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告密
“你愿意给我机会，让我一辈子爱护你吗？”
屏幕上恰好是春光烂漫处，而李蓁蓁立在桃花林里，难掩脸上的惊诧与欢喜。
姜良辰自人群后转出，他单膝跪地，手捧鲜花，眼中满是诚挚地问出那句话。
李蓁蓁掩面而泣，恰好风吹落满头桃花，显出她白皙的脖颈，在显露女子楚楚动人的情态这事上，她一向擅长。
视频的男主人公姜良辰，不到三十五岁便提名联邦导演界的天花板——玉兰奖，尽管只是提名，但对他这个年纪的青年导演而言，已是前途不可限量。
而女主人公李蓁蓁是他多年的女友，这些年陪他从默默无闻到崭露头角，两人感情深厚，从来没有情变传闻。
宋拂衣仰着头看向屏幕，她站在q市最繁华的商业广场上，身旁数千人与她共同驻足，观看知名导演向女友求婚的直播视频。
视频里的众人都在高喊“答应他”，如同耳旁响起的那些刺耳的欢呼声。
“快答应他啊，天啊……他们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西装革履的姜良辰与身穿白裙的李蓁蓁，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隔着屏幕，她只能看见两人精致的妆容，像是舞会上华丽的面具，完美掩盖面具下的真实情绪。
时光交错，宋拂衣仿佛看见，那时姜良辰单膝跪地，手捧她爱的玫瑰花，诚挚地问她:“你愿意嫁给我么？”
而此刻万众瞩目的女主人公李蓁蓁，站在她的身旁，以她闺中密友的身份。
那时的她没有不愿意的，在羞怯中戴上他奉上的钻戒，欣然奔赴未知的命运，如同此刻的李蓁蓁低声答她愿意。
姜良辰的神情与当时别无二致，如果不是李蓁蓁生着与她不同的眉目，她几乎要以为，这是在回放当年他向她求婚的视频。
“你是姜良辰的粉丝吗？他的好多电影我都看过，他和李蓁蓁真是神仙眷侣啊。”
耳边响起的声音将宋拂衣从往事中拉回，她那张蒙着玫瑰色阴翳的脸上涌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在微笑的那一瞬，她已与神无异。
“是啊，我将永远是姜良辰最诚挚的粉丝。”
她逆着人流，离开这场狂欢。
在q市最繁华的办公楼顶层，宋拂衣坐在沙发上，她捧着可乐，小口小口地喝着，在可乐喝完前，她等到了她想等的人。
“拂衣……你怎么在这里？”来人轻声喊着她的名字，眼里满满的疑惑。
眼前的这位穿着灰色休闲装的男人，是她交往半年的男友，她花了好大功夫才追到的联邦知名律师谢放。
谢放今年二十九岁，即将踏入三十岁大关，脸庞依旧年轻，全然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她小跑过去，亲切地挽着谢放的手，娇嗔着说:“当然是来查岗，我等了你好久。”
谢放是金牌律师，平常自然忙得脚不沾地，前些日子因着接了谢氏集团的单子，更是在律所接连熬了好几个通宵。
今天谢放终于忙完谢氏集团的项目，为表庆祝，两人约好去常去的餐厅吃饭。
原本宋拂衣是打算在餐厅等谢放，不过她打算给谢放惊喜，便亲自来了律所。
见谢放没说话，宋拂衣杏目圆睁，她松开谢放的手，说:“怎么？谢律师经不得我的盘查？”
素有冷面阎罗之称的谢放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他温声说:“当然经得起，我亲爱的女友。”
“这还差不多。”宋拂衣的脸上绽出笑容，这才心满意足地挽上谢放的手。
“吃过饭有个局，是秦峥组的，我们一起去？”
“好啊。”宋拂衣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原来是秦峥这根搅屎棍。
秦峥今年二十四，与她同岁，他是秦氏集团掌门人秦华山的小儿子，毕业后一直无所事事，便在秦氏挂了闲职，谢放之前上学时曾做过他的家教，后来两人又成为校友，因而两人关系不错。
从半年前谢放将她介绍给秦峥的第一刻开始，宋拂衣便知道秦峥不喜欢她。
她和秦峥向来水火不容，不过因着谢放，两人都颇有默契地将矛盾隐藏在表面和谐之下。
两人吃过饭便赴了秦峥的局，推开酒吧包厢的门，包厢正中端坐着的人，不是旁人，正是谢放的好友秦峥。
谢放和秦峥简单寒暄几句，便举杯对饮，宋拂衣坐在谢放身旁，偶尔插一句话。
耳边响起电话铃声，谢放皱着眉头走到角落才按下接通键。
接完电话回来的谢放，声称客户有紧急情况，想要先行离开。
从来没有谢放无法拒绝的人，只有谢放不想拒绝的人，宋拂衣晃着杯子里的可乐，忽觉头上的灯光有些刺眼。
心知谢放担心着宋拂衣，秦峥自告奋勇:“我送她回去，谢放你放心吧。”
“好啊，那就麻烦秦峥你了。”
“不麻烦。”秦峥露出满口白牙。
等谢放的身影彻底消失，秦峥咯咯笑着，他撕开和蔼的假面，点燃了一根烟，戏谑地说:“半路扔下自个儿女朋友，这要是搁电视剧里，你的男朋友多半要变心了。”
闻言，宋拂衣并不恼怒，她将杯中的可乐徐徐饮尽。
“再见。”
见搁下酒杯就要走，身后响起秦峥恼怒的声音。
“老子还没玩够，你走什么？”
“我该回家贴面膜了，小秦。”
“小秦？你把老子当什么？当你的司机吗？”
“这司机不是你自个儿要当的吗？还有，我不喜欢二手烟。”
秦峥大步走过来，一手夹着烟，一手撑着墙壁，挡住宋拂衣的去路。
“你以为我是对你言听计从的谢放？”
谢放对她言听计从？宋拂衣笑着打量他，秦峥这人年轻且蠢钝，难怪谢放随便说句话，他便鸡毛令箭似的拿着。
宋拂衣轻轻拂开他的手，她的神色渐冷。
“你以为我是需要看你脸色的人？”
“在马路边上等我。”
这场对峙，终究以秦峥的失败而告终。
秦峥的车停在面前，车窗落下，露出他冷漠的侧脸。
“我答应了送你回去，就不会食言。”
宋拂衣打开车门，在秦峥的副驾驶落座，耳边不时响起秦峥的嘲讽，她依旧波澜不惊地系着安全带。
到了小区门口，宋拂衣关门，正要上楼，秦峥却固执地跟进了电梯。
“送到这里便够了。”
“你在我面前和在谢放面前，还真是两副面孔。谢放要是知道，怕是要连夜和你分手。”
“可谢放就喜欢我这种恶女，能怎么办？”
听到宋拂衣这样挑衅的话，秦峥心中的怨愤难以抑制，忽地发作，他冷声说:“谢放毕业后醉心事业，他立志当联邦最著名的律师，不会和你结婚的。”
立志当联邦最臭名昭著的律师么？宋拂衣轻轻笑着。
“说不定我能打破魔咒呢。”
“迟早有一天，他会厌倦你，和你分手。”
“我好害怕这天啊，然后呢？”
秦峥还没来得及说出那些恶毒的话语，便听见她甜媚清亮的声音，在狭小的电梯里响起。
“那秦公子你要追我么？”
等到宋拂衣走出电梯打开房门，秦峥才反应过来她究竟说了什么。
在房门关上的前一刻，秦峥跟了进去。
“宋拂衣你把话说清楚……你祸害谢放就算了，老子图你什么？”
宋拂衣用食指轻轻戳着侧脸，她忽地转头一笑，说:“图我国色天香，图我美艳无双。”
秦峥到底是被这灿烂的笑容晃到了眼，他愣了片刻，冷哼说:“老子想要女人，什么样的找不到？”
“秦氏集团的秦小公子从不缺女友，可籍籍无名的秦峥缺。”
宋拂衣轻笑着，如果除去这秦氏集团的光芒，秦峥未必能这般左拥右抱，从无停歇。
秦峥暗暗咬牙，他最恨她的便是:她总是能精准又毫不留情地击中他的痛处。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宋拂衣接起电话的同时，她缓步走到阳台，摆弄着花架上的花。
房子里陈设简单古朴，阳台上种着各种花草，一眼望过去，锦簇繁花旁，立着一位美人，颇让人赏心悦目。
尽管秦峥不喜欢宋拂衣，可他不得不承认，宋拂衣的品味还不错。
秦峥冷哼一声，趁着宋拂衣打电话，甩出口袋里的照片。
看清照片的内容，宋拂衣仍旧面容平静地同电话那头的人说着话，她的手指拂过桌上的照片，像是柳枝划过春天的水面。
上面是谢放和其他女生的合照，照片上的谢放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不少，因而可知，这是从前的合照。
奇怪的是:这些女生，眉目之间与她颇有几分相似。
秦峥把这些照片拿给宋拂衣，无非是是希望她认清自己的身份，没想到，她面色平静，全无他想象中的反应。
若她果真深爱谢放，她不是该痛哭哀嚎，质问他这一切是不是他编造的吗？
“你看清了吗？你以为谢放爱你，可你不过是替身而已。”
“然后呢？”
“你只是侥幸，要不是和那个女人长得相像，谢放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
“放心，我不会告诉谢放你想撬他墙角。”
“我们明明在说替身的事，老子什么时候想撬墙角了？”
“你若不是对我心存妄想，知道这些，替谢放遮掩着还来不及，何苦这样巴巴地来告诉我？难不成是为了正义？”
秦峥冷哼一声，他不过是想看宋拂衣难堪，没想到她心机深沉，连这样都不曾动怒。
“谢放不会被你挑拨的，我认识他的时候，你还在11区的贫民窟，不知道趴在哪个男人身上吸血呢。”
两人间的空气顷刻间陷入凝滞，秦峥自知这句话说得过火，可他向来不是会照顾他人心情的人。
话不投机半句多，秦峥正打算离开，身后忽地响起宋拂衣的声音。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宋拂衣么？”
她的声音冰冷而又蛊惑力十足，像是名匠打磨的剑刃，人只听见破帛声，再低头，这无形剑刃已穿透心口。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秦峥驻足回望，却见她捧着花侧身倚靠在栏杆上，她抬头看他，美目生波，迷人又危险。
“秦峥，你在我十步以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