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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一个离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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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几个月,足够远,到了最东边东山南的一个村落,观察了几天,这里与世隔绝,就像桃源。

    秋月缘决定住在这里。

    因为面目狰狞,秋月缘戴了自己雕刻的微笑面具,很是亲切。

    村民们对于到来的修道者警惕了一下,发现她很亲切友善,没有抵触她的来临。

    秋月缘以可以长存的食物与村民换取了一座空置的茅屋,就在这里住下来。

    茅屋漏雨,秋月缘就爬上屋顶,亲手整理茅草,梳理整齐。

    人生至此八九十年岁,纵使如今寿命达一百五,秋月缘也没有那么多的朝气与活力去面对熙熙攘攘的浮华。

    亲手整理自己的小屋,每天忙前忙后,有很多事要做,很充实。

    在农闲时,会有几个老人来找她聊聊天,秋月缘不忙的时候会帮他们看看旧伤,开一些药,村民们很开心,时间一久,她成了村里的医生。

    在屋外开了一小块地,秋月缘把邻居送来的菜苗和自己带过来的红薯切成块种下去,之后的岁月天天看着它们成长。

    有小孩儿跑来屋外玩儿,秋月缘会给他一颗糖果,收到糖果的孩子高兴的道谢跑开了。秋月缘笑着看着他们,在院里继续除草。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秋来。地里的红薯成熟了,秋月缘给村民送了去。甜甜了粮食受到欢迎,之后告诉了他们种植方法,第二年的时候,每家每户都种了。

    这里民风淳朴,阡陌交通,鸡犬相闻。

    每天傍晚的时候,炊烟袅袅升起,勾勒出温情的人间烟火。

    识悟期的修士是知冷暖的。快到冬季了,秋月缘升起了炉火,坐在炉边烤火取暖,烤红薯烤土豆,这一种温暖,是最纯粹的满足。

    有只黑色小野猫前来偷食,秋月缘很惊喜,用香香的饭菜引诱了几次,已经没有骨气的变成家猫了。

    秋月缘也叫它吃吃,野猫出身的它,饿久了,吃吃吃,很喜欢吃。荤素都要吃,十分好养活,秋月缘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五年过后,猫自然死了,老死的。秋月缘把它抱在怀里,就像小时候抱着白猫阿喵一样。

    猫快走的时候,秋月缘用术法蔽去它的痛苦,它坚持要往山林走去。

    秋月缘看着它离开,之后没有再养猫。

    要糖的小孩儿曾欢如今十三四岁了,个子长得很快,秋月缘看他们母子过来了。

    “婆婆,请您帮给孩子看看。”曾欢的娘站在屋外,恳求的说。

    “进来吧。”秋月缘开口。

    “谢谢婆婆。”老实本分的妇人带着儿子进了屋,屋内陈列的很简单干净。

    秋月缘看了看小欢的脸色状态,摸了摸额头,多半是感冒发烧了。

    “有什么症状呢?咳嗽?”秋月缘问。

    “嗯嗯,对的对的。”妇人连忙点头。

    摸了摸脉搏,用了术法也没有检查出其他隐患,收回手。

    “没事,没什么大碍。我开一副药,你回去熬给孩子喝了就好了。”秋月缘给她交代。

    “好,谢谢婆婆。”妇人悬着的心放下了。

    在这个世界,若是没有成熟的医术,小病小患也会要人性命。

    生命,比想象的要脆弱。

    母子俩在一边看着秋月缘不紧不慢的抓药,用纸分开包起来,用麻绳系上。

    妇人上前接过,认真听了秋月缘的嘱托。“好,知道了。”

    “好,回去吧。”秋月缘知道她心急,主动赶人。

    “好,谢谢婆婆。”妇人道谢。

    “谢谢婆婆。”曾欢因为病气,没有往日的精神气,十分乖巧。

    “没事,回去吧,我要睡一下。”秋月缘看着天外淅淅沥沥的雨点,困意来袭。

    母子撑伞走在归家的路上,这画面是那么温馨。就着雨声,秋月缘在榻上安心的小憩。

    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秋月缘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曾经的午夜惊醒仿佛成为幻觉。

    秋月缘现在很喜欢睡觉,一旦睡着了就什么也不用想,于静谧岁月之中静待终了,归于尘土。

    每天的规划都很简单,随着季节,秋月缘的菜园子里变换着菜式。

    跟着村民的种植时间走,不需要算日子。

    曾经小孩的曾欢现在已成年,过几天就要办喜酒了。新郎官想邀请秋婆婆当证婚人,被拒绝了。

    “你们好好在一起,我会一直看在眼里的。”秋月缘笑着看着面前的准新郎。

    “好,一定会的。”曾欢承诺。

    婚礼当天用红纸鹤给他们送去了贺礼。新婚后第二天,小夫妻带着礼物前来给秋月缘送喜。

    秋月缘再送了一些祝福的话语给他们,他们身上洋溢的幸福,她看着也很高兴,很欣慰。

    第二年春天,曾欢媳妇儿怀了孕。曾欢很高兴,跑来秋婆婆这里找寻安胎的方法,秋月缘哪儿懂这个,没有研究过,把他赶走了。

    曾欢又不厌其烦的问他娘。

    第二年,村里多了一个小生命。

    三四年后能跑能跳,来到秋月缘屋外,也能得到糖果。看得他父亲也十分怀念。

    生命,就是这样以最原始的方式在村落延续,生生不息。

    或许是因为此番亲身领悟,秋月缘的修行意外的突破了识悟中期。

    “那便多一些时间陪伴他们吧。”秋月缘心平气和的想着。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六十年过去了。曾欢前来找秋月缘絮叨。

    “秋婆婆,我来打扰您了。”敲门声响起。

    正值冬季,屋外寒冷,秋月缘把门打开,放了他进来。

    “那么大的雪,你真不怕摔了。”秋月缘看着这个八十多岁的小老头儿。

    “婆婆这里有吃的。”闻着香味,曾欢果然看着火炉边的红薯,乐呵呵的就走过去坐着,一副我好饿的表情看着她。

    秋月缘一到冬天,炉子一升就爱烤东西,八十多年的亦师亦友,曾欢对此十分了解。

    秋月缘看着他,眼中无奈。“吃吧。”

    “还是婆婆好。”曾欢开始动手了,他之前精神不好头晕目眩,一直卧床。

    今天感觉很精神,下了床,来看看秋婆婆。

    秋月缘看着他,寿数将尽了。如今,恐怕是回光返照了。

    “你还有什么心愿吗?”秋月缘坐在炉子边,轻声问。

    “我还想吃一颗糖。”老头高兴的说。

    秋月缘从储物袋里挑出了曾经给过他的那一类糖果。递给了他,说:“就是以前的那一种。”

    曾欢双手接过,好似留恋。“这一颗糖呀,就是我小时候最开心的事了,那时候,大家都还在,不懂烦恼。”

    “它还是从前的味道。”秋月缘说。

    “我多希望能回到过去,回到最初的时候。婆婆,我要离开了。”曾欢老泪纵横。

    “人人都会离开的,不要难过。”秋月缘安慰。

    “我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开,如果是第一个离开的人,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

    “……”秋月缘愣愣的看着炉火,没有回答。

    曾欢看着秋月缘,突然感到疲倦,坚持着说:“婆婆,谢谢你,只有你到现在还陪着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秋月缘回过神来时,曾欢坐在炉边,佝偻着腰,头低着,手已经无力的下垂,没了生气。

    “不一定……”秋月缘的回复,再无人倾听。

    秋月缘坐过去,靠近陈欢,把他身体靠在自己肩膀,像抱一个孩子。“没事,就当是睡了一觉,醒来就好了。”

    到现在,从初到村里,认识的人已经全都离开了。他们的血脉还在世代延续,有着相似的面容,一样的纯朴,好像从未改变。

    百年光阴在这春去春又来的故事里,化作过往。

    秋月缘上山采药,晒药,再把药材放好。等待需要的时候,给予这些孩子们帮助。

    秋月缘当初带来的糖已经分完了,现在已经没有糖了,不过她有耐心和时间,每年秋天红薯成熟的时候,就会搞一个大锅,孩子们都会凑上前来,期待着红薯糖的出锅。

    秋月缘觉得自己真的是老,看见小孩子就想让他们多一点笑容,熬糖的大部分原因也是为了吸引他们高兴的来玩。

    出锅后,秋月缘撒上芝麻,给他们每个人分一小份吃,再分装一些让孩子跑腿带给其他忙碌的大人们。

    在两百岁高龄的秋月缘面前,他们的爹娘都是孩子,从小到大都是在这边长大的,每年的今天,为了避免他们闹着要,直接给他们送去新出炉的糖。

    小村落全是欢声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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