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爱情使人变傻
“大约是王爷2、3岁的时候吧，我就请辞离宫了。事实上，我应当更早离开，在我对您母妃、先贵妃产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时，就应该抽身离开。”
名医林仕明自称曾是宫中太医，年轻时受到恩师莫御医的提拔，有幸为后宫主子们诊疗。
从秀女、妃嫔到小公主、小皇子们，林仕明帮不少人看诊治疗，唐明栎的母妃也是其中之一。
“只有她，没有趾高气扬，没把我当成下等人。那日我连续奔走了几处，偏逢风雨，只有先贵妃命人拿伞给我，见我又是背着沉重药箱，又是撑伞，举步艰难，她又吩咐太监给我帮忙。”
林仕明自知内心这份情意是禁忌，是死罪，他天生胆小，比起宫中的官位财富，他更看重小命。
“只要能活着，做点什么不行呢。我不理解非要留在宫中的老师和师兄，他们奉献一生，为主子们诊疗，每一次都如行走于刀锋之上，是祸是福，全看主子的身体状况。到头来，混个御医，仍然是宫里的下等人，终究成不了主人。”
林仕明带唐明栎、无一、白月音看他的后院，多年来他开垦出大片的园地，种植花草蔬果，培养药材，这就是他的一方天地。
“你离宫之后，我母妃她，发生的事，你可有耳闻？”
唐明栎内心暗自惋惜，林仕明对母妃心存感恩和敬爱，要是当年他没有胆小逃跑，继续留在宫中，多一个守在母妃身边的人，母妃也许能逃过一劫，再活得久一些，陪伴自己多一些。
林仕明一边帮唐明栎涂抹药酒，一边回想当年，连连叹气。
“先贵妃她那么温婉善良，那么有见识的一个人，谁会不喜欢她？先帝当时也是特别欣赏和喜欢先贵妃，才会在酒后，不慎说了要废后，立先贵妃为新后那样的话。哎，宫里从来没有秘密，先帝酒后随口的话，哪怕是胡话，哪怕先贵妃根本没那个心，传到了当时皇后耳中，就成了祸端。”
唐明栎悲苦一笑。
宫中得宠，不一定是好事。
后宫之中，与世无争，也许才能够活得更久。
可是，又有几个人甘心如此呢？
活得长久却得不到宠爱，没有权势，连宫人们都看不起，这样苟活于宫中，绝不是大多数后宫女子的意愿。
母妃讨得先帝的喜欢，是因为她性格温柔体贴又善良大方，总能开解疏导先帝内心的烦愁；是因为她不争不抢，无欲无求，让先帝没有负担和压力。
废后另立太子，岂是轻易而为的事情，先帝不过是酒后心烦意乱的时候，透露出内心深处的想法。
“枪打出头鸟啊，先贵妃本人怎么想的，我也不敢百分百确信。离宫之后，我先在药坊工作，京城之中仍有不少宫内的传闻，听着真假难辨，觉得厌烦，便跑到这里来隐居。”
林仕明回想过往，岁月过了太久，他怕自己对唐明栎母妃不够了解，单凭一份好感和好印象，也不能一口咬定，她对后位完全没有贪念。
她若为新后，唐明栎被册立为新太子的可能性极高。
或许，为人母之后，无欲无求的先贵妃，也生出了贪念，想为亲儿子争夺江山。
“够了，你在宫中与我母妃接触几次，就能懂她？就理解她了？我相信母妃，她绝无争权夺利的欲望，更不会恶意谋害别人。”
唐明栎不高兴地缩回右手。
林仕明说的话不中听，他独家秘制的药酒倒是挺管用，涂抹之后，加上林仕明的跌打手法，手臂的疼痛减缓许多。
林仕明看唐明栎脸色不好，自知不该在他面前，猜疑先贵妃。
“哎，追根究底，祸端还是白将军！是白将军将她的画像送到皇上跟前，还将她的家世情况告诉皇上，皇上才会下旨，召她入宫。假如她没有入宫，一定是嫁给了一位好男儿，相夫教子，幸福安宁。至少，绝不会那么短命啊。”
唐明栎对母妃的记忆不多，只是柜子深处仍藏着母妃亲手绣的故乡景色，她绘制的家园图。
“白将军，呵，他不过是想要讨好先帝，借着各地驻守白家军，不为守护地方百姓，却只想着为先帝物色美人。”
无一从旁添油加醋，分明煽风点火，要让唐明栎奋起复仇。
唐明栎举起右手，习惯性要重锤而下，林仕明眼明手快把他右手扶住。
“王爷息怒，白将军当年确实做过这样的事，您的母妃，先贵妃，也是这样被召入宫来。她原本不想离家那么远，背井离乡，直到死去，也未能回家去看看。可是，白将军现在军权在握，又是太后和皇上跟前的大红人，哎——”
无一仍是唯恐天下不乱，冷笑道：“呵，是啊，白将军那么厉害，谁能敌他？王爷都如此，何况我等蝼蚁呢。”
“无一，你的激将法用的太明显了。”
白月音喝住无一，认真问唐明栎。
“要报复白将军，你现在有十足把握能对他动手吗？能将他一击扳倒吗？”
“你叫他啥？白将军？那不是你爹吗？”
无一和唐明栎都惊诧看白月音，眼里和表情疑惑：那是你亲爹啊，你连名带姓直呼，知道自己说什么吗。
是爱情的力量啊，难怪说书先生总是感慨：“爱情使人盲目，爱情使人变傻。”
无一先反应过来了，拍了拍唐明栎的肩膀。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啊，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你看看，这就叫女大不中留，胳膊往外拐。这盆水还没从将军府里泼向王府，白小姐就一心一意替你着想，亲爹都不要了。”
“闭嘴！”
唐明栎和白月音都给他一记白眼，默契十足，气场强大，让他顿时不敢言语。
唐明栎仍是诧异地打量白月音，她喜欢自己吗？短短日子，她就爱上自己了吗？
都说女人心变得快，也不至于这么快吧。
前些时候，她明明还很嫌弃，还给自己提要求，一副不想轻易嫁给自己的高姿态啊。
可是，除了爱上自己，胳膊往外拐，唐明栎无法理解白月音。
白月音自有打算，不能让无一和唐明栎现在就对付白将军。
白月音瞥一眼无一，看穿了他今日所为的本意，不禁叹口气。
无一这小子，故意打听到这个“名医”，表面上是带唐明栎治伤，其实是想让前太医林仕明见到唐明栎，亲口告诉唐明栎，关于他母妃的事情。
尤其是唐明栎母妃如何入宫的情报，唐明栎大概没想过，罪魁祸首，毁了他母妃一生安宁的人是白将军。
无一早就把林仕明的身份、与唐明栎母妃之间的关系打听清楚，今日引唐明栎来这里，是故意引起他和白将军的矛盾，借唐明栎去对付白将军。
无一对白将军、对将军家的恨，全是因为“烟羽”，白月音又感动又心疼。
是这份仇恨，让无一变得不择手段。
借刀杀人，师父和无印师兄可从未给他教过这种事，市井之间奔走多年，无一学到了许多不该学的事情。
等白月音回过神来，才发现是自己总以“烟羽”的心情去看无一。
眼前的无一，并不是烟羽的可爱弟弟，是比白月音年长不少的江湖人士，是懂得布局谋略的精明男人了。
正如无一说的，白将军当年为先帝献上了不少各地美女，都是他让驻地白家军挨家挨户打听寻找。
找到美女，便绘制画像，献给先帝，先帝看中的，不管大江南北，无论谁家千金，都要奉旨入宫。
那些女子当中，有几个心甘情愿，离家千里入宫呢。
没人问过她们的意愿，她们全都是白将军在先帝面前表现一番的牺牲品。
后来，白将军为当时皇后收入麾下，与皇后联手了，便不再为先帝献美人，转而帮着皇后铲除那些威胁后位的得宠妃嫔。
当中，就有唐明栎的母妃。
白将军将唐明栎的母妃推入宫中，又将她所处的宫中变成她的地狱。
可恨可恶，活该有报应，然而，还不是时候。
现在对付白将军，非但不能给他致命一击，让将军府全盘崩溃，反而会打草惊蛇。
“我爹，他最重视的就是面子，家里人给他挣得面子。”
白将军重面子，看重子女给他挣得面子。
反之，就是怕家里人给他丢脸，给他白将军的荣誉上抹黑，成为他在朝中发展势力的阻碍。
“哦？听来，我们白小姐有好点子？也对，知父莫若女，白小姐可是白将军最疼爱的小女儿，肯定比我们更清楚白将军的性格，还有软肋。”
无一目光灼热地盯着白月音，仿佛这句话的每个字，都是炼丹炉的火焰，都能测探白月音是真心，还是假意。
将军家的小女儿，京城闻名的天才女子，会为了唐明栎，会被爱情冲昏头脑，调转刀刃，帮着他们对付将军府？让白将军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