拾收拾东西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不找找看吗？万一有什么宝物呢？”
石魈还心存侥幸，想着可以发现什么东西。
“拉倒吧，紫云宗统领这片地界多久，就算是一粒灰尘都翻来覆去看了多少遍，怎么可能会有疏漏，我觉得你还是……”
“快！趴下！”
石魈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徐有福一脚踹飞了出去。
徐有福则是被什么东西打飞，在地上摩擦许久，消失在白雾之中。
电光闪动，紫雷落下，将那一片彻底吞没。
“是谁？！”
黑色怪物足有三米多高，身体由无数尘沙灰烬凝聚，无时无刻不在流淌，像是由沙子组成，寻常的攻击根本无法伤害到分毫。
白色的碎骨化作尖刺，在他的身体表面起起伏伏，成为最好的防御铠甲。
扭曲流动的手臂拍打着自己的胸口，两颗红宝石的眼睛锁定了眼前的人类，径直向着石魈所在的方向冲去。
每一步都带着天摇地动的震颤，仿佛要把这方天地彻底粉碎。
“咳咳咳，这年头的小孩子可真会玩，居然去惹那个古怪的东西。”
镇守剑谷的紫云宗长老低头扫了一眼，根本没把这些放在眼里。
以那小小怪物的实力，根本无法破开其他区域的禁制，至于那个秦川带来的外人，不过是外人罢了。
作为镇压玄冥幽煞的祭品，可谓是在合适不过。
“这倒是省去我的一件烦心事。”
闭着眼睛，抱着法器长剑的老者继续坐在云端打盹，根本没有理会下方生死存亡之际的石魈。
双臂交叉，硬生生扛着一记飞踢，整个人倒飞出去，在地上摩擦许久，触碰到禁制法阵，无数剑气斩向石魈。
身上瞬间出现无数细碎的伤口，衣服彻底变成了红色。
那怪物的力量出奇的大，被攻击的手臂发麻，根本使不出半点力气。
“咳咳咳，徐有福，你在哪儿？没事吧。”
某种恐惧在心头蔓延，就像那日失去了老婆婆这个唯一的亲人一样，双眼慢慢变得赤红，身体开始不断变形。
金色的毛发与黑色灰烬碰撞，一拳击退了面前的怪物，出乎意料的结果让怪物跟头顶的老人一起发出惊呼，似乎不相信会被那个小东西拦下，并成功的反击。
“拥有兽族血脉的人族？倒是有几分意思。”
老者脚下轻点，下一刻就出现在黑色灰烬巨兽面前，身法快得出奇。
身形消散，再次出现，剑柄轻点，灰烬巨兽彻底消失，只有一本被烧毁大半的古籍。
“小家伙，说实话，你到底是谁？”
石魈捂着闷痛的胸口，根本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的怪物就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老人秒杀。
“石魈，南陵城人。对了，老仙人，快去救救我的朋友，他刚才被打进白雾阵法里，又被天上的雷击命中，生死未卜。”
长老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
“那是紫云宗宗主的紫电惊雷，它选中的修仙者，我们这些做徒弟的哪里有资格插手。”
“他会回来的，对吧。”
石魈心内的不安快速放大，想要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回来？紫电惊雷虽只是宗主布置的阵法所化，可也是实打实的高仿雷劫，专门用来检测他所中意的门人弟子。渡过紫电惊雷，那就是他的亲传弟子，扛不住，那就是飞灰湮灭。横竖你都再也见不到他。”
石魈怒吼一声，根本没把眼前的长老放在眼里，只想冲进那里救出徐有福。
“你可以放手一试，倘若可以接下我手中寒魄的一记剑击，倒是可以将你引荐给宗主，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
“你可敢？”
寒天的脸上慢慢布上一层寒霜，除了师尊长辈，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敢对他怒吼。
周围的气温快速降低，一道剑光拔地而起，冲向了高空，周围的灵气在快速溃散，尽数被吸纳到寒魄之中。
剑刃的力量不断拔升，一层层厚重的冰刃附着其上，天空下起了一片片鹅毛大雪，整片废塔附近在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已经是一片银装素裹，宛如冬日降临。
“这是第一剑！”
石魈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身体内的力量被调动到极限，双手猛地合拢拍击，想要夹住那柄下落的剑刃。
寒天长老踱步而来，看着距离石魈眉头还有半米的冰刃寒魄，眼睛里浮现出了一道身影。
那是他唯一的徒弟，没有通天的修为，却犯了跟宗主一样的过错。
竟然在最为朝气蓬勃的十八岁，喜欢上了一个混有兽族血脉的女子，并诞下了一对儿女。
而他，紫云宗的长老 寒天，就是追猎叛逃门人的首领。
一家四口皆是倒在他的剑下，捍卫了降妖除魔的紫云宗的颜面，代价亲自夺取了徒弟四口的性命。
自此之后，心灰意冷的老人没有继续担任紫云宗 巡律者的首领，放下了手头的一切，来到了这片荒无人烟的剑谷，守着这片鲜有人知的古地。
……
“师父，你说我以后会干什么？”
“你小子，灵海境九重，够不够高。”
“哈哈，师父你就会吹牛，我哪能有那本事。”
一老一少，享受难得的幸福时光，斗着嘴，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
……
“不行，绝对不行。人族与兽族不可通婚，即便是混血也是一样。”
“师父，我只是告知你，并不是在争求你的许可。”
“你你你，我再也没有你这个徒弟。”
望着那决绝的背影，老人始终没有低头，哪怕挽留的话语就在嘴边，还是没有说出。
……
“巡律者长老，我们已经获得了确切的消息，他们就躲在狂兽山岭的一条峡谷里。”
“知道了，退下吧。”
老人还是听到了最不想知道的消息，无奈的望着雷电密布的天空，一声悠悠叹息。
“你可要跑的快些，别让师父抓到了。”
……
“师父，我们夫妻二人的命，你可以拿去，可是孩子是无辜的。”
寒天点了点头，剑刃闪过，夺去两人的性命。
御剑斩击，收下了那两个小东西的生机，抬头望望天，暴雨倾盆而下。
“徒儿，这天下难以容下他们，难道你不明白吗？”
寒天彻底心寒了，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死对头，就是他告发了徒儿的藏身之处。
“大义灭亲，寒天，做的真不错。以后我绝对会跟老宗主美言几句。”
“炎伦，不必了，处理完这些事情，我自会辞去巡律者长老一职。”
名为炎伦的长老冷笑着没有说话，看着寒天离去。
……
意识回到了现实，寒天的眼中古井无波。
“既然机缘如此，老夫就收下你这个便宜徒儿。”
手臂一挥，将石魈装入衣袖，就要离去。
“什么？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本残破的焦黑古籍悬浮起来，拦住了寒天，径直飞进了他的衣袖。
“这本怪书也看上你了？名叫石魈的小子，真不知道你的是幸运还是不幸。”
寒天御剑渡空而去，丝毫没有注意到长袖乾坤里的变化。
那本焦黑的残破古籍围绕着石魈旋转了三圈，似乎发现了什么，身形消散，再次出现已经没入了他的本命灵泉。
奈何里面已经住着一个“霸主”，两棍子就把它拍了出去，翻滚着掉进了不久前刚刚形成的一眼还未开发完全的新灵泉。
新灵泉无论是规模，还是质量，强度都远不如本命灵泉。
可惜技不如人，那本残破焦黑古籍只得认命，慢慢沉寂下去，浸泡在那眼新生灵泉中，缓慢地修复着上面的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