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女大不中留
孙妙琴抱起花瓶，正要摔落，门外传来急促脚步声。
“砰”，花瓶与坚硬的地面狠狠碰撞，纷扬碎开，孙尚书推门而入，险些被一块碎片打中，惊得又退了出去。
“哎，琴儿这是做什么？这花瓶，是爹特地从江南陶瓷名店订回的，出自名匠之手啊，可惜了可惜了。”
孙尚书心疼花瓶，心疼屋里其他被砸碎打坏的物品。
这屋子里头，除了孙妙琴，全都毁了。
“可惜？这些破烂东西有何可惜？爹！您答应过女儿什么？女儿一定能如愿嫁给王爷，一定会跟王爷厮守终生！”
孙妙琴的娘亲因病早逝，弥留之际，叮嘱孙尚书要照顾好女儿，实现女儿的一切愿望，尤其让她嫁给心爱的人，得到幸福。
“娘亲说的话，爹都忘了？爹难道，不爱娘亲了？不爱琴儿了？亏娘亲走之前还一直说，她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能够嫁给爹，爹待她始终如一，对她一心一意，呜呜呜，都是假的，骗人的！”
因为娘亲嫁给了心爱的男子，时光不长，却一直很幸福，所以她希望女儿也嫁给心爱的人，共度一生。
孙尚书只娶一人，夫人去世后，他一面勤于公事，一面用心抚养孙妙琴长大成人，朝中内外无人不夸他是个好相公、好爹爹。
女儿坐在乱七八糟的床榻上，哭得脸上妆容都花了，孙尚书小心翼翼避开地面的杂物碎片，心疼地安慰。
“爹哪件事骗过你？你要的东西，爹哪样没为你谋得？可，男女之情发自于心，王爷的心，要是已经被白将军的女儿虏获，你我都无计可施啊。”
孙妙琴不听，哭得更厉害：“谁说王爷的心向着她？是那个女人不知廉耻，厚颜无耻地住进了王爷府！近水楼台先得月，爹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唐明栎受伤一事，孙妙琴也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因为她在王府里安插了一位下人。
那名下人除了能够领到王府的月粮，还能从孙妙琴这里另外获得赏金，为她通风报信已有几年时间。
“我说要去照顾王爷，爹偏不让，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说什么尚书家的千金要有格调，要矜持自爱！我从小就心仪王爷，爱他这么多年，若不是爹总说这些来约束我，我早就得到王爷了！”
孙妙琴越想越气，爹终究更加看重他的面子。
他怕朝中同僚笑话，怕人前人后被说闲话，“堂堂尚书的千金，唯一的女儿，竟然倒贴男子，是不是嫁不出去”。
“爹这么做，不都是为了你？说到底，你是我唯一的女儿，要选夫君，一大堆人排着队让你选。爹当然也希望你能嫁给唐明栎，只是，他这两年心思古怪，爹也渐渐捉摸不透，嫁给他，也未知是祸是福啊。”
假若唐明栎不是最佳的选择，孙尚书也不想让女儿嫁入王府。
何况，还杀出了一个白月音来。
唐明栎先是执着于寻找将军府一名下人，那个叫“烟羽”的人，白家军上下都说“他是个男人，一名将士，白将军养大的弃儿”。
可是，唐明栎竟说“烟羽是一名女子”，多年来，一直让孙立扬帮他打听。
孙立扬是自己连接唐明栎的桥梁，是自己的人，怎么可能为他奔走，怎么可能做一些自己不赞同的事。
“王爷似乎还不肯放弃，寻找那个叫烟羽的女子。我其实也试着打听过。啊，当然，我从未与王爷说过这些事情，只告诉尚书大人。这名女子是白将军养大，也是备受器重的将士，武功好，有胆识，又忠心。19年前那一战，白家军似乎不战而归，没有损伤一兵一马，烟羽却没有回城。”
孙立扬实诚地说出情报，这些孙尚书都知道。
他还知道，为什么那一战没有正式爆发，他也知道，为什么烟羽会从那场没有开始过的战斗里消失了。
正因为他什么都知道，才不希望唐明栎执着于烟羽，执着于19年前的真相。
谁知道，一事未了，又起风浪。
唐明栎打听将军府下人的生死，又向将军家小女儿提亲。
唐明栎本该远离将军府的一切，尤其是白将军的至亲，他应当结盟联姻的人，不该是自己吗？
孙尚书不能直截了当问个答案，心里疑惑就像乱了规律的绳线，越缠越乱。
“呵，爹，看看吧，说到底，您就是只考虑仕途和面子。我只爱王爷一人，不管他未来如此，我就是要嫁给他，随他共苦乐，共荣辱！”
孙妙琴突然跑去收拾衣裳物品：“不行，我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去王府！凭什么，白月音能住在王府照顾王爷，我就不能？我与王爷，从小相识相知，白月音算什么啊！”
孙妙琴说到做到，孙尚书最了解女儿的脾性。
女儿安插在王府的人来通报，得知白月音在王府留宿的时候，就发了一阵脾气。
孙尚书当时劝慰后，孙妙琴答应忍耐下来，今日已经忍耐到了极限，满屋东西都砸了，还冲自己发脾气，可见她不会再听自己。
女大不中留啊，孙尚书除了内心暗自叹息，也不能责备女儿。
当年琴儿的娘亲，也是对他深情厚谊，不顾家中反对嫁给他，认定他会有出息，自己也一样，为守住与夫人的约定，再不娶妻。
要说孙妙琴有恋爱脑，那大概也是遗传自他们。
“再给爹一日，不，半日时间！爹这就去把白月音赶走！”
孙尚书信誓旦旦，捋起袖子，迈开脚，一副马上要去王府，用扫把赶走白月音的架势。
“好好照顾小姐。”孙尚书在房门外吩咐下人们，言下之意是，“好好看住小姐”。
孙立扬听闻孙妙琴在家大闹脾气，担心来查看，正好碰上孙尚书匆匆要出去。
“孙大人，需要我跑一趟，去请王爷让白家小姐离开吗？”
孙尚书摆摆手：“那里是王府，是唐明栎的地方。他这几年越发反感我的干涉，就是不愿意听我的话，怕我要摆布他。你要是去说这话，或是我亲自去请求，只会起到反效果。说不定，他一气之下，明日就带上彩礼去将军府了。你也留下家，帮我看着琴儿，老夫自有妙计。”
孙立扬没有再问，孙尚书满脸自信。
孙尚书不能亲自出手，也不能让孙立扬去转达请求。
等着唐明栎亲自赶走白月音，或是白月音愿意离开王府，那都不知何年何月，孙妙琴可等不了。
只有一个适合人选来做这件事。
女儿还未嫁就住在王府，成何体统呢？
白将军也是个要面子的老顽固，不可能欣然接受这种事。
孙尚书猜疑，白将军根本不知情，近些日子，他忙于练兵，家中事务肯定无暇顾及。
“姐姐，这月音她在王府住了好几日，是不是，差不多得去找回来？我听芝婷说起，军中练兵接近尾声，家良近两日就能回家，老将军也大概也回了。”
二夫人故意询问，这件事原本就不是她的主意，万一白将军回府追问责备，她今日提醒过大夫人了，也算是尽责了。
白月音出宫后，没有回来将军府，直奔王府去，还一去不回了。
白将军恰好在营中练兵，大夫人发了话，说“女大不中留”，暗示大家不要去小姐回家。
“哎，妹妹，我这个大娘实在为难。你看，月音是青玉留下的孩子，你我视为己出，也毕竟不是亲生娘亲，不能摆出为娘的威严来约束她呀。老将军忙着大事，也不能用这种琐细来烦恼他。”
大夫人苦涩笑笑，端起茶杯来喝茶，掩护嘴角藏不住的窃喜。
白月音“这盆水”，迫不及待想要往外泼出去，为何要阻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