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永远的诅咒（下）
“莫提，你冷静些！”格里姆拉住莫提的手，莫提用力便一把挣脱开。
“不！”莫提拧开想要按住她的格里姆，然后按住胸口的脸，想用手上的短刀把它刮下来。
“你这样只会伤害自己而已！”格里姆的脸在地上摔得结结实实，但还是爬着过去想要阻止莫提。
“你难道要让她从我胸口里钻出来吗！”先前坑洞里那男人的死状又浮现在两人眼前，海亚妲便是这样再度降生的。
也许早该想到，既然是为永远的生存下去所制作的肉体，那么不会被杀死，更不会被吞噬。
“我…”格里姆一时语塞，“我只是不希望你做错事，现在你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我们都不知道。”
莫提手中的短刀落到地上，脸皱起来，像是熟透的苹果，她哭着抱住格里姆，口中满是“我不想死。”之类的话语。
在战斗时，她无暇恐惧，但现在，身体的异变，糊在胸口的海亚妲的脸，则让她躲无可躲，那不得不面对的恐怖就在她的胸口，即使不往那看，也能感受那呼吸。
“怎么办啊，格里姆，怎么办哇？”莫提哭着，胸口的海亚妲却仍只是静静地沉睡。
“不怕，不怕。”格里姆安抚着莫提，“师傅会有办法的，我们只要回到迦兰，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莫提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
“你不相信师傅吗？这里的法师和他没有可比性，如果是他的话，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我们只需要回到迦兰就可以了。就到边境线那里，哪怕出示不了证明身份的东西，也能通过发辫告诉师傅我们回来了。”
“我感觉有些闷。”莫提的呼吸急促，自她醒来，或许是因为恐惧，她的呼吸就一直高低起伏。
“镇定下来，慢慢就会好，这只是心理作用而已。”格里姆说道，“之前那么艰难的战斗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我们只要回到迦兰就可以，路程不会太远，如果中间有商队还可以看看能不能让他们载我们一程。”
莫提低下头去，把搀着她的格里姆推到一边，跟着几声怪声，开始吐了起来。
“你先缓缓吧，我们一会儿就离开这里，然后我去给你找些吃的。”格里姆环顾四周，他回忆着自己还有什么要做的事。
“咳…”莫提似乎被什么东西给卡住了喉咙，她，格里姆也只好按着她的脖子，用力地去拍她的后背。
一下又一下，直到莫提终于把那卡住她脖子的异物吐出。
一根干枯的手指。
想起来，先前拉芙妮分给了自己一条手臂…格里姆飞快地环顾四周，发现那原本应该在一旁的手臂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格里姆拿起那手指，仔细端详，先前莫提吞噬海亚妲时，确实吃去了四肢，但当时莫提是有咀嚼的，这样完整却干枯的手指，不像是被吃掉，更像是被吸收。
格里姆用起魔力，注入发辫之中，激荡的法术回声传入他的身体中。这手指没有魔力反应，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但一旁却有另外的东西，格里姆伸出翠蔓，将躲在石后的小东西拉了过来。
“使魔吗？果然那家伙不安好心。”格里姆捏碎那眼球状的小精灵，那使魔便在他手里炸开，化作魔力如烟便散去。
“呼啊啊啊啊。”莫提胸口的脸打了个长长的哈欠。两人被那异响惊住，都停下了动作。
就连呼吸也忘记了，空气顿时静默下来。
“早安。”一声问候打破那就要凝固的氛围。
莫提捡起短刀，猛地向胸口的脸插去，但格里姆马上便用翠蔓套住莫提，她的刀还没碰到，手臂就已经被紧贴着捆在胸口上，整个人也翻倒在刚刚那堆呕吐物里。
“刺进来啊。我正等着呢。”胸口的海亚妲讥笑着。
“莫提，原谅我。”对于把她拉进呕吐物里这件事，格里姆感到很是抱歉，“但如果你刺进去，死的只会是你，就像坑道里那个男人一样。”
“这倒是没错。”海亚妲附和道。
格里姆把莫提扶起来，她满脸脏污，现在还散发着恶臭的味道，这让她根本不想睁开眼，也不想把脸对着格里姆。
格里姆用魔力擦去莫提脸上的脏污，但还是没有松开束缚。
“你是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我是海亚妲，你们想要杀死的那个海亚妲。”
“你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莫提挣扎着，但因为上半身被捆住而不能用手去打。
海亚妲一口咬在了她的手指上，莫提又吃痛叫了起来。
“呼，只是教训你一下。”海亚妲松开口，对着格里姆说道，“当时还真的是很吓人啊，不过却搞成现在这样子，也算是报仇了。”
看上去并不是有过预谋，而是意料之外的情况。格里姆想道，莫提现在能有自己的意识已经十分不错了，毕竟之前内脏几乎被挖空，全靠海亚妲的肉体作为填充。
但具体她的身体发生了什么样的变化，还是得让师傅去看。据说莫提的父亲是一位不惜把诸多魔兽与自己缝合，也要获得力量的勇士，莫提大抵也继承了他出色的适应力。
“康曼叶大概也设想过这样的情况吧，如果被吞吃，就会寄生在那个人之上，就像现在这样，不过我也不是很清楚…”海亚妲说道，“现在我们两个可以说是一条命了，所以我不会过多地伤害你，不要对我有太大的敌意。”
“快点松绑！”莫提没有理会海亚妲，而是愤怒地朝格里姆吼道，她的怒气已经到了极点，也正因如此，格里姆便不能让她如愿。
格里姆先是说道：“莫提，你先冷静下来。不然我不可能放开你的。”又对着莫提胸口的海亚妲抛去一个凶狠的眼神。
海亚妲倒是不在乎：“放宽心。我不会一直醒着，大概过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所以我想趁这个时间跟你们说上点话。你们的名字我都还不知道呢，这个小姑娘叫莫提，你呢？”
“格里姆。”
“那女人偷走了我的大半躯体吧，而且还骗了我，比起你们，我更想找她算账。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莫提。”海亚妲把眼睛往上看去，刚好能看见莫提垂下的头。
“你会很悲惨地死去，这是注定的事情，而在你死后，我也会接管这身体。无论怎么挣扎都没有意义，因为你本来就已经是个死人了。”海亚妲的话像是一把利剑，直插入莫提的心口。
“贤者会有办法救她，更会有办法把你从她身上扯下来。”格里姆则以冰冷的态度还击。
“嗯，如果这么干的话，她倒是能死得更早点，我也可以早一步获得自由。”海亚妲不紧不慢地说道：“莫提，你听好了。并不是我要侵占你的身体，而是因为这身体本就是属于海亚妲的，你用她的生命力来让自己得以继续留在人世，仅此而已。”
“你本来就只是一副空壳，这副身体的大半部分都是海亚妲的，你能靠她继续活在这世上，已经很幸运了。”
“当然，你大可尝试离开我，要知道，不是我依靠你来活下去，而是你依靠我，依靠海亚妲的生命力。”
“哈哈哈，我乞求你们的时候，你们也是像这样沉默的，没想到现在立场反转，轮到我来看你们的惨态了。”海亚妲笑起来，她满心以为莫提会崩溃，或者暴怒，但莫提却只是抿着嘴，锁着眉头。
莫提沉沉地开口道：“你说得对。我的确应该已经死掉了。”
“但是既然我现在还能动，你刚刚说的就没有意义，我也不会发臭，也还能吃东西和睡觉，除了胸口上长了你这张丑脸，也没什么区别。”
“不，你错了。你会发现区别的，篡取海亚妲生命的人，你一定不能承受这份重量，以后你每晚都会噩梦缠身，体会不到快乐与充实，你的心已经沾染上了海亚妲的颜色，你的余生就注定与痛苦相伴。”
“你就等着吧，就替我在这无趣又丑恶的人世，多待一会吧。”海亚妲说完，便又闭上眼睛，任凭什么呼唤，都不再回应。
“可恶的家伙…”莫提骂道。
“走吧，莫提，任凭她怎么说，你还是你，不论发生了什么，我，还有师傅，你的母亲，都会爱着你。”
“嗯，我们回迦兰吧，行李也都没有了，而且好像我也不能狼化了。”
“那我们就走着回去，毕竟，一路上还有很多话想和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