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007。
当天晚上，苏亦精神突然有点亢奋。
抱着手机反反复复看他和江淼不久前才发的那几条信息。
就我俩。
我俩。
俩。
苏亦细细咀嚼这三个字。
心跳有些快，脸有些热，像喝过酒一样。
他就这么，抱着手机，睡着了。
还做了个梦。
梦见自己在一间房间里，他和一个男人坐在桌子边，气氛凝重，似乎在谈判。可自己却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男人的脸是模糊的，细长的手指交叉搭在桌子上，低沉又带着一点疲惫的嗓音传来：“苏亦。”
苏亦后背一阵麻，含糊地应了一声。
男人手指点了点桌子：“我很忙。”
苏亦轻笑一声：“谁不忙？”
“我不是故意要突然离开的。”
“我特意请了年假飞来陪你。”
“我……”男人大概也觉得有愧，声音小了下去。
苏亦不吭声，继续看着手机屏幕里的内容。
空气安静了许久，苏亦没耐心耗下去了，抬头看向男人：“没屁放我就继续休我……”
男人打断他，用一种异常冷静地的语气说：“我们结婚吧。”
苏亦下意识地说：“这个月不行，下个月也不行，我有个项目要做，没时间。下下个月没准可以……啊？你说什么？”
男人顿了一下回：“我说我们……”
早上的闹铃突然打断了男人的话。
他艰难地睁眼，一瞬间有种被谋杀的错觉，呆呆地盯着防尘顶缓神。
刚刚好像做梦了，但梦的内容记不起来了，有个男人，好像还有结婚什么的……
求婚？苏亦不敢想，搞错了吧，那个男人是谁？
尹安爬下床，看见苏亦还没下来，跑过去掀了床帘的一角。尹安高，掀开后看见了正在发呆的苏亦。于是拍了拍他的枕头，小声说：“起床了。”
“……嗯。”苏亦迷迷糊糊转了个边就看到尹安的脸，清醒了，轻声说，“吓死我了，你搁那么近干什么。”
尹安“嘿嘿”笑了两声，退了下去：“这不是怕你起不来么。”
今天只有上午有课，苏亦睡眠不足，浑浑噩噩地听完了课，吃完中饭回到寝倒头就睡。
苏亦是被电话声吵醒的。他闭着眼摸到手机接通电话，虚弱地说：“您好。”
“在睡觉？”
我操，江淼！苏亦猛地翻了个身：“啊。”
电话那头轻笑一声：“吵到你了？”
还是有些迷糊，声音飘忽：“嗯……没。”
又笑一声：“起来吃晚饭了。”
他怎么那么喜欢笑的啊？
苏亦慢慢坐起身：“好。”
江淼声音带着笑：“我在你寝室楼下等你。”
有这么好笑吗？苏亦暗暗想，真好听。
“嗯。”
“挂了，你慢慢来。”
“嗯。”
苏亦感觉自己又有点发热，像喝酒了一样，揉揉脸下了床。
江淼看到苏亦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发烧了？”
苏亦低下头，脚尖磨了磨地，小声说：“没有。”
江淼乐了，拍拍他：“走。”
苏亦比江淼矮了半个头，他抬头看着江淼，顿时满脑子都是：哇，下颌骨的线条好美，哇，他的睫毛好长，哇，他的虹膜的棕色的哎嗯？他在看我？
江淼微微低头，带着疑惑问：“怎么了？”
“嗯？”苏亦愣了一下，被抓到了，慌乱之中找到一个借口，“啊我们去哪儿吃？”
“哦，不知道。”
“”苏亦不知道该回什么。
江淼一脸严肃：“让脚带着我们前往。”
这意思就是，随缘。
“好。”
两人在理工大的后街绕了大半圈，才发现一家看对眼的。
“这家？”江淼停下脚步。
苏亦看了一眼，是一家纸包鱼：“你脚看上的？”
江淼又乐了：“对。”
“行，走。”
他们点了一条大份的鱼和几种配菜，剥开外层的纸，香味浓郁。
苏亦喜欢吃鱼，但是不擅长挑刺，大概是舌头感应不到刺，所以他每次都会抱着一种即将去医院花几十块钱做个小手术的心情吃鱼。他随手夹了一块鱼，仔仔细细地寻找鱼刺。
江淼发现苏亦长时间盯着筷子上的鱼没吃，如果不是他小心翼翼捏出一根细刺，差点就以为他在进行饭前祷告。
江淼默默地从鱼肚子上划拉出没刺的鱼肉放到苏亦那边，说：“鱼肚子上的肉没刺，给你吃。”
苏亦愣了一下，夹住鱼肚子肉吃下去：“好我不会挑鱼刺。”又想了想说，“其实我在家吃鱼都是只吃鱼肚子的。”
“那”江淼想说那以后我给你挑，又觉得不太适合，迅速把这句话从舌尖上憋回去，换了一句，“鱼肚子的肉都给你吃。”
苏亦的小心脏跳了跳：“好。”
接下来的画面就是，江淼不停地把鱼肚子肉划出来放到苏亦面前，苏亦毫无顾虑地吃着鱼肉，让江淼有一种给小宠物喂食的错觉。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整片天空被渲染成一幅天然的油画。
走出纸包鱼店，苏亦面对这样一幅景观，下意识地去看江淼。
江淼站在晚霞中，身上有着被晕开的颜色，——他平静地走着。
苏亦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觉得有一些若有若无的落寞。
他好适合夕阳。苏亦莫名蹦出一个念头。
江淼转过头来，目光相遇，他一愣，继而笑笑：“怎么了？”
苏亦一惊，移开视线，慌忙摇头：“没，没什么。”
怎么那么背，每次偷偷看他都能被抓个正着。
江淼眯了眯眼，想逗逗他，想想还是作罢：“晚上你有事吗？”
“没有。”
“陪我散散步吧。”江淼笑着说。
“好。”他笑起来真好看。
他们穿过小树林，走过小花园，转到了人工湖。
人工湖边有长椅，加上从湖面拂过的晚风，苏亦提议乘凉，江淼欣然答应。
像是提前进入夕阳红模式，各种养老活动随时随地都可以开展。
他随江淼坐了下来，舒服到准备伸个懒腰，做到一半突然想到江淼还在旁边，于是举着手臂立马转头看江淼，——果然在看自己，他不好意思地笑笑后放了下去。
苏亦仰着头感受风吹过，江淼在一旁看着他。
硬要描述这一场景的话，就是一位爸爸慈祥地看着享受晚年的儿子。
其实苏亦余光瞄到了江淼在看着他，一开始以为他有难以启齿的事情要说，就对上他的目光，看到他慌乱地稍移开又被理直气壮地看回来。
“？？？”苏亦被他这一套操作搞得满头问号。
回应他的是一脸正经的江淼。
搞不过老干部。
算了，随便看，谁叫他刚刚拨给他那么多鱼肉，想看多久看多久。
“我，”江淼开口道，“可以预定你明天的晚饭吗？”
“当然。”苏亦求之不得。
但又不禁思考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期待跟江淼的见面了。
江淼听到回答后勾起嘴角：“那，我明晚来找你，到了给你打电话。”
“我想去你的学校吃一次。”
江淼愣了一下：“虽然没什么好吃的，不过，我很乐意。”
事后，林榆激动地给江淼发信息：有进展吗？
江淼异常冷漠：没有。
然而冷漠的背后隐藏着波涛汹涌的内心。
林榆：那你们一晚上干了什么？
江淼思考：吃饭，散步，看他。
林榆：？？？
真他妈神奇，这他要是能把苏亦追到手，那我就是情场高手。
短短的一个月里，四人组模式逐渐稳固，苏亦和江淼追求组的交流频率依然平稳。林榆和尹安一同成为了八卦组，每天偷偷交换追求组的情报。
比如——
林榆：江淼今天吃饭一直看着苏亦！
尹安：收到！苏亦今天一直对着手机傻笑！
林榆：收到！嘻嘻嘻嘻嘻，我觉得有戏。
尹安：嘿嘿嘿嘿嘿，我觉得可以。
每天在平常的再也不能平常的细节里，找糖吃。
两位老父亲为儿子们的幸福操碎了心。
苏亦在宋原立的提醒下才想起来要去问江淼这个城市游玩的地点。
他对着手机酝酿话语，输入又删除，删除又输入。路过的尹安看到他一脸纠结的样子，问：“怎么了这一脸扭曲。”
苏亦吓得没拿稳手机，掉在了桌子上。
“没事吧……嗯？”尹安突然看到了收信人的名字，顿时两眼放光，又不着痕迹地收了回去。
“我想问下这边有什么好玩的地方。”苏亦一脸正直的端着手机。
尹安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走到自己位置上，迅速拿出手机跟林榆汇报新情报。
五分钟后，苏亦确定了最终版本：这附近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吗？我朋友国庆要过来玩。
江淼：有，但不是很多。市中心那边有个商业广场，再远一点有个博物馆，如果你朋友想去游乐园玩，郊区那边也有个新开的游乐园。要不要我和林榆一起带你们玩？
有免费导游谁不愿意要，啊不对，江淼要来必须可以，苏亦立马回：好。
又加了一句：谢谢。
江淼回了一个笑的表情：不客气，不要跟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