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剩下的九月，苏亦都在和江淼一起吃晚饭。偶尔江淼有事来不了，苏亦就会和尹安他们一起。但是苏亦因为实验或者什么原因而折腾到很晚，江淼依然会等着他一起吃。苏亦也跟他说过让他先吃，江淼像是决定了什么事情就一定要做到一样必须等他一起。
因此苏亦有些愧疚，有一次江淼有事，苏亦趁机说：“我等你事情办完。”
“不用等。”
“为什么？你不就老等我吗？”
“这不一样。我不想让你等。”
“我也是，我也不想让你等。”苏亦装作很生气，实际上也确实有一点生气。
江淼拿苏亦没办法，——他下午没课，正好去送江妈妈去医院做定期检查。只好同意：“那好吧。你在宿舍等我”
“好。你慢慢来。”说完苏亦去问林榆美院的地址，他想悄悄去找他。
怎么可能慢慢来，江淼心里有些发苦但又有点开心。
苏亦拿到了地址，——离理工大不是很远，用散步的速度过去才半个钟头左右，再在美院逛一下，没准就可以熬到江淼完事。他为自己完美的计划而感到开心，于是开着导航慢悠悠地晃去了美院。
一路上他走走停停，看到一些感兴趣的商店就进去看看，到美院用了四十分钟。
站在美院大门口，他有些懵，——自己就这么晃到了美院，万一他不在美院怎么办。他也说不清为什么要一放学就出发，为什么一冲动来到了他所在的美院，只知道自己心里有一丝丝期待，有一点点发甜，——想要快一点见到他。
他脑袋一炸，一个想法飞过，这是喜欢吗？
自己竟然对一个男人产生了好感，那个男人还是片儿老大，会不会被打啊？
苏亦走在美院的小路上一边思考这份感情。这真的是喜欢吗？还是友情的喜欢？就算，就算是爱情的喜欢，也不知道江淼是不是也喜欢男人，——不，应该是不喜欢的。这份感情注定是要bad ending，不如趁早放弃。——他开始逃避。
看了看时间，快晚上七点了，已经在美院转了半个小时。
苏亦给江淼发了个信息：你在哪？
江淼不想让现在的苏亦知道家事，于是反问：怎么了？
苏亦：我在你学校。还有点饿。
江淼：你等我五分钟。
五分钟后，江淼打了个电话给他，语气非常严肃：“你怎么会在美院？”
“我想来找你……”苏亦声音越说越小，“我以为你在学校有事儿，所以……我……”
“我不在学校。我马上赶回来，你去附近的教室或者图书馆坐着等我。”
苏亦不敢反抗，看看周围，刚好有一个图书馆，看了看名称牌说：“我在二图书馆里等你。”
“好，你找个座位好好坐着。你别乱走。”
“嗯。”
半个小时后，一路跑来的江淼喘着气到了正在看书的苏亦身边，拍拍他，示意走人。
苏亦起身把书放回书架，随着江淼走出了图书室。
他小心翼翼地搭话：“你跑着来的吗？”
江淼冷着脸道：“不然。”
完了，估计生气了。苏亦认真地看着他说：“下次绝对一定先问你在哪，再来找你。”
江淼表情有一点开裂：“不用，我来找你就好。”
鬼才听你的话，苏亦暗暗想，并且转移话题：“那我们去吃什么，我饿了。”
江淼心有些发软，表情也温和下来。苏亦等自己等那么久不带喊饿的，这会儿才说饿还小心翼翼的，别提有多心疼了。
于是俩人在美院吃了个饭。
苏亦还是不大想离开，对江淼说：“你不是练书法的吗，我想看你的作品。”
江淼竟也点点头，带着他来到自己的责任教室。
教室里有一块展览区，都是学生的一些书法作品。
苏亦一眼就发现了带有江淼名字的印章。
江淼的字体非常美。他想起之前在小巷子里跟人打架，那时候的他就非常符合这字里透露出来的气势。——洒脱，精准，狠劲。洒脱是指字尾的用笔，精准是偏旁部首的大小比例与每一处笔画用墨多少，狠劲则是下笔果断程度。
他的作品堪称草书中的完美。
江淼发现苏亦大部分时间都在低着头欣赏印章，默默决定给他刻一个印章送给他。
“你为什么会学书法？”苏亦转头看他。
江淼背对着灯光，沉默着。苏亦也是安静地等待他的回答。
“因为……”江淼的声音有些沙哑，而又低沉，“我妈妈喜欢书法。”
国庆节他们放了七天假。苏亦父母打了个电话问他国庆节回不回去。每次在家里就会和父母争吵，他实在是不想回去跟他们吵架。他找了“买不到票”作为原因，不料苏妈妈立马炸了，开始教育儿子：明知道要放小长假，为什么不早点买票？高铁没了可以买火车，再没有可以买飞机，不回是什么意思？——谁让你跑那么远读书？别家孩子都听父母的在本地读，怎么你就不能听父母的话？养这么长时间了难道都没有一点感情的吗？
苏亦有些烦躁，也不想听她搞电话演讲，于是他把正在通话的手机放到桌子上，微小的声音还是从听筒里溢出来。
他盯着书架发了一会呆，再次捞起手机对正在演讲的人说了一句：“讲完了没？完了我挂了，我还有事儿。”
“你能有什么事儿？你尊”
苏亦轻笑一声：“这里信号不好，挂了。”耳边瞬间清净许多。
过了几天，他收到妈妈的信息：不回就不回吧，你也到走出家门的年纪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国庆第一天的下午，宋原立来了，他打算在这儿呆五天。
宋原立来这边需要坐两个钟头的高铁，所以苏亦在他说“下一站就到了”的时候就换好衣服准备去接他。
苏亦刚锁宿舍门，手机就振了一下。是江淼发的信息，问他是不是今天去高铁站接人。苏亦一愣，他怎么知道是今天？他也只跟尹安说了等等，尹安？就他了。
苏亦边走出去边回复江淼：对。
江淼：我带你。
苏亦有点慌张：啊，不用。
江淼：你找不到出口。
操。竟然还记得这档子破事儿。
苏亦：好。你在哪？
江淼：我在你宿舍楼下。
这小算盘打的，让人无法拒绝。
苏亦：来了。
苏亦一路小跑到了江淼面前，停住顺气。
江淼拍拍他的背，笑着说：“跑这么快干什么？”
“怕你等久了。”
“怎么会。”江淼递给他一瓶水，“走吧。”
苏亦接过拧开，新的，喝了一口：“谢谢。”
他们坐在地铁上。准确地说，是苏亦坐着，江淼站在他身前，帮他挡住了人来人往。
可惜苏亦太木了，没有发觉。
他也没想到，江淼跟着他一起招待宋原立的原因是想知道他的性向。
这一个月以来，通过江淼、林榆和尹安的三方接触，并以“苏亦性向”为主题进行了一次会谈。
经过一个钟头的激烈讨论，得出了“琢磨不透”的结论。之后，林榆在苏亦说他高中同学要来后灵光闪现，兴奋地对江淼说苏亦那个高中同学不是要来吗，去跟他搞好关系，然后委婉一点问他。
江淼一想，觉得可行。如果喜欢女性就保持距离，默默守护，默默流泪；如果喜欢男性，就往死里撩他，撩到他晕头转向，条条大路直通自己。
“到站了，”苏亦戳了戳江淼，“发什么呆？”
江淼被痒地一缩手臂：“嗯？没什么。走吧。”
“我打个电话给他。”苏亦边走边掏手机，抬头找指示牌，“这是哪儿？”
江淼一乐：“就说你不认路吧。这是大厅。”然后一指，“那是出口，你让你那朋友在那等就行了。”
“操。”苏亦小声表达了一下不满，随后对电话里说，“你到了么？我们在大厅。”
“到了到了。我看到个kfc，我在kfc外面等你。”
“嗯？？？”苏亦环绕一圈，“没有kfc”
“有。”江淼说着拉住他走。
苏亦猛地被拉着走，待脚步平稳后不着痕迹地挣脱了他的手。
江淼手中的温暖瞬间离去，有些怀念地抓了抓空气。
绕了大半个高铁站，看到一个老人头挂在角落。
苏亦感叹：“这太隐秘了。”
“没我你得绕到明天。”江淼开心道。
“不愧我爷爷。”
“那是。”
苏亦随意一瞥看到了宋原立，激动地冲着手机说，“哎，宋原立我看到你了，转头，转头操，反了！”
然后就看到宋原立拉着行李箱风一般冲过来，放下箱子扑到了苏亦身上，一套动作进行地无比熟练，还一边喊着：“苏亦！我想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