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客户（11）
凌波所坐的工位正好通向出口，每个人进出都要从他的面前经过，当然聂薇也不例外，可他们俩之间并没有多少四目相接的时候，往往是在计算好聂薇快要来上班，凌波就会躲出去，有时没有来得及避开，他会装作忙于工作而不去看她，因为即便对视他也知道她的目光不仅是冷的还是满含着恨意的，看着此时的她便会让他记起当年那个明媚无邪的聂薇竟是他一手毁掉的。
聂薇看着在工位上忙碌着的凌波，他回来的这近十天几乎每天都在加班，晚上她九点离开办公室的时候也会看到他仍在电脑上忙着，他忙起来的时候好像什么也不顾，以前也是这样，谈恋爱的时候一起坐在图书馆看书他不仅会忘了时间，也会忘了坐在一旁的她，那时候不管他怎么样她都喜欢，现在想想能将女朋友都忘到一旁的男人能去守护另一个人吗？那样的喜欢以前叫傻，现在叫脑残，想起曾经脑残的自己她就懊悔不已。
凌波在考虑问题的时候会习惯性地用手指在唇上反复地抹来抹去，那时聂薇觉得他的这个动作看起来很诱人，让她想在他的唇上亲一下，可作为女生的她一直也没有那个勇气，所做的只能是将他的手拉下来不让他将嘴唇擦破，现在看到他一边盯着皱眉电脑，食指又放在唇上抹来抹去，现在她可没觉得他这个动作诱人，但手却有点发痒，她想上去打掉他那只放在嘴唇上的手，打破他近十年还能伪装出的这一副青涩无辜的表情，她恨不得拿出笔在他的脸上划一个大大叉，防止他以这个样子再去迷惑别的女人。
聂薇迈开腿准备向门口走去，突然看到凌波的身体动了一下，好像准备站起来，她的脚一下子又收了回来，办公区现在人太少了，太安静了，她可以当着所有人的面嘲讽他、无视他，看到他的隐忍她就想去挑衅他，可今天只有几步的距离却使她突然紧张了，她知道自己已经不会被他迷惑了，可如果他站起来和她对视怎么办？她不想到看到他目光中的茫然与无奈，那样的他会让她也感觉到茫然，会让她不知道现在所进行的一切是不是值得，不过凌波只是动了一下，并没有站起来，他低下头继续盯着电脑，完全没有注意到聂薇的存在，聂薇也挺胸抬头旁若无人，好像这样才能坚定来时的方向，给心找到一个出口。
莫北方推门快步冲了进来，差点撞到也准备推门出去的聂薇，他忙向后退了一步，嘴里说着中国人最常说的客套话，“聂总，吃了吗？”
“正准备去。”聂薇点点头。
“都这个时间了，楼下快餐店可没什么好菜了，你早点说一声我给你带回来多省事啊。”莫北方天生的嘴甜，尤其面对聂薇这样的美女领导，嘴上的蜜滑得连蜜蜂也立不上去。
“谢谢，不麻烦了，我也想出去走一走。”聂薇客气地点点头侧身推门走了出去，她听到门里的莫北方嚷嚷着，“波哥，娇娇说这附近新开了一家羊杂汤店，她排队去给你买了，古人千里送的一片毛也要领情，她这三五站买回来的饭你可别又推三阻四的不吃。”
羊杂汤？聂薇心里的回忆又被勾了起来，当年她也曾踩着自行车跑遍全城为凌波这个北方人去寻找他喜欢吃的羊杂汤，那羊杂汤的膻味几乎可以让她这个南方人吐出来，可当时竟也和他一起忍着吃了下去，那时好像为了他做什么都不觉得辛苦，什么都可以忍得下去，可现在她不想忍了，还要将所有忍下来的都统统还回去，她咬着唇大步向前走去。
“你怎么回事，说好的你帮我买一份盒饭，为什么要麻烦别人？”凌波听到尹娇娇大老远不知跑哪去给他买羊杂汤一下子有点急了，他后悔将这么简单的事托付给最不靠谱的莫北方，亏欠莫北方的情意他无所谓，尹娇娇是万万不行，亏下了他还不起。
“娇娇是别人吗？还不是前几天你说想吃羊杂汤，我什么事？”莫北方露出成人之美的笑容。
“想吃羊杂我只给你说过，她怎么会知道？你小子就故意的！”凌波一眼看穿他的把戏了。
“你也别太无情了，有人这么心疼我我早就从了，这冷漠的都市，是需要有个人相互取暖的。”莫北方逮到一个机会就会开始他的感慨，外表不修边幅、被五大三粗肉体包裹下的他内心却有着一颗有趣的灵魂，不时会风花雪月一下，他还自认为有着细微和极致的洞察力，喜欢做媒牵红线，虽然自己还单着，但为凌波这个哥们找到相匹配的爱人是他除工作和吃喝之外的重中之重。
“现在已经三十多度的温度了，取得哪门子暖，不是该哪凉快去哪吗？”凌波在莫北方凸起的肥肚上拍了一下，“快去刷牙吧，你牙缝垫着一块肉。”他早已是不忍直视了。
“刷什么刷， 这块肉可以让我回味三个月。”莫北方还故意伸出舌头在牙缝上舔了一下。
“你少恶心人了。”凌波憋住笑又抬腿在他屁股上踢了一下，“快去刷牙！”
“娇娇回来了，你小子差不多点。”莫北方抬头看着推门进来的尹娇娇压低声音对凌波说。
“饿了吧？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快点吃，别凉了。”尹娇娇擦擦汗将打包回来的餐盒放在凌波的面前，“前边新开了一家羊杂店，我还买了肉夹馍，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我的天！”莫北方故作惊讶地看着餐盒上的店名，“我前几天坐公交的时候看到这家店开业，来去要半个多小时呢，这可是一份饱含着汗水与爱心的午饭，他怎么敢还挑三拣四？”他对凌波用力眨着眼，“这必须吃得一粒不剩。”
“不远，只是去的时候刚好是用餐高峰，排了一会队回来得有点迟了。”尹娇娇将餐盒刚一揭开便有一股浓重的腥膻味扑鼻而来，这浓重的气味让推门进来的郝立德掩着鼻子喊着，“什么气味难闻死了？”他是南方人，对这种味道敏感而厌恶，当看到凌波桌上的餐盒，又看到正拿起筷子准备递给凌波的尹娇娇，羡慕嫉妒恨的表情又上来了，“凌波，你也真是重口味，这么难吃的东西你怎么能吃得下去。”他嘲讽着。
“你以为我们想和你同呼吸共命运？有得闻也算是你沾了光，不想闻哪远滚哪去，再不走我还要收你闻味的费用！”莫北方怼了回去。
“我还是拿到外面去吃吧？”凌波也觉得这味道太大会影响到别人。
“已经不太热了，拿出去很快就凉了，这羊杂汤要趁热吃，就在这吃。”尹娇娇不理会郝立德的目光，她将肉夹馍拿起来递给凌波。
凌波看着同事们似笑非笑的目光以及郝立德满眼的嫉恨，既不好意去接尹娇娇递过来的肉夹馍，又狠不下心去拒绝她的热情，“快吃啊，难道还要让娇娇喂你吗？”莫北方插科打诨的玩笑以及尹娇娇眼中的期盼让他不得不将手伸向那个冒着热气的肉夹馍。
“什么味道！”一个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凌波只觉得头皮一阵发紧，莫北方忙收了老姨母般的笑容，尹娇娇递给凌波肉夹馍的手一下子僵了，郝立德惊喜地转过身，他们都看向出现在门口的聂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