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日记
躺在床上,苏安消化着与竞技场有关的消息,林清源原本打算趁着晚餐的时间给他们讲进入森林后的路线图,但没多久胡工头带着几个壮汉过来故意捣乱,差点发生冲突的几人被附近巡逻的英国兵给驱散回营房。月光打在脸上,原本他以为压在他胸口,让他感到窒息的只有英国人的奴役,没想到来自清帮的死亡威胁让他更加感到喘不过气来,失眠让他借着月色翻开《生命边界》。
……
10月鲁滨逊四日
我从未像想念乔瑟芬一样想念着一个人,即使是芬妮也不如乔瑟芬的十分之一。
晨雾笼罩着森林,三只猕猴们早早的蹲在树上监视着我,“小黄,小红,小小黄,早上好!”而回应我的则是一阵长啸,整个森林都将被这强有力、悠远的长啸唤醒。
进入森林深处,围观的群众多了起来,长臂猿吊在离我不远的龙脑香上,红毛猩猩靠着自己的体重压弯树枝,在树梢间移动。灵长类动物统治着这片森林吗?看来我作为一个新物种已经引来一大群生物学家的关注。围观的群众让我放心不少。倘若有凶兽出没,它们能比我早一步发现,提醒他们同伴的同时也能提醒我。
路上红毛猩猩预警过一次,等我抬头看时,一只蜥蜴正借助树枝的弹力从一棵树梢‘飞’向另一棵树梢,紧随其后的是一条两米多长的树蛇,“他们都有想飞的梦想。”
穿过红木林,龙脑香遮天蔽日,没有阳光,除了一些阴湿的植物还在生长,其他植物已经不具备生存的空间,这让森林深处的道路比想象要好走的多。
当我还沉浸这种“轻松”中,沾沾自喜时,侧方传来树木倒塌的声音。我站在那里,不敢动弹,起码在鸡皮疙瘩消下去前。将身形掩藏在龙脑香后面,探出头向声音来源看去,一只熊,藏在腐朽树木里的肥虫让它发出愉悦的嘶吼。我本想趁它还沉浸在美食中时悄悄溜走,但我忘记了那群挂在树上,睚眦必报的猴子。
它们兴奋的摇动着树枝,发出尖锐的叫声,迫切的期望着熊能抬一抬头看向我在的方向。熊并未搭理它们,仍是在朽木后面埋头苦干,这种反应让猴群大为恼怒,更加疯狂的制造起噪音。我一边在心里咒骂着这群猴子,一边小心翼翼的挪动自己的身体,在被这群猴子害死前,我想我在这道甜点还是离得远一些好。但猴子接下来的举动让我傻了眼,它们竟直接抓着绞杀榕的气根荡到熊的身边,去抓它的脑袋,好在第一次距离并没有把控准确,被低头进食的熊躲了过去。我加快步伐,头也不回的沿原路返回。
不过并没能走多远,从天上掉落的东西阻止了我的脚步,一张熊皮,猴子吊在树上看看我,又看看我的身后。“我身后有什么东西,猴子扔过来一张熊皮,那我身后的是熊还是其他东西?”我试着克制恐惧,转头去解答我的疑惑,但后脑勺猛然传来的剧痛让我失去了意识。
10月鲁滨逊有意识的五日
我做了个长久的美梦,梦里我乘贝格尔号顺利的完成了环球航行,当我开心的回到什鲁斯伯里的时候,芬妮还没有结婚,我和她分享了在航行途中的所见所闻以及这长久的思念,倘若发展下去,我们会完成婚礼,并且脱光衣服躺在软床上,享受彼此的体温,而不是现在被一个该死的异邦野人脱光,一丝不挂躺在冰冷的地上,眼睁睁的看着光屁股的野人打量着自己的衣服,摆弄着自己的龙哨。
后脑勺传来的剧痛让我分清现实站在哪一边,但昏昏沉沉的感觉并没能让我同现实完全接轨,下意识的说了句,“嘿,那是我的衣服。”怕他听不懂,还想用手比划时,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手被绑住。
但他并没有理我,一句我听不懂的话都没同我分享,我只好环顾四周,尝试确定自己身在何处,不过高大的乔木遮住了视线,让我无法找到能作为参考的大山。等他突然走向我时,出于自卫,我做了一些光着屁股反抗的怪事。
他的身体硬的像铁块一样,力气又大的惊人,轻而易举的把我推出树荫,并用像美洲狮一般的眼神威胁我不要动。我像个病人体检等待医生的进一步指示,他蹲下身子抚摸我的影子后,竟用什罗普郡口音说着流利的英语,“现在是某人的衣服。”
“你是什罗普郡人?我是查尔斯·罗伯特·达尔文,我的家乡也在那,你应该听说过韦奇伍德家族,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会在这?我遇到海难所以沦落到这。你又是怎么到这的?”见他会英语,我感到惊喜并抛出一连串问题。
“某人从门内过来,某人今天是熊,但是被罗伯特打断了,所以某人要成为罗伯特。”
可能是我脑袋不够清醒,一时间理解不了他的话,“你叫什么名字?”
“某人就是某人,某人没有名字,但某人即将有名字。”
看着他木然的表情,我一时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可不可以先给我块帆布,我现在还没有准备好完全脱离文明。”
不过我的诉求直接被他忽视,他自顾自的站在几棵树旁,像无头苍蝇一样围着龙脑香转圈,时不时的蹲下身子,在树根的地方挖一挖。挖了四五处,最终在一棵有着‘s’型裂口的树下挖出一个盒子。他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把古朴的匕首。光着身子面对一把锋利的匕首让我相当没有安全感,当他抽开匕首时,光着身子让我的每个毛孔都能感觉寒光隐现。
见我不自觉的向后退了退,他出声命令道,“罗伯特不要动。”看了眼我的影子后,他将匕首握在手中,猛地一抽,让锋利的刀刃割裂手心,刀刃在鲜血浸润后,上面浮现出奇特的铭文,和龙哨上的一般透露着古朴的气息。在我莫名其妙的注视下,他用匕首沿着我的脚跟划向我的头部,而又划向我右脚与影子的连接处,看样子像是把我的影子一分两半,我不自觉笑了起来,真是古怪的人。
不过下一秒我就笑不出来了,我的右半身影子在我的注视下离开了我的身体钻入了树荫中,我以为是自己出现了幻觉,但野人随之走出树荫,打量着自己脚底的半个影子,露出满意的神色,“现在某人是罗伯特。”
我这才意识到我的的确确失去了一半的影子,这让我有一种在这世界的重量都减去的几分的感觉,就像从未离家、从未错过与家人任何一个节日的人,突然只能自己过圣诞节一般,我愤怒抡起被绑住的双手锤向他,那样子对他来说估计像极了一个生闷气的小妇人,“不管你施了什么魔法还是使用了什么巫术,你偷了我的影子!这是无耻野蛮的强盗行为,还给我!”。
但他对我的愤怒视若无睹,将我推倒后,自顾自地穿起我的衣服,并将匕首埋回原处。做完这些便拉着我,不知要带我去哪里,如同待宰的羔羊。
作为牧师,我信仰着上帝,失去一半影子对我的灵魂是否有影响,如若有影响,我灵魂缺失,又怎么能上帝被拯救。
……
“还没睡?”听到苏安的翻书声,姬屏随口问了句。
“在酝酿。”
“什么书?”
“生命边界。”
姬屏像听到了冷笑话,嗤笑一声,“后天的竞技场就是生命边界,赶快睡吧,明天再干一天活就要赴刑场了。”
“正好酝酿的差不多了。”月色产生了偏移,要想继续看下去就得挤到姬屏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