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若一切回到原点
秋寻与元一被堵住了,秋寻朝窗外看了看,对身边的妻子说到:“好像出交通事故了。”
秋寻转头,看见元一捂着心口,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我要下车。”
“好。你接到缘儿等我,我去前面调个头。”秋寻打开了车门。
元一一下车,疯了似的往前跑,秋寻看她不对,立马把车往边上靠,下车跑去找她。
“这位小姐,前面不能过去。”警方刚刚到,正在疏散人群,拉了警戒线,拦住了元一。
“让开。”元一直接挣脱了他们的阻拦,越过警戒线,看清了那个身影。那一瞬间双腿无力的跪倒在地上,不顾一切的往前接近她。
双手脏了,沾满了血与污垢,她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轻轻摸着女儿的脸。不敢碰鼻息,轻轻擦去女儿脸上的泪痕。
“不哭,妈妈接你了”眼泪如泉,止不住的往外流。
“妈妈这就带你回家。”再也忍不住了,将女儿抱在怀里,放声哭泣。
秋寻教了半辈子的心理学,也没学会如何面对绝望。他忍住眼泪,抱住痛哭的妻子,这是他能给的唯一的安慰。这世间最稳定的三角,缺一不可。
元一昏厥在秋寻怀里,手紧紧的抓着女儿的手不放,留下秋寻独自清醒。
面对肇事者的诚恳道歉与承担一切的态度,秋寻悲戚的笑了一下,说:“再说任何话,都已经没有意义了,不是吗。”
秋寻摸了摸女儿的额头,把元一交给了赶来救护的医生。抱起了秋月缘,警察护着他们,一步步离开。
“秋寻,让我守一会一一吧,你这几天太累了,一定要休息一下。”林桑关切的看着秋寻。
这三天里,元一痴狂,失去一切理智做出疯狂的轻生举动。被严加看护,没有出院。
秋寻独自操办女儿的葬礼,独身前往火化女儿的尸体。
他一个人站在火化炉前,这一个小时像一生一样漫长。
没有追悼会,没有呼唤亲人前来。秋寻独自完成了葬礼。他看着墓碑女儿如花的笑颜,转身坐下,背靠着墓碑,呆呆的望着天空。
过了一会儿回神,着急的回到医院,陪伴失智的妻子。
林桑这几天每天都过来照顾元一,元一睡着了,看了一眼身边不分昼夜陪伴妻子的秋寻,让他去休息会儿。
“我不累,我怕我一走,什么都没了。”秋寻轻轻看着元一的睡颜。
“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林桑这几天也没睡好,但是比起秋寻的状态好多了。“就在隔壁,贺林开了一间,你休息好了再过来。”
秋寻轻轻握着元一的手,轻轻的微笑:“等我过来,我一直在。”说完对林桑说:“她醒了一定要叫我。”
“好。”林桑答应。
秋寻轻轻起身离开病房,没有看见他出门后,本该睡着的人,眼角留下一滴眼泪。
林桑发现了,连忙坐到床边,轻声说到:“一一,你醒着吗?”
元一轻轻睁开眼睛,眼里的悲伤那么清明。
“桑桑,我错了,如果我不让缘儿学琴,不然她去考试,那她就不会…”元一说着,声音哽咽说不出之后的话语。
“不是你的错,不要怪自己。”林桑心痛,安慰是那样苍白。
“我错了,我不该碰那一曲月光。桑桑,我错了,我不该碰月光。”眼泪如决堤的河流,带着悲愁。
“不是你的错,一一,会好起来的。”林桑俯身试图抹去她的眼泪,一遍又一遍。“缘儿也不希望看到,她最爱的妈妈那么难过的。”
元一呆呆的望着她,说了一句:“可我好想她。”
林桑找不出安慰的话,就这样静静的坐在旁边陪她。元一没有看她,呆呆的看着空白的天花板。
“桑桑,帮我一个忙好吗?”元一虚弱的声音传进林桑耳里。
秋寻醒了后,连忙三两下收拾了下就跑到隔壁,元一这个时候已经醒了。
“都是我的错,请你杀了我,请你杀了我好吗?我活得很痛苦。”元一红着双眼,祈求的对着林桑。
“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你,请原谅我。”林桑摇头。
“为什么不让我死?我的女儿已经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请你告诉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元一上前,想抓住她的衣服。秋寻进门后,连忙拦住她,把元一紧紧抱在怀里。
“一一,我是秋寻,我还在。”
“如果不是我,我的女儿就不会死,为什么人人都能得到幸福,我的女儿要永远离开我?你们幸福就好了,为什么要给我的女儿作悲乐?我自己都没有来得及给她作一首曲子。”元一用力的挣开束缚。质问林桑,眼中带着绝望的苛责。
“对不起。”林桑眼中带泪,不住的摇头。
“请让我离开好吗?我不想再看见任何人。”元一说完,趁着秋寻愣神的瞬间,一头撞在了墙上。
“一一!”在两声绝望的呼喊中,元一失去了意识。
贺林和护士赶来,着急的把人推进了手术室。贺林出了手术室,护士把人推进了重症病房。
“目前已经脱离危险了,先不要去打扰她吧,不方便探视。”贺林在手术室外,这样对他哥说到。
两天后。
贺林在重症病房检查了元一指标状态,出门就看见他哥过来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贺林叹气,轻轻走到他身前,说:“哥,聊一聊吧。”
他们到了一间诊室,把门关上。
“你现在怎么样?”贺林关切的问秋寻。
“我?”秋寻愣了愣,“我还好。”
贺林轻轻叹息了一声,眼睛里藏着心事。过了一会儿,说:“现在嫂子情况稳定下来了,不过出了点精神上的问题。”
秋寻眼里带着疑问,“是什么问题?”
贺林深深的看了一眼秋寻。
“她失忆了。”
“失忆?”秋寻念着这两个字。
“对,她忘了缘儿。”
秋寻沉默半晌,笑了一下。“如此,也好。”
贺林不想看他哥如此难过,转移话题,“下个月,就可以出院了。”
“好,我知道该怎么做。”秋寻站起身来,贺林起身准备送他。他朝贺林摆了摆手,一个人出了医院回了家。
贺林望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秋寻把回家洗了个澡,穿了一身体面的衣服。走到镜子前刮了下这几天冒出来的胡渣。把自己打扮成之前的模样,调整好精神面貌。
若一切回到原点,那就重新开始。
出门买了一束红玫瑰,前往医院。
元一不记得女儿,却记得她丈夫秋寻。秋寻这几天都没来看她,对着秋寻挑眉,说:“你还记得有我?”
“对不起老婆大人,我错了。这几天学校有事儿。”秋寻一副任由你处置的模样。
“那好吧,看在花的份上原谅你了。”元一不和他计较,开心的让秋寻给她把花插在花瓶中。
秋寻学校的工作交给了别的老师,现在他已经给校领导递交了辞职信。
在这住院的二十天里,秋寻说服了元一一起换个江南小镇居住。在那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请了人打理那边的新家。这几天把家里的一些用得着的东西打包寄过去了,应林桑请求,把家里五只猫交给了她。
元一出院后,秋寻把她带回了家,用一个行李箱收拾最后的物品。
林桑和楚明熙赶来的时候,看见元一站在院子里的葡萄树下,看着还没熟透的葡萄。
“一一,我会经常去看你的。”林桑上前抱住她。
“没问题,随时欢迎。”元一伸手回抱了一下,她们分开后,元一笑着看楚明熙。“熙儿,好久不见。”
“元妈妈,好久不见。”楚明熙礼貌的回应。
“都长那么大了。”元一看着他,很开心。身边没有什么可以送的东西,于是从葡萄树摘了一串,递给他。
“对了,熙儿,我听说你学的是音乐?”元一眼睛亮了。
“是的。”
元一招呼着楚明熙进门,上了二楼。在乐室对楚明熙说:“我的这些乐器,都送给你吧。”
楚明熙惊异的问,“元妈妈?”
林桑跟着上楼,震惊的睁大了双眼,“一一,你…?”
“这一次经历了生死。”元一指了指头上白色纱布。“我们才感到生命宝贵时间难得,我和秋寻商量过了,我们想过一点不一样的生活。”元一笑的很真诚。
“好。”林桑没有再说什么,眼睛垂下,低下头让人看不到情绪。
楚明熙笑着的接受,“好,谢谢元妈妈,他们在我这里一样会上舞台。”
“那我就放心了。”元一上前与楚明熙对掌,以示接力。
秋寻把行李箱拿出了院子,轻轻把门关上,上了锁。给楚明熙留了一把钥匙,以方便他过来拿乐器。
“那我们走了。”秋寻给他们道别。
“桑桑,再见。”
“你们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林桑啰嗦的嘱咐他们俩。
林桑独自站在邮箱边,目送他们一步步走远。
看到快走到路口转角的时候,元一回头看了一眼。这一眼,饱含了倾世的爱意与思念。
元一留意到林桑发现她的目光,带着微微的笑意,把手指放到嘴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等他们走远了,林桑依然不能迈步。她就在原地蹲下,悲戚无措,脑中不断重复一句话,好似咒语:
我们两人,总有一个要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