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苍易神尊
归衍回了止虞宫，没再往虞渊秘境跑，整日窝在自己鸢阁里。这几日风瑜忙个不停，他则闲得发慌。
他将江篱的那支金环上的图文描下来，交给巫白去查止虞宫的卷宗。
止虞宫的卷宗藏书他自己也看过，但是在七百年前，后来五百岁时入了虞渊修炼，后来的卷宗他就不知道了，因此偌大的工程直接缩短到了五百年内。
巫白扎扎实实在藏书楼待了四日，另外还有些卷宗在三光阁内，为了避过风瑜，便无从下手。第二日先上鸢阁找归衍，遥遥看见他倚在窗边，手里不知摆弄着什么，像是个小物件。
归衍听见他上来了，也没防备，手里小东西瞬间一空。
“哟，这玩什么呢？”
巫白对归衍有什么爱什么最是清楚，这些年除了上面赏赐的，寿辰贺礼，其余东西不是风瑜送的便是他送的，捏在手里一看，却怎么都不曾见过。
转头又觉得眼熟，“这……”
他啊了一声，惊到：“这不是姓江的戴的面具？”就是小了不少，放手上就是个银把件。
归衍嗯一声，学着他说话：“好看吧？”
“好看是好看，又不稀奇，你犯得着专门仿一个？”
归衍笑道：“这不是仿的。”
“……？”
巫白一脸嫌恶丢还给他，“什么嗜好，你要人面具干什么？”
见归衍颇微妙的神情，他才反应过来：“那他长什么样？你们那天……？”
“不告诉你。”归衍问道，“你查到了？”
巫白气焰直消，赔笑道：“没呢，藏书楼真没有，三光阁是议事的地方，我可不敢看。”
归衍点了点头，三光阁他可以自己去，若是还没有，只能期望天界藏书最全的天玑楼。
正逢侍女传话，风瑜叫他过去。
归衍听了巫白几句宽慰，动身往日神殿去，却不知日神殿里迎接他的是怎样的消息。
“明日是天界祭圣，你随我同去。”
？
风瑜见他不说话，伸手在脸上碰了碰，笑道：“兄长总不会害你，不着急，明日就在日神殿外等你，你乐意便来。”
归衍点了点头，正准备退下，想起三光阁的事，请示过后便直接去了。
三光阁卷宗都是机密，数量不多，少数被封存起来，他暂时还没有资格查阅，剩余部分看上一夜也能看个差不多。
有许多卷宗记载着各族隐秘，止虞宫内部也有，包括巫白、夏仪之等人的渊源，他没找到苍易、肃回的，料想应当是更机密一层的卷宗，便不再浪费时间。
当中有份记载，一千多年前风瑜和苍易频频前往妖族，在妖界一处山上，逆天而生了一棵槐树妖，掐指能断六界因缘，这本不是件值得止虞宫关注的大事，且卷宗上寥寥几字，回避了很多细节，他才不免多看了一眼。
在三光阁耗了一夜仍无收获，最后的希望落在天界天玑楼上，风瑜准他去天界，他求之不得。翌日便赶去应约，一同乘车前往天庭。
祭典告慰先圣，明志自省，当年终战的战场是洛河防线，战后这条河便直接枯涸，不知所踪，天界只得将祭祀的主场定在天河上，诸神在天河祭拜过陨落的先圣，便会齐聚在天河畔的九曲泽入宴。
风瑜忙完，在他耳边小声安抚了几句。
四周围了一众仙者，看风瑜与人亲近，纷纷注目过来。
归衍听着，随风瑜到了九曲泽参拜天帝，两人一前一后行礼。
“风瑜/风归衍，拜见天帝。”
“风……”
“这风归衍是何人？”
“风氏…？”一旁面相温润的青衣仙者小声道，“莫不是小殿下？”
“啊，是小殿下！”
“小殿下？”
天帝冷淡的面容微微冰释，眸中隐隐一丝暖意：“初到天庭，不必拘谨，入座吧。”
“谢陛下。”
归衍面上淡然自若，举止清冷尊贵，引得一众老仙不住观望，只有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些的，壮着胆子过来拜见。
等人都过去了，风瑜笑着打趣：“归衍倒是招年轻人喜欢。”
归衍知道他在宽慰，小声道：“我年纪小，老神仙不想来也无妨。”
“会来的。”风瑜推了些吃食过来，叫他先尝着。
不一阵儿，面前又站了几个人，是陵游领过来的，后面跟着九河。
几人拜过风瑜，转过来拜归衍，归衍认得他们，是天族皇子。让他们折腰拜一千岁的自己多少有些勉强，便站起来回礼，对方尚与他不熟，几人尴尬了片刻。
九河和他熟稔，喊的仍是小叔叔，其余四人统一喊得少宫主。陵游朝他眨眨眼，经过东湖一事，两人算是有些交情。
招呼完，二皇子邀他同去灵苑观兽，挑个好用的坐骑。他这些年不曾出门，何况是出远门，确实没有合适的坐骑，但自己的东西一向是风瑜亲自置办，见风瑜点头，便答应了。
风瑜斜着身子过来，小声道：“天规严明，几位殿下性子不活泼，不必介意。“
归衍不由得想起那位太子辞岁。
“那他们大哥也是这样？”
风瑜微愣，眼神暗了暗，回忆起来：“比他们几个稍开朗些，天帝统御六界十数万年，积威极深，底下孩子便都是这样刻板的性子，辞岁是太子，肩上担子重，见识阅历也不同于几个弟弟，心性更成熟稳重，本是个好太子。”
可惜这么个太子，却因一千多年前的一次妖奸作恶，获罪遭贬，下落不明。
宴上歌舞升平，仍是繁荣不息的天界，甚至因为止虞宫少主参宴，比往常更热闹纷繁，美人抛袖，老仙斗兽，洞主献宝，神将对剑。归衍淡淡看着，若他早生一千年，也该有缘得见那位本该成为下任六界至尊的太子，是如何勾结妖佞镜族作乱，自天界陨落的。
宴过一半，风瑜在陪天帝下棋，巫白适时凑过来，苦哈哈道：“你下回还能出来吗？宫主给没给准话？”
“嗯。”
“真的？”
“天玑楼……”
“晓得晓得！”
巫白一听头都要炸，话刚说完，又闻一声通禀突然传到。
“苍易大人到！”
肃回唰得一声站起来，愣愣望向远处走来的白衣身影。
那人一身冷冽气场，白衣附着银芒，衬得宛如冰山极雪，寒不可及。
纵使他为瞻云阁神君，也有多年未曾见过这位如父如师的神尊。
“苍易拜见天帝。”
天帝点了点头，转身与风瑜继续落子。
肃回急忙起身让座，依照惯例苍易应在风瑜下首，但今日归衍出席，以威望地位，一个是青帝重视的旧部，一个是年少的次子，都不好分辨座次，退一步也该在风瑜的后位。此时巫白粘在归衍边上，除了归衍，三个座全是空的。
次第之分，代表止虞宫中地位之分，已有仙人在默默观望。
归衍坐在位上并未起身，他是少宫主，苍易只是旧臣。
苍易到他面前短暂作揖，行云流水地，在他身后坐了下来。
盛宴像是凝固了一瞬，肃回巫白面面相觑，归衍也觉得心中一窒。
苍易是功勋卓绝的古神，这样的人物怎能给他陪衬？单是十数万年积淀下来的沉重气息，便压得他浑身不适。
“大人闭关已久，不知恢复得如何？”肃回赶忙问道。
归衍一愣，他记得七百年前止虞宫遇袭，肃回、夏仪之、苍易都伤了，自那以后苍易便极少露面，一闭关就是上百年，许多古神厌倦了俗世也会如此行径，他还以为这位上了年岁的古神也要隐退了。
那恢复得如何？
他微微侧身，却看不清身后那人的神情。
不一阵，肃回也走了，宴上又热闹起来。
天帝抬眼瞥去，淡淡道：“是你的意思？”
“是。”
“莫非，你要卸任？”天帝诧异道，“他年纪太小了，此时扶上去，如何能有威信。”
风瑜淡淡一笑，凤眸清冽如水：“这不是请了苍易。”又道：“等三光断水阵了结，我便将止虞宫交给他。”
天帝捏着指间棋子，心中难耐，多年未有过这样的触动，缓缓抬头打量眼前的青帝之子。
仿若手中的棋子有了魂，他竟迟疑不定，落不下去。
“曾有人说，十四万年是天道一轮，七万年一阴，七万年一阳，连着一场无可抗衡的大劫难。陛下，已经十四万年了。”
天帝明眸一冷：“为了这种无稽之谈，你便要卸任？”
“天道面前，神仙又何尝不是凡夫俗子，风瑜不是来危言耸听的，这些年魔族异动频频，更有天妖现世之说，不得不防，小衍再不能藏着了。”
天帝远远望向坐在宴上的那个明艳华贵的少年，道：“他在人间遇袭一事，有些机缘在里面，钟离灵劫走却邪，引得九河下界，跟踪而来的雪琊却因九河找到了他，连朕也不知他的命数何解，你要他入世……那便多加看护吧。”
归衍久坐不耐，自苍易在他身后落座，一波一波老仙尽往这里参拜，风瑜说老仙会过来，原来指的这个。他心里记挂天玑楼，眸子逡巡一圈也不见巫白回来。
“小叔叔！”九河跑过来抓着他袍子道，“皇兄们要去了，陵游将军叫我来请你。”
归衍一抬头就看见几人正远远望他，肃回款款走在九河后面。
九河过来得急，没守规矩，蓦然见后面的苍易神色冰冷，心里一阵惶恐，连忙松开归衍衣袖，对这位大前辈拜了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