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杯酒释兵权（下）
“看来，今日是鸿门宴。”卫晖轻笑一声，“大哥前半生为着王后奔波，这下半辈子还得为长公主奔波。”
“卫晖，你不用离间。我不为任何人，所做之事只顾对得起这个位置。”
霍重山将右手搭在他的肩头，语重心长道:“三弟，王上当年册封我们三兄弟，为古夷国而战。”
“你当放下往日之事。殿下那里我去劝。”
“大哥，太迟了。长公主不是以前的长公主，她眼中容不得沙子。”
“况且，我从不认为我做错了。这是我欠灵若的。”
“那孩子是灵若的孩子。”
卫晖一退，低吼一声，“天兴军何在？”
不过几秒，紧闭的门窗被破开，百余天兴军齐呼:“卑职在，将军。”
“卫晖，你，你……你要干嘛？”灌湛英上前，护在霍重山身前。
“卫晖，你平日里胡闹，我也劝不住，可你这要……”灌湛英不敢将“谋反”两字说出，就怕被王宫探子听了去。
“二哥，在这古夷国我们还有何出头之日？长公主只想一言堂，何曾听进我等意见，不如……”
“不如怎样？叛国投奔南盛国？”
卫晖话还未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一声娇喝。
“原想来霍将军这里讨杯酒喝，怎么赶上一场好戏。”
姜乐游走进来，手中还提着一个篮子。
“公主，小心。”霍云川拉住她，扫视四周的天兴军。
“怕什么？本宫相信古夷国的士兵是明事理的。”
她轻挥衣袖，提着篮子向前走去。
天兴军们看向卫晖，却没听到他令下，只得为她让出一条路。
“喏，这是本宫指导，做的卤牛肉。这用来下酒才劲道。可惜本宫不能碰荤食了。”姜乐游将篮子递给霍重山。
灌湛英连忙替他接过，苦着脸看着她。
臣的公主，这剑拔弩张，还能吃这卤牛肉吗？
“谢殿下。”霍重山低声道。
“卫将军，这是做什么？”姜乐游看向卫晖，“为我们片牛肉？”
卫晖眉头一跳，不知如何回答。
“都坐。”姜乐游自觉坐上上位座椅，“本宫听听卫将军有何苦闷冤屈，竟被贼人利用了去。”
她坐下后，离天兴军远一些，前方有霍重山，这才将左手的符纸按下。
这剑拔弩张的架势，一个不小心就伤到她，可得提防点。
“臣没有被利用！”卫晖闷声闷气道。
姜乐游巧笑嫣然，好声好气道:“好好好，卫将军没有被哄骗，那你倒说说傅言卿给了你什么好处？”
“哦，不对，应该是祁言瑾。三殿下可真是，出门在外用小号，让本宫差点对不上号。”
卫晖被她绕口令似的劝慰说得一愣。
如此语气，倒显得他似儿郎，她却像长辈。
姜乐游柳眉一挑，扬声道:“怎么现在哑巴了？先前不是能说的很吗？”
“卫将军，上赶着喜当爹还不自知，本宫实在不知该说你蠢笨还是蠢笨。”
一言落，三人皆惊惧抬头。
卫晖脸上更是瞬间面如土色。
“看卫将军这模样，还被蒙在鼓里？”
“祁言瑾也是，故意搞这么大个误会，白白让卫将军受罪。”姜乐游语气古怪道。
灌湛英却是听懂了，他本就怀疑卫晖所言。
他也曾劝阻过卫晖，却被告知，祁言瑾竟是卫晖的亲生儿子。
南盛国本就盛传三殿下不是帝君亲子。
这般，他如何劝阻？
可听长公主所言，祁言瑾竟不是卫晖亲生子？
“殿下，你……你有何证据？”卫晖一时结舌。
“证据？你可找祁言瑾要证据了？奇了怪了，你的臆想竟要本宫给你找证据。”
“难不成，本宫还得将他抓回来，与你滴血认亲？”
姜乐游挑眉质问。
可，祁言瑾曾说，灵若逃至南盛国时，已怀有身孕，时日是对的上的。
当日，他将灵若“尸身”挖出来后，等她醒来后，曾伴她数月。
灵若怪他给她喂下假死药，可他也不曾后悔。
只要她活着就好。
“我不信，言瑾就是我与灵若的孩儿。”卫晖愣怔道。
你永远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譬如，卫晖。
他对安灵若的执着已超乎常人，总是竭尽全力证明，他与安灵若之间还存在联系。
“卫将军，灵若圣女并不想与你有丝毫联系。”
“你救了她，又趁她灵力尽失，囚她数月。”
“卫晖，她厌你至极。”
姜乐游一字一句落在卫晖的耳中，似一道道刀刃，割痛他的心。
“你胡说，我爱她，我愿为她放弃一切，没有人比我更爱她。”卫晖后退数步，撞翻了食桌，抵住墙，才感觉有一丝支撑力。
“卫晖，别自欺欺人了。”姜乐游语调冷漠，神情残酷，宣判了他的臆想。
这等秘事，原本随着安灵若逃亡而无人得知。
可很不巧，卫晖囚安灵若之地便是古月山附近那座古城。
他甚至不惜毁了附近的水源，让这座古城变为弃城，无人再打扰他们。
安灵若没了灵力，又经假死，身子本就虚弱，无力逃脱。
卫晖不在的日子，她被囚在那里，便与常见的鼠蛇聊天。
直至一日，她身体恢复，仓皇而逃。
从此，南盛国多了一位盛宠的贵妃娘娘。
“我不信，不信！”
卫晖有些魔怔，竟拔出腰间的佩剑，胡乱挥舞着，“灵若灵力散尽，降下诅咒。她是被帝君胁迫的，言瑾请求我救救他母妃。”
霍重山连忙护在姜乐游身前，“殿下，小心。”
卫晖被激得一时错乱，本就无望的叛国之路，也被姜乐游堵死。
忽地，他狠狠盯着姜乐游，“若不是你，言瑾的计划便得逞，我也可以见到灵若。”
“全是你！”
言毕，他举剑刺来……
霍云川飞身而入，挡在她身前。
而霍重山也一刀斩断卫晖的剑。
灌湛英忙上前拦住，“别，大哥。三弟！你醒醒！别执迷不悟了。”
卫晖却一脸迷茫看向灌湛英，“二哥，灵若恨我，想来是不愿再见我了。”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帮了言瑾，他便会带我去见灵若。”
“原来，都是假的。”
卫晖眼神逐渐清明。
他举剑直刺霍重山，倏然之间，他的剑却停在胸前。
而霍云川救父心切，长枪直入，穿透了卫晖的身体……
“三弟！”灌湛英悲痛一吼，扶住坠落的卫晖。
“二哥，我错太多了，对不起你与大哥。”
“我去求王上恕罪。”
“二哥，若有一日见到灵若，请她……请她原谅我。我实在……”
话音未完，卫晖闭上了眼。
而周边的天兴军也失了主心骨，放下了兵器，跪倒在地。
姜乐游看向门外，匆匆赶来的安心缇愣怔在原地。
“卫将军追捕逃犯傅言卿途中，遭其暗卫袭击，以身殉国。”
灌湛英抬头，满含感激地道:“公主，圣明。”
她给了他最后的体面。
而，只有姜乐游自己知道，她不过利用了卫晖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