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不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这一日，陆长明依旧一早便来了陆老夫人这里，坐着看齐嬷嬷喂了药，耐心地同她说了一会儿话，等苏氏的丫鬟来送了参汤，还特地夸赞了两句。
“外头的日头那样大，你每日过来，实在是有心了。”他对那丫鬟笑道。
那丫鬟含笑低下头去：“能帮伯爷分忧，是奴婢的荣幸。”
陆老夫人没好气地白了那丫鬟一眼，就着齐嬷嬷的手将参汤喝了下去。
那丫鬟收好了碗，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母亲好好歇着吧，儿子先走了。”陆长明随即也站起身来。
陆老夫人点头，长明是男人，怎好一直在后院里待着，为了她这个老婆子耽误了他的应酬，那可就糟了。
陆长明又细心叮嘱了一番，让陆老夫人按时服药，然后才离开了。
陆老夫人躺在床上，嘴中含糊不清地念着，说自己是前世积德，才能有长明这样贴心又上进的儿子。
齐嬷嬷见她心情好，也跟着附和了几句，哄得她更高兴了。
只是刚高兴了不到一刻钟，外头忽地就闹了起来，女子尖利的叫嚷声直直地撞进了陆老夫人的耳朵。
“怎……怎么……”她怒睁着眼睛瞪着窗外。
她如今正休息着，外头的人难道不知道么？这样吵闹，还有没有规矩！
“奴婢出去看看。”齐嬷嬷立刻说道。
刚走到外头，迎面一个东西飞过来，齐嬷嬷慌忙躲了，才看到是一团女人的衣裳。
“伯爷，我为你生儿育女，为了陆家当牛做马，你、你竟这般对我！”
柳姨娘就站在院子里的假山前，嗓子已经喊破了音，带着哭腔，浑身颤抖着。
“怎么了这是？”齐嬷嬷连忙走了过去，“姨娘您怎么在……呀！”
她往假山里瞥了一眼，立时便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
柳姨娘恍若不闻，只死死地盯着那假山里，颤着声说道：“那贱人不知廉耻，伯爷竟也不辨是非！姑母如今还病着，你竟与她、与她在这假山苟合，你将姑母置于何处，又将陆府置于何处！”
方才齐嬷嬷匆匆瞥了一眼，看到假山里一男一女正抱在一处，夏日里本就轻薄的衣裳所剩无几，那女子更是浑身赤裸着，方才丢过来的，显然就是她的衣裳。
陆长明被她抓了个正着，原有几分羞惭，这会儿见她的声音越发大了，连齐嬷嬷都被引了过来，那羞惭早已化作了恼怒。
“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他低声喝道，“你还要不要脸面，一定要将此事闹得阖府皆知吗！”
“脸面？”柳姨娘怒极反笑，“我倒还想要问伯爷要不要脸面！光天化日之下，伯爷竟与这贱人在姑母的院子里做这样恬不知耻的事！”
“柳知雪！”陆长明暴喝一声，“你莫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这些年里我对你实在太过宠爱，倒是让你失了分寸！你只是个姨娘而已，就算我要抬人进府，也轮不到你置喙！”
柳姨娘浑身颤抖着，她几次想要抬起手来，却都无力地垂了下去，强撑在假山上，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
她的唇上没有半分血色，声音里满是悲怆：“伯爷分明说过……分明说过只爱我一个人……”
眼见着外头的人越来越多，陆长明越发焦躁起来：“我对你还不够好吗？是你自己越发不知足了！做姨娘是不是已经满足不了你，只有做正室才行？我好歹也是平津伯，而你又是什么出身，怎么配得上正室的位子！”
“分明是你一再骗我——”柳姨娘尖叫出声。
“你醒醒吧！”陆长明不耐烦地打断了她，“当初你是如何说的，你说你根本不在乎名份，只想与我在一起，当初你自己说过的话，如今都忘了？”
他的话一句句锤在了柳姨娘的心上：“你说我恬不知耻，当初你与我无媒媾和，不也是一样恬不知耻？”
柳姨娘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容变得如此陌生，他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句句剜心，毫不留情地将她踩到了尘埃里。
“行了，你不要再闹了，”陆长明说道，“堵在这里像什么样子……”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柳姨娘身子一软，人便倒了下去。
到底是多年夫妻，他下意识就要上前去扶她，可怀里的流萤牢牢抓着他的衣角，一双眼睛泫然欲泣。
“伯爷，伯爷，”她惊慌失措，“要是被夫人知道了，奴婢、奴婢会被赶出去的……”
她的衣裳方才被柳姨娘丢了出去，此刻正赤裸着身子，紧紧贴在陆长明的身上，因为羞赧与恐慌而颤抖着，让陆长明心中升出无尽的怜爱来。
“你别怕，”他安抚道，“苏氏那边自有我去说，我既然要了你的身子，总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幸而如今外头没有多少人瞧见，等过上两日，他便将流萤抬成姨娘，再对在场的人交代一番，让他们不要乱说，这事便也就压下去了。
他整了整衣裳，刚想要让人将流萤的衣裳捡回来，便听到了苏氏的声音。
“今天母亲这里好热闹啊！哎哟，柳姨娘怎么躺在了地上？还不快将她扶起来！”
紧接着就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陆长明这下什么都顾不得了，连忙喊道：“别过来，都别过来！”
可是已经晚了，一众丫鬟婆子一齐涌到了假山前，循声朝着假山里看了过去，顿时便惊起了一片惊呼声。
“退下，你们都给我退下！”
陆长明徒劳地喊着，然而已经太迟了，所有人都瞧见了眼前这一幕，脑子快些的，立刻便猜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么好像听到伯爷的声音了？难道伯爷也在这里？”
陆长明听着苏氏的声音越发近了，下一刻，便看到她的脸也出现在了假山前。
“哎呀！”苏卿卿只看了一眼，便捂住了眼睛，“光天化日之下，伯爷竟然、竟然在这里……”
她仿佛受了惊吓，连连往后退去：“你们还杵在这里做什么，快让开，让伯爷先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