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夜闯云府
自云潇楠来到河中府,凡属河中府的管辖范围内便没了盗贼,更没有拐卖,杀人抢货的事就更不会有了。经历了五代十国,河中府的百姓在云潇楠的管理下,终于有了一个安稳幸福的生活,人人都吃得饱穿得暖和,而且还有足够的自由。谁会放着如此幸福的日子不要,却偏偏要去做贼呢?就像这卖酒的汉子,他虽没有金银财宝,但从来不轻贱自己,同时他还有一个美好的梦,一个美好的江湖梦。
为了他的梦,他会去努力积攒,去努力奋斗,若能把梦实现当然很好,但若实现不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
门楼上有两个悠闲的糟老头子。
一个着黑袍。
一个着白袍。
他俩须眉都已发白,悠闲地下着棋,完全没有注意到城下已来了一辆酒车,但就算他们看见了,也只会将来人和车辆当做是一道美丽的风景画——
车轮卷着飞尘,驶入了城门。
刘韶华依然静静地坐着,抱着的酒坛已经空了,她却还没有醉。
城中的大街小巷里人来人往,星罗棋布的楼宇各式各样,但她一个都没有看到。她的眼里又只剩下了酒。
酒坛已空了,那也没有关系。
她的眼中还有剑。
剑就在她手上,用青布包裹的严严实实。杀云潇楠之前,她绝不能让别人看到她的剑,就和她的人一样,在入城的时候,她就已用薄纱掩住了脸。
她带着剑已跳下了车。
在人声鼎沸的丁字路口转了一个弯,找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客房,酒保也已按她的吩咐给她端上来一碟花生和一壶酒。然后就坐在客房里,看着日落。
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奇怪。
她是来杀人的,干么到客栈里来?
云潇楠就在河中府,很容易就可以将他找到,可此刻,她全身竟无半点杀意。她本就是个心地善良的人——
怎么可能去杀人?
“不!”
她一向都觉得自己活的很糟糕,人生充满了失败,她已不能再失败,再失败,她就只有死:“我会杀人,没有去,只是天色还没有黑!”
黑夜很好!
不知从何时起,她已开始喜欢待在黑夜里,不想别人将自己看得太明白,甚至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杀人的时候也一样,尤其今晚要杀云潇楠的时候,她更不希望有人将她认出来,包括云潇楠。
晚街很安静,风很轻。
她静静地在街上走着,街坊的灯火,三三两两,掺和着月光,洒满了长街。但等到云府时,烛灯都已熄灭。
世人已经睡了。
只有她还醒着,在云府的朱漆大门前玉像一般立着。她没有着急进去,因为她还没有想好要怎么杀他?
在什么时候杀?
她想着,沿着府外的院墙走了整整一圈儿,可也没有想出答案。
她冷不丁冷冷笑了。
要杀的人就在院墙里面,可她却还在外彷徨。不想进去?还是不敢进去?府里府外都没有守卫,城里也没有巡逻的人,只有一个打更报时的更夫。
更夫左手提锣,右手拿梆,“咣咣”两响:“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从刘韶华眼前的左方走向右方。
刘韶华却没有闪躲,只像个睡不着觉的寻常人,在云府的院墙外随意地走着。更夫也没有惊惶,只转脸看了她一下,便又本分的做着自己的工作。
更夫只是更夫而已。
他并没有超人的胆识,也没有惊人的武艺。他之所以毫不畏惧,只因为这里是河中府,这里有云潇楠。
刘韶华忽然觉得很有压力。
一种无形的压力就和此时的夜色一样看不见,说不出,也摸不着。
她又来到了朱漆大门前,大门上镶着碗口大小的铜钉,扑闪着月的光芒。光芒辉映之下,大门前的两尊高而挺的石狮更显得庄重威严,神圣不可侵犯。
她微一转身。
但见大门对面有个小酒铺,卖酒的商贩虽已打烊归家,但摊铺仍在。
今夜也许是她人生的最后一个夜晚,为何不多留些月光给自己?
她想着,望着镰刀一样的弯月。弯月也很美,美的就像少女的初恋。只可惜,就是没有酒,不过等她在摊铺前的凳子上坐下来的时候,就看见了一壶酒。
酒就大大方方的摆在桌上。
酒既然那么大方,她又怎能够拘谨?
她端着酒壶就开始慢慢地往嘴里倒,酒水线一般从壶口落入口中。
今夜的酒不错。
她隔着街道,望着朱漆大门上匾额中的“云”字,敬了他一杯酒。
她深知,像云潇楠这样的人是不应该被杀害的,但她却非杀不可。她要杀他,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的亡国之恨,更因为她曾经许下的诺言。她一言九鼎,江湖皆知。若非如此,曾经的她也不可能借到罗殿国的三万兵马。在她看来,无论云潇楠多么优秀,也只是一个人,而信守承诺是江湖乃至整个社会的准则。身在社会,每个人都应该遵守相应的准则。云潇楠终究会成为历史,准则是亘古不变的。
所以,她必须杀了他。
她看了看她的剑,被青布包裹的剑。也只有看到她的剑的时候,那对绝无仅有的杏眼里才会露出一股射人的光来,连黑夜也吞噬不了的光芒。
她已想好了。
云潇楠管理河中府,虽然不比皇帝日理万机,但日理千机还是有的。
所以,他每天都起来的很早。
她就坐在这里等,等着云潇楠从大门里走出来。然后,她就会像个河中府的百姓一样走上前去,最好再撞他一下,接着就以风驰电挚的剑招杀了他。
她虽然时常怀疑自己,但从来不怀疑自己手中的剑。事实上,她只要先出手,江湖上就没有人能躲开她的剑。
云潇楠也不能。
一点微风吹来,荡起了衣裳。她眸中精光一闪,只见院墙外的树荫下,一簇人影苍鹰般扑入了院墙。
谁敢月夜闯云府?
她心一动,引得身形一动,人就已到了院墙下。她动的时候还是坐着的,一到院墙下就站得像松柏一样直。
她轻轻一跃,已到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