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开远城
死亡的气息笼罩着这片空间，黑色的乌云遮蔽天空，几十道沙龙卷肆意破坏着沙漠的地形，土黄的雷电从天空落下，一幅末世绘卷的景象。
黄沙铁犼灯笼大小的眼睛俯视着面前的食物，脸上甚至露出了不屑一顾的神情。
虬龙般的手臂肌肉紧绷，高高举起，猛砸地面。
冲击波裹着层层巨浪，向着那唯一的青铜壁垒袭来，冲击力一波接着一波，直至掀翻了作为掩体的宝器 青铜盾。
两道人影像是滚球，飞出了几十米，在地上划出了两道深深的凹痕，这才缓缓停下。
“石魈，你个该死的废物，到底在做什么？还不赶紧杀了这个怪物！”
楚枫破口大骂，手中的宝器运转法诀丝毫不敢松懈。
他要不是畏惧那只铁犼，早就加入战斗，只是不久前李大勇的尸骸被吞食的画面，此刻还历历在目，每每回忆起来，身体都开始不停的颤抖。
黄沙爆裂，青铜盾再次破土而出，将二人死死护在身后。
身后的徐有福一直保持沉默，注视着远处的那个怪物身上的黑点。
肆虐的剧烈沙尘暴成为极大地阻碍，限制着视线范围，根本无法睁开双眼。
石魈拼尽全力，这才爬上了巨兽的身躯，衣服上慢慢被红色浸染，之前的伤口再次崩开。
“冷静一点，为什么要袭击我们？”
“吼！！！”
暴怒的嘶吼便是铁犼唯一的回应。
巨兽并没有任何的理性可言，猛地转头望向刚刚爬到肩膀的“虫子”，张开了血盆大口啃了过去。
一颗破碎干瘪的头颅出现在他的眼前，仅存的半颗眼珠死死地盯着石魈，好像在问为什么会这样。
青年强忍着剧痛，死死抓住对方身上的毛发。
“渺小虫子”死缠烂打的行为，彻底激怒了这只凶残的怪兽，周围环境中的灵气波动变得异常剧烈，仿佛要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
铁犼高举双手，浑身上下的毛发根根倒竖，双目圆瞪，狂吼一声。
通天彻地的土黄雷霆连接天地，将这个怪物彻底吞没。
足足持续了几息时间，待到雷霆消失，一个焦炭黑点落了下去，砸出了一道冲天而起的黄沙巨浪。
“蚩鱼，你要做什么？忘记了咱们的任务吗？在这里解决了李大勇跟石魈，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
只见徐有福竟然从青铜盾后面冲了出去，向着石魈的方向跑去，丝毫没把楚枫的话语听进去。
“该死！一个个的，到底要我怎么样？”
楚枫、徐有福只是潜入大商帝国的天剑府使用的化名，只要可以回到大金帝国，他们就能重新过上那种千万人羡慕的“神仙生活”。
楚枫，哦不，应该说是蚩奉。
他望向远处的已经快要失去踪影的“同伴”，某个想法在脑海里酝酿，一咬牙，一跺脚。
转头最后看了一眼蚩鱼，转身向着反方向跑去。
冰冷的空气传进身体，石魈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陌生又熟悉的环境。
无色的狂风席卷着半透明的人影，不断涌入前方高耸入云的巨大城池。
“看来，我是死了。”
三米多高的黑色阴影向他迈步走来，就在石魈等待着被铁锁链缠走。
那身影径直穿过他，向着后面走去，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像是机械发出的合成音。
“阳寿未尽，不予处理。”
下一秒，石魈猛地吸入一口裹满沙尘的空气，眼前的景物从模糊慢慢变得清晰起来。
还是熟悉的天海沙漠，黑色的阴影从头顶倾轧而来，眼看就要把二人压碎，
徐有福大喝一声，身体的衣服全部炸开，躯体快速生长，竟然变成一只造型奇特的大熊。
四肢漆黑，身体洁白，大大的脑袋上只有眼眶一圈，双耳的位置长满黑色毛发，其他部位都是雪白雪白的毛发。
一双银色的拳套宛如流光闪动，无声的从它的手臂浮现，汇聚到双拳之上。
脚底发力，兽化的徐有福腾空而起，对准黄沙铁犼的下巴就是一记升龙拳。
双方明明有将近十倍体型之差，十几米高的巨兽竟然被样貌怪异的巨熊一拳击退，倒退了三步之远。
“石魈，我给你服下了我们大金帝国特制的兽化丹，足以保住你的性命，只是可能会有一些小小的“不良后果”。”
石魈感受到体内的唯一灵泉在“沸腾”，好像是在泉眼里投进一块生石灰。
错位的脏器在慢慢复原，致命的伤口在愈合，焦炭的皮肤不断脱落，可是却有一些“特殊”的东西在不断生长。
赤红的毛发从身体内不断向外生长，原本还算光洁的躯体彻底变成了毛猴子。
“我这是怎么了？”
石魈的确不歧视兽族，甚至觉得它们比人类更好相处，可是让他自己变成兽族，就有些难以接受。
崩碎的衣服里掉出一块被战斗击碎的小圆镜，里面是被破碎镜片四分五裂的石魈。
一张蓝色的大长脸，一双闪着幽幽绿光的眼睛，一个红色的大鼻子，宽厚的野兽嘴巴呲着锐利的牙齿，满头赤红毛发从头顶向四面八方落下。
丑陋的躯体让人难以适应，就在石魈难以接受这个现实的时候，眼前闪过一个黑影，砸进了他的怀里。
黑白大熊口吐鲜血，身体慢慢萎缩，又变成了人类的样子。
“咳咳咳，这家伙太强了，比师兄都强上半截，恐怕今天没办法活着回去了。”
蚩鱼手指闪过一道光，一身衣服直接套在身上，连忙服下救命丹药，这才慢慢恢复过来。
“我的真名叫蚩鱼，不是什么徐有福。害你变成这样，是我的错，兽化丹是我们大金帝国的巫祝研究出来的奇物，但是从来没有给外人服用过。我的身上没有什么神药可以救活生命垂危的你，只能用兽化丹赌一手。”
石魈抱起蚩鱼，身体摇摇晃晃，好像还没有掌握这副身体的控制诀窍。
黄沙铁犼的大脚踩了过来，沙尘巨浪把二人直接掀飞。
“活下去，不顾一切的活下去。”
模糊的声音在脑海里回响，断断续续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脸庞浮现在脑海深处，是那么的熟悉，可是就是没办法看清层层迷雾之后的真容。
老婆婆最后的嘱托，“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
被黄沙冲击砸蒙的石魈猛地睁开双眼，像是换一个人。
单手拍地，放下环抱的蚩鱼，稳稳地落在地上。
体内的兽化丹还在源源不断的释放了浑厚的灵气，充满体内的脉络网后，迅速向着灵泉聚集，尽数灌入其中。
手臂交叉，应声挡下了黄沙铁犼的一记飞踢，整个人像是被大力抽射的足球，划出一道抛物线，消失在沙尘暴之内。
蚩鱼的体力恢复了一些，可是远远达不到可以逃命的地步，还没跑出去两步，就被铁犼用两只房梁粗细的手指夹起，提到眼前仔细端详着。
在黄沙铁犼眼中，被这么大的“小家伙”打退，这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雷声大小的咕咕肠胃响声让巨兽失去耐心，提起了“小点心”，就要丢进嘴里享用美食。
呼啸的破空之声从远方传来，精准无误的刺穿了铁犼的眼球，像似沙子的液态物质爆发，蚩鱼从十几米的高度坠落，眼看就要砸进地面。
突然冲出的身影将其稳稳接住，嘎嘣声音传来，两条手臂全部断裂脱臼。
“呼，还好赶来了，你没事吧。”
石魈将对方缓缓放下，脸上感到一痛，淡灰色的液体流出，脑海里感到一阵刺痛。
有一根断裂成两节的长棍在灵泉里漂浮，缓慢地温养修复着。
噗的一口老血吐了出来，身体不断的塌缩，毛发散落一地。
“我，变回来了。”
看着恢复如初的身体，满脸激动的摇着蚩鱼。
“蚩鱼，你看看我，我是不是又变回人类了。”
脸色苍白的蚩鱼点点头，催促着石魈。
“赶紧离开这里，那个怪物被彻底激怒了，只要能逃出这里，以后有的是时间庆祝。”
黄沙铁犼双拳胡乱的捶打着地面，竟然无意中挖出了一个巨大的深坑，将自己陷了下去。
就在此刻，天外闪过一道流光，接连十几个飞剑瞬息而至。
“还以为是什么妖兽，原来只是个活了些年岁的黄沙铁犼。”
手握寻兽司南的修仙者失望的摇了摇头，就在这时同伴指了指下方。
“底下好像有幸存者，赶紧下去看看。其他人把那个怪物宰了。”
漫天流光闪动，黄沙铁犼在这群剑修手下，很快就力竭而亡，轰然倒地。
“你们是怎么一回事？”
为首那人身穿蓝衣，修为深不可测，满脸严肃的看着石魈与蚩鱼。
蚩鱼上前一步，把之前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还说有两个兽族不知所踪，他们的同伴一个已经死亡，另一个消失在茫茫的沙尘暴之中。
“还有两个，那就没错了。你们其余几个人跟我继续在天海沙漠猎捕，剩下的处理完这个黄沙铁犼，就把这两个幸存者护送到开远城安顿下来。”
突然有个剑修像是想起了什么？
“师尊，不能把他们带回开远城，我想起来了，这个叫石魈的家伙是害死大金帝国皇亲的罪魁祸首，就说这个名字为什么有些耳熟。”
被称作是师尊的男子又仔细看了一眼石魈，没有多说什么。
他已经在气海七境待了大半辈子，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斩杀数名锻体三重的修仙者，至少需要高出两个以上的小境界。
这个名叫石魈的修为最高也就在锻体两重，甚至大概率也就锻体一重的水平。
“天剑府的家伙，完全把大金帝国的巫祝山当成傻子。这事不归咱们管，把他们先送回去，在开远城休整休整。”
作为紫云宗的十三剑首之一，根本没有把所谓的大商帝国的“第一宗派 天剑府”放在眼里。
凡尘俗世的平头百姓倒是很容易把控，可是修仙门派可就不是如此，都有自己的小九九，谋划着自己的东西，根本不把凡人皇族放在眼里。
坐在龙椅之上，享尽天下荣华富贵，坐拥世间绝色佳人，举手抬足，流血漂橹，看似生杀予夺，无所不能，却也背负千亿亿黎民百姓的因果之力，不可修仙长生，不能求真问道。
“皇位，不过尘土尔。”
牧盛叹息一声，凡世皇位如此，仙途皇位亦是。
石魈路过的时候，对着牧盛道了一声谢谢。
隐约之间，牧盛脑袋里一阵刺痛，好像看到了什么幻想。
那是一个蓝脸红鼻的红毛猴子在面前闪过，而且这个形象好像在哪里看到过。
“恐怕是这段时间急于突破，没有休息好，出现了错觉。”
牧盛安排好其他人，御剑消失在尘沙龙卷之中。
……
开远城，已经快要接近大商帝国的边界线，跨过十里外的天海沙漠，就能到达大金帝国的边境城市 浩风城。
“慢点吃，看着你就想起了我的弟弟。”
蚩鱼又恢复了曾经的化名，自称是徐有福。
“徐有福，你还有弟弟？”
石魈感到肚子十分饥饿，桌子上已经摞满了吃干净的大碗。
“嗯，我家的孩子挺多，上面还有十七个哥哥，三十六个姐姐，下面有二十三个弟弟，五十九个妹妹。回到家里，不知道又会多出来几个弟弟妹妹。”
刚刚吸进去的面条差点喷出来，兄弟姐妹少说有九十六个，想想就有些吓人。
石魈没有兄弟姐妹，根本无法想象平日里的生活是什么样的。
“就这么说吧，那些兄弟姐妹，很多名字我都叫不上来。”
“你们平时不在一起吃饭上学工作吗？”
“住的太分散，就算是大节日都很难碰上一面。”
似乎是想到了弟弟妹妹，徐有福的脸上流露出幸福的笑容，好像很是期待回到故乡。
大商帝国的环境很不错，人们对待他也很亲切，可终究只是异国他乡。
“你应该不恨我们吧，希望你可以看开一点，作为普通人的选择就是这样，其实有谁知道，我们的生活也是一样。”
石魈没有仔细听，肚子仿佛总是吃不饱，饥饿充斥着全身。
“老板，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