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一双好鞋走不出新人生
白将军率领白家军出征探路，平复外族，命其来朝贡，一旦功成归来，加封“护国大将军”不在话下。
武状元和孙尚书、林武将寻思着也要揽点活，找点存在感，几人便齐刷刷把目标转向近日胡作非为的贼人团伙。
林清儿听到风声，认为这也是替白义盛讨回公道的大好机会，起个大早，匆匆赶回将军府，要向大夫人请求支援。
“虽然，白家良已经得到了参事之位，随军出行，但是这也正好，他不在京城，我们只要趁着武状元或林武将他们抓住了贼人头目，得到贼人亲口证词——”
林清儿还没有放弃怀疑，死咬着是白家良勾结贼人头目，坑害白义盛。
林清儿说得喜上眉梢，好似下一秒就能从贼人那里得到确证，狠狠打击二房和白家良、韩芝婷他们。
“你！你还嫌不够丢人？呵，说起来都怪你！一点本事没有，成天到晚就知道造谣、生是非！就是你，不守本分不懂妇道，才不能扶持相公，盛儿才会落得今日的处境。”
大夫人气得直哆嗦，倒是很用力地摔了杯子，杯子碎落在林清儿脚边，茶水染了她崭新的绣花鞋和浅色的裙摆。
林清儿瞪大眼，往后退两步，被骂得莫名其妙。
大夫人不替儿子白义盛打抱不平？不替他着急吗？
将军家的长子被排除在外啊，连无名无分的青玉所出的女儿，都胜任参事，担任要务去抢功劳了。
白月音是迟早要嫁出去的女儿，白家良呢？
白家良可是堂堂正正二夫人的儿子，还替将军家带来了长孙，不能抓住他的把柄，将他彻底扳倒，难道要眼睁睁看他立功归来、成为将军家的新主人？
林清儿满心不理解，对大夫人感到失望。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拼命抱紧大房，挤破头要嫁给白义盛，应该朝着二房下手才对。
儿子无能、贪婪、遭人设计，掉入陷阱，惹上事端，得了机会入营去，又竞争不过白月音和白家良。
“呵，娘亲把责任全都往我一人身上推，是不是太过分了？我自问，全心全意为相公，给他生下一双女儿，替他奔走，这次也一样，得了情报，一心想帮他得到参事之位。中间不知道出了什么差错，或是娘亲自己操之过急？引起爹的不满了？事情搞砸了，竹篮打水一场空，怎么就全来埋怨我？”
林清儿提着裙子，盯着自己的绣花鞋，那朵漂亮的花儿渐渐被茶色渲染。
洗不掉了吧，这双鞋就这样被毁掉了，太可怜了，这是她最近很喜欢的新鞋子。
那日在街市上，一眼看中就买下来的。
早逝的娘亲告诉她，衣裳可以朴素一些，鞋子就要穿最好的，才能走出一条顺堂的好路来。
可是，若是一开始就选错了路口，穿着再好的鞋，这条路也注定崎岖坎坷啊。
这双被毁掉的绣花鞋，像极了自己的人生。
内心生出了这样的绝望，林清儿便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顶撞了大夫人。
大夫人扑过来就要打林清儿，她要把不敢对白将军、二夫人、白义盛、白家良、韩芝婷、白月音宣泄的怒气，全部落在林清儿身上。
她想象要撕破林清儿的嘴唇，要将她的发簪扯下来往她身上狠扎几下，她满心的愤怒好像是积攒了几十年的冷火。
明明满是怒火，却不能够点燃，大夫人下了狠心，今天就要一次让它们全部燃烧沸腾。
林清儿脸上已经被打了几下巴掌，红肿起来，不逃跑，也不求饶，只是一直盯着那双被茶水染了色的绣花鞋。
“你竟敢，就凭你，也敢！我、我宋佳丽是将军夫人！只有我，才是明媒正娶的将军夫人！”
大夫人怒吼着，林清儿越是不言不语，她越是咆哮愤怒。
连打几下巴掌之后，大夫人伸手就扯下林清儿的发簪，抬手要扎下去，林管家终于冲过来护着女儿。
“大、大夫人！她错了，她知道错了！”
林管家跪在大夫人面前，死死拦住：“大夫人念她是老奴一手拉扯大的女儿，念她、也是大少爷的娘子，是晴儿铃儿的娘亲——”
大夫人冷静下来，庆幸林管家来得及时。
要是这一簪子扎下去，把事情闹大了，二夫人肯定趁机大造文章，传出去了就不好，老将军回来又要责备。
“你啊，是得多管教教育这个女儿。要知分寸，守本份，别总是痴心妄想当将军家的长媳，野心勃勃四处挑事！”
大夫人丢了簪子，坐下来平复气息，林管家急忙唤了丫鬟来伺候：“快来伺候，大夫人口渴了，泡一些热茶，再焚香为大夫人宁静养神！”
丫鬟们进来接手，林管家急忙拉着林清儿离开，往后院小屋去，又是烧热水又是煮热茶：“来，热敷一下，哎，你也喝点宁神热茶。”
“爹，您说，要是人生能重新活一回，该多好？我曾咬紧牙关，绝对不想对您说出这番真心话，今天，我就都跟您说了。”
林清儿一意孤行要嫁给白义盛的时候，说过她绝不后悔的话，说过自己选的路一定会穿着一双好鞋子走到底。
多少次内心煎熬痛苦，多少次生出了悔恨，她都不曾对林管家说出真心话，因为死要面子。
可是今天她穿着这双最喜欢的鞋，直面了错误人生带来的沉重艰难，她才说出了真心话。
“哎，别胡思乱想了，这辈子你已经选好了路，就只能走下去。”
林管家叹着气，一边用热毛巾继续给女儿热敷红肿的脸颊，一边劝说她收心回去好好伺候相公、照顾女儿们，不要再来将军府招惹事端。
林清儿推开热毛巾，起身离开：“知道了，爹，女儿这就回去。”
事实如此，穿着再好的鞋，也走不出一条回头路来了。
她林清儿这辈子，就只能一股劲儿往前钻，不管前方是深渊还是泥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