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濒死
许玄乐第一次来别庄时，才五岁，正是好动好玩爱探索的年纪，妹妹年幼嗜睡，趁着大人们不注意，他在山间穿梭，在原本稀疏的竹林里捡到一个不知从何处来的瘦瘦高高、穿着不算破烂、长相精致、四五岁模样的小孩。
一开始还以为是别庄里奴仆的孩子，结果他拉着小孩下山问人，既不是别庄里的孩子，也不是别庄外农户的孩子。
就像是无缘无故出现在他家山上的竹子精，小孩一脸懵懂。
许玄乐还没跟同龄人一起玩过，求了娘亲收下这个‘竹子精’之后，第一时间便是带着他一起玩，第一次与同龄孩子在山上野，开心得不行。
虽然那孩子不说话，但是对于许玄乐的行为都会用表情做出回应。
直到一天，别庄奴仆跟往常一样来山里砍竹子，这个小竹子精，似有所感跑到山上，许玄乐跟随着上山，两人看到原本稀疏的竹林现在进化成斑秃，男孩急得直打转，指着竹子开口喊，“竹、竹、一，竹一。”
许玄乐看到竹林被砍亦大怒，制止奴仆砍竹子的行为。
闹到娘亲那里去，才平息愤怒。
原来这些奴仆经常偷偷砍伐竹子出去卖，才造成竹林如此稀疏。
以往主人家对竹林不在意，也不知道这事，他们越发大胆，即使主家在别庄，也砍伐卖过几次。
这次恰巧被许玄乐撞见，才揭穿曝露出来。
即使别庄奴仆求饶，但是这种偷主人家家产去卖的行为，管家依旧按律法赶出这些奴仆。
许玄乐看着身边双眼还是直望斑秃竹林不说话的男孩，想起刚刚他为竹林急得终于开口说话，给他起名，竹邑。
跟他说，我们一起把被砍掉的竹子种回去。
这才有现在茂盛的竹林。
“竹邑，时间过得真快。”看着这片熟悉的地方，许玄乐一下子就像回到当年的情景。
“是啊，三郎君，已经十几年过去。”一直跟随在身旁的竹邑低声应答，他已经能很流畅地说话对答。
微风吹动竹林，竹叶相交沙沙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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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别庄门前，许玄乐和云阳郡主与幼妹她们依依惜别，唯恐这是最后一面，要把彼此的面容深深印刻在心里。
双方都忍住眼泪，微微笑着挥手告别。
在许玄乐骑上马看完娘亲和幼妹最后一眼，便头也不回地直奔回许府。
等待夜晚，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夜晚转瞬即过。
许玄乐和竹邑整装待发，带领着皇上分派的部队，一同前往他们安北目前最接近前线的地方-相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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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第一个胜仗传来时，满朝皆惊。
他们给许玄乐的期待值设置得太低，所以当许玄乐抵达相州不过五天，就传来怀化大将军带领区区两个小队就夺回邻近的曾州时，所有人都以为听到奇迹。
有眼色的文官立即在朝堂上上前一步，上表皇上慧眼识珠，许玄乐不负皇上所托，借许玄乐的战胜歌颂皇上。
把高高在上的陛下哄得心情愉悦，给怀化大将军嘉奖，再升一品为镇军大将军，和给将士们粮草补助等，传言待他们把剩余两城抢回，再作嘉奖。
然而，谁也想不到的是，嘉奖的圣旨刚传过去，就带着又夺一城的好消息一同回到长安。
这下，原本门庭冷落车马稀的许家，收到很多请帖邀请函。
然而都被仆从以主人不在家，归期不定婉拒。
有的人心知这个时候，许家夫人和小姐躲开才是好事。
但有的人觉得这许家着实不给面子，心中暗恨。
某家主母认为她家次子品行兼优，还有官爵在身，难道还不能般配你家次女？上门多次都以主人不在家，归期不定为由，不懂得把消息传给你家夫人，让她赶紧回来一同商讨婚事才是要紧。
即使此时，云阳郡主和小女儿许梦河在别庄的湖上泛舟，根本不知道有的人已经打上女儿婚事的主意。
即使知道也不在意，那家的次子可是比许玄乐当初在长安的纨绔名声更加不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且男女不忌，官爵不过是蒙阴的勋官，根本不在他们圈层结亲选择范围内。
她们只是在为宫里传来的消息而高兴，儿子（阿兄）没事就好。
并且期待着许玄乐回家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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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君你躺好，不要乱动，这么大一个刀伤，你好好休养行不行！”竹邑怒声对趴在床榻上不老实，看着还想起身的许玄乐训斥。
在带领部下收回当初父亲驻守丰州的安北都护府时，许玄乐在被团团围住下，被人偷袭一刀。
一条三十厘米长的刀痕皮肉翻开落在他结实背后上。
他一直撑到击退占领丰州的东突厥士兵，结束战斗后才松下那强撑着一口气的身体，轰然向前倒下被士兵们赶紧带去给随行军医，边消毒止血边带回军营。
得到消息赶回来的竹邑，边哭边给军医搭把手，许玄乐昏迷一天一夜，期间一直发高烧，他生怕三郎君就这么嗝屁。
几乎没怎么休息地看护着许玄乐。
好不容易退烧，他才歇息片刻。
许玄乐做了个长梦，仿佛自己已经魂飘去地府，拿着登记簿子的阴差说他还没到时间，把自己给赶回来，所以他才能醒来。
身后那长长刀伤带来疼痛，让他有回到人间的实感。
“现在几时。”看着门帘外头的阳光，一直趴着有点无聊的许玄乐，只是想下床看会书。
“巳时，快午时，郎君饿了吗？我去给你拿吃的。”竹邑也看看外头，随即想起许玄乐现在只适合吃清淡的东西。
“不饿，帮我把兵书拿来，我想看。”在床上都没什么消耗，会饿才怪。
拿到兵书后，许玄乐看了一阵，把书捂住脸，闷声道，“我有点想阿娘了。”
他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那个时候。
他还挺遗憾没能再回去看阿娘和妹妹一眼，虽然早已做好准备，但是死亡真要降临的时候，人居然还是有一丝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