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书房里，陆长明正心烦意乱地翻着书，却根本看不进一个字去。
阿雪看来是真的比他伤了心，今天一整日都不肯见他，这还是从未发生过的事。
一想到柳姨娘问他信不信她时的目光，他的心中便充满了愧疚。
阿雪那般信任自己，自己却不信任她……
这场闹剧从头到尾便是他做错了，他贪图新鲜，大可以趁着应酬的时候在外头解解闷儿，何必一定要在府里面找？若是在外头，就不会被阿雪发现了。
也不知道她要多少时日才能消气，之前因为铭儿的事，两人便闹得有些不大痛快，要不干脆就不让铭儿跟那苏氏，叫阿雪自己抚养铭儿，这样她应当会高兴些。
正想着，书房的门忽然被推开了。
陆长明抬起头来，看着走进来的流萤，不由皱起了眉毛：“不是让你回去了，你还过来做什么？”
流萤径直来到他的面前跪了下去，泪眼盈盈地看着他。
“伯爷，奴婢是来同您道别的。”她的声音颤抖着，“是奴婢没有福分，不能一直伺候在伯爷身边，往后……伯爷一定要保重身子……”
听着她声音里的哭腔，陆长明的心忍不住软了下来。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是我对不住你。”
流萤使劲摇了摇头：“不是的，不是的，伯爷千万不要说这种话！”
“能伺候伯爷，是奴婢上辈子修来的福分，虽然只有这几日的缘分，可奴婢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抬起头来，用倾慕的目光看着他：“伯爷，奴婢才知道因为奴婢，使您与柳姨娘之间产生了嫌隙，这绝非奴婢想要看到的。兴许是柳姨娘误会了，奴婢决没有想要同她争宠的意思，之前奴婢想要个名份，也是想着能与伯爷长相厮守，可这几日奴婢早已想明白了，有没有名份又能怎么样呢？只要能陪在伯爷身边，哪怕没有什么名份，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一席话说完，陆长明忍不住有些动容。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他问道。
正值盛夏，流萤只穿了件单薄的裙子，此刻跪在他的脚下，他只要低下头，就能顺着她的领口，看到大片春色。
陆长明的喉头滚动了一下，这几日他一直让流萤伺候着，还正在兴头上，让他就这么松开手去，说实在的，他心里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见他意动，流萤立刻柔声说道：“奴婢爱的是伯爷这个人，只要能留在伯爷身边，有没有名份，又有什么区别呢？”
听她这样说，陆长明的心里更加犹豫了起来，他又问道：“可如今的情形，不但我不能给你名份，甚至还不能让你见人，即便是这样，你也觉得无妨么？”
流萤点头道：“奴婢本就已经是伯爷的人了，见不见旁人又有什么要紧？”
她细声细气地说道：“奴婢的心里就只有伯爷一人，只要能见到伯爷，奴婢便心满意足了。”
陆长明只觉得心头十分熨帖，原本对柳姨娘的愧疚，顷刻间便散去了不少。
同样是伺候他的人，流萤能这般懂事，为何阿雪便不能？莫说流萤根本就没有争宠的意思，就算是他真的将流萤抬成了姨娘，还能越过她不成？
苏氏尚且能容人，她为何就不能？
不过即便是这样想，他仍旧不想在这个关头再惹柳姨娘不快，于是便说道：“你的心意我已经知晓了，这几日你先回苏氏那里去，等过些时日，我再将你接回来。”
流萤面上一僵，黯然垂下头去：“方才奴婢已经去见过夫人了，只是夫人仍旧没有原谅奴婢……奴婢、奴婢还是去府中的下人房中住吧！”
“这……”陆长明没想到苏氏竟不肯要人，“她未免也太计较了些。”
只是毕竟是他不占理，这话他说的也没什么底气。
“不能怪夫人，是奴婢自己情不自禁……”流萤的脸红了起来，声音也越发地小，“奴婢住在下人房里也是无妨的，伯爷若是想让奴婢伺候，便使人叫奴婢过来便是，只是一路上还是需要避着些人，若是再被柳姨娘知道了，她又要恼伯爷的。”
陆长明也想到了这一点，阿雪这些年里一直打理王府，府中的眼线多不胜数，与其将流萤安置在别处，无论是将流萤叫过来，还是他去寻流萤，怕是阿雪都会马上知道。
所以还不如像前些天那般，就将流萤藏在书房里，只要进出都只让自己的人伺候，阿雪想来是不会发现的。
想到这里，他对流萤说道：“我怎么忍心让你住下人房里？你还是依旧住在书房吧！”
流萤大喜，只是脸上仍露出迟疑的神情来：“可是柳姨娘那边……若是再因为奴婢，而让伯爷与柳姨娘产生矛盾，那奴婢的罪过便大了！”
“你听我的便是。”陆长明对她细细叮嘱了一番。
小厮仍旧守在门外，流萤走出来的时候，对他躬了躬身：“多谢小哥通融！”
小厮定睛一看，她的脸上隐隐透出喜色来，心中便也明了了，暗暗叹道，看来伯爷要赶她走，也不过是为了安抚柳姨娘而已，这流萤姑娘不是个简单的，仅仅片刻功夫，便将伯爷的心又重新拢了回来。
幸而自己方才没有执意将她拦下，否则得罪了她，往后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姑娘客气了，小的也只是奉命行事，之前多有得罪，还请姑娘见谅！”他连忙笑着说道。
流萤抿嘴一笑：“小哥何必这样客气，往后怕是都要劳烦小哥了呢！”
小厮连称不敢，两人客客气气说了一会儿话，流萤便离开了。
而陆长明则将小厮叫了进去，让他去茗雅院走一趟，劝说苏卿卿将流萤收下。
这一切当然都没有逃过柳姨娘的人的眼睛，只不过回去禀报之后，只换来了柳姨娘的冷冷一笑。
等夜色渐深，府中的灯陆续熄灭之后，一个小厮打扮的人悄悄摸进了书房，一直到天明也没有再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