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提条件甥舅定协议
程月知说到伤心处,眼角似有泪花闪动,与她之前冷静自持的态度完全两样。诸葛启文不禁叹道:“大姐姐这是做错了啊!你是她亲生女儿,怎能这般不闻不问,任你受欺负!”
“正是如此。不瞒舅舅,正因我有诸葛家做靠山,正因他们知道我背后还有舅舅您,我继母这才有所收敛!不然,她怕是早就把我嫁给别人做妾了!好在,我为程家挣下了诺大家产,又多次拼死不嫁,我父亲这才念着我的不易,最终没让我嫁出去。可是,我父亲近年来身体越来越不好,等他一……我又怎么能逃得过呢?”
诸葛启文道:“黄氏果然如此可恶?”
“是。我程月知虽出身商贾,但我诸葛家却是百年制笔名家,连东坡先生都要赞一句诸葛笔好,那是流芳百世的!我怎么可能为人做妾?且我一身本事,怎么甘心受她摆布!奈何啊,世情如此,她虽继母,却是嫡母,以后婚嫁,还是得她说了算。舅舅,我来诸葛家,便是想拿我这一身本事,换舅舅一生庇护。”
“好,好,好!”诸葛启文点头,“侄女你莫担心,你既然来了,我自然要庇护于你,也会助你。只是,你之前提到的那本笔记……”
“舅舅!我人既然来了,笔记自然也带来了。只是,我程月知不是不信舅舅,实在是我现在与孤女无异,除了从程家带来的东西,也只有外祖父给我的这笔记还能支撑我一二。”
诸葛启文渐渐也听出了苗头。好个程月知,虽则黄氏对她不好,她估计也没让黄氏讨了多少便宜去。她掌管程家生意多年,其中必沾了不少油水,否则,她哪里来的钱财让她在诸葛家上下打点?估计,她现在手里还攥着大笔财富呢。她说是要拿本事换庇护,其实不过是拿笔记提条件罢了。
想到这里,他故作疑惑地问:“侄女,不知你有何想法?你尽可提出来。”
程月知在商场多年,深知不能小瞧任何一个对手。她半真半假说了半天,她根本不信诸葛启文能轻易被她打动。但她只要让他相信,她程月知是个走投无路的,不认父母的势利女子就成功了第一步。
程月知深吸了几口气,恢复了平静,她说:“舅舅,我有三个指望,只要这三个指望都达成,舅舅想要什么,都可得到。”
“你说!”
“其一,我希望舅舅给我父亲寄信,言明舅舅将代表诸葛家庇护于我。”
“这个自然。我既然知晓你的难处,不可能置之不理。”
“其二,我希望舅舅能助我在湖州择婿出嫁,出嫁之后,我再返泉州,为我父亲侍疾。”
“这……”
“我的嫁妆已随我北上,我不信那等财富,还不能让我择一个良人。我只希望舅舅能助我摆脱黄氏掌控。若是我顺利出嫁,绝不会忘记舅舅恩情。”
“好!侄女你既然如此信任我,重托于我,我定帮你觅得佳婿。”
“其三,其实不算指望,只是我想为前面两个指望再加一个筹码——我要入诸葛笔庄!一来,我用本事换个自由择婿的许诺;二来,我可助舅舅一臂之力,报答您的恩情。”
“……原来,你信中所说,要入诸葛笔庄,就是为了这个原因啊。”
诸葛启文有些犹豫,可他的确又很心动。
说实话,诸葛笔传到他这一代,技艺虽已成熟,可突破不大,再难现祖辈辉煌。江山制笔名家辈出,且在朝廷南迁后,文风昌盛,画坛繁荣,文人墨客们对笔的需求越来越高,甚至于刁钻……而程月知,既会挣钱,又有那本笔记……
其实,他根本没有看过那本笔记,只在程月知的来信中看过摘录的那么一两句。可只一两句,他就知道这本他阿父写的笔记一定能帮到他……
可恨,阿父心里头只有诸葛兰!竟然把这笔记给诸葛兰也不给自己!
“舅舅,只要我能从湖州顺利出嫁,出嫁之时,必将笔记双手奉上!”
是了,程月知归根结底还是一个小女子。一个小女子,再有能耐,最看重的还是嫁个好郎君。只要她快快嫁个称心如意的人郎君,他们夫唱妇随,那笔记对她再无价值,那他不就到手了?至于她想进笔庄,那就进呗。笔庄,还不是他说了算!
“好,好!侄女,你这三个指望,我都答应你。”
程月知面露感激,站起身来,盈盈下拜:“多谢舅舅!”
“只是……笔庄辛苦,我怕你,干不来!”
“月知不怕辛苦。只要舅舅答应我,多辛苦我都不怕。”程月知斩钉截铁道。
诸葛启文感叹道:“我真是搞不懂程元诚,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女儿,必不会如此对待她啊!”
程月知强忍情绪,叹道:“不是每一对父母,都爱自己的子女。”
诸葛启文道:“侄女放心,我们诸葛家,不仅在湖州,就是在两浙路都声名极佳,为你择婿绝对不难。呐,就这一时,我脑海里就已经有了几个好人选了,待我回去与你二舅母一商议,绝对能为你挑选出翘楚来。只是,侄女,你也知道,那本笔记对我十分重要,我真是时时刻刻都想着,能将阿父的叮咛放在身边。你之前给我写信,总还能摘录一些……”
不待他说完,程月知便道:“每十天,我定写信给二舅舅。”
“好,好。”诸葛启文笑道:“这件事,也就你我二人知晓。”
程月知微微一笑:“只你我二人知晓。”
诸葛启文抻了抻宽大的袖子,志得意满,“那么,就这样,过几天便是新年了。等十五一过,我便带你去笔庄,如何?”
“好的,二舅舅。”
诸葛启文开始想,要把程月知放哪里好?铺子里当伙计,不妥,迎来送往始终不是闺秀该干的事儿,说不定会影响她择婿。管帐,不妥,帐上的事儿必得是十分信任之人才能担任。监工,也 不是不可……
“舅舅,我还有个不情之请。”程月知笑着说。
“什么?”
“我想去当学徒。”
“什么?!当学徒?”
“是的,从最难的、最底层的、最繁琐的活计开始做起。”
程月知坚定的说,“从一名笔工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