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入狼煞营(一)
“你且说说看,这城内狼煞军虽在招兵,但是如何将我俩收编,应不是轻易之事吧?”
刘锦贵算是也摸清了这少女跳脱的性格,也不诧异,就直接发问。
手中动作不减,抄起碟中的薄饼,就着送的小菜,略微觉得舌根有些发苦,但也还算津津可口。
此界细盐还未有制作之法,自然晒干然后简陋加工的湖盐海盐居多,而且大多产地都被各郡管控严守,以防私盐贩卖。
想必这石苍城靠近济元湖,城内酒家客栈多用的湖盐。
铁亦柔有样学样,卷起些许小菜,慢条斯理的回道:
“可还记得清晨,取了你的身牌之后我同你所说那籍统司沈秀之异?”
刘锦贵三两口将手中食物塞下肚,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碗内汤水后应声:
“自不能忘,可我属实没发现其有何异常之处。”
“我没料错的话,此人应是沧岐潜探细作。一般像石苍这种重城,特别是官枢之所哪怕是门人小吏,也定是由金迟法统司事无巨细的探查底细后方可录用。”
铁亦柔咽了咽口中食物,继续说道:
“但此人竟能在籍统司当差,料想玩忽职守偷奸耍滑之辈仅查此人近些年便草草了事…呲溜…”
铁亦柔说着又喝了口肉面汤,见刘锦贵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静待下文,
“今日在籍统门前,此人拱手之时,我无意瞥见其腕处纹有沧岐潜司视作神物的游蛇图腾。
说来也巧,因当时年幼吵闹要和阿爷游玩,阿爷宠溺,便带着我公职前往沧岐。而当年面见的便是沧岐最为隐秘的潜司之首,他们司内之人皆是同样腕处有此蛇纹。我自小便对书画图腾极为敏感,所以尤记心中。
石苍虽是繁华无两,但也是鱼龙混杂之处,身上各式花纹图案者比比皆是。想必此子觉得是石苍无人识得此纹,便也不曾遮遮掩掩。”
铁亦柔像是被人小瞧了一般冷哼了一声。
结合昨夜石苍城营仓失火,刘锦贵恍然大悟:
“意思就是昨晚四更后,那把火是此人放的??忒也胆大妄为!”
“是不是倒也不知,但我们可以用用此人。”
刘锦贵仰首一口气喝完剩余羊肉面汤,顺手用衣袖抹了抹嘴上油光应声道:
“那你应有万全之策,与我细说,我照做就是。”
……
同一时间,自刘锦贵二人离了东宁御铸司东鸣官铺没多久,陈言便关了铺面大门。
绕过后院门房左侧的一众竹林,左拐右拐的进到另一处民居房内,此处空间倒是不算太大,但却胜在幽静透亮。
厅堂内摆设简洁,陈言跨进门内,笔挺的腰身略微一躬,拱手朝着上首落座的黑衬锦袍公子,述说方才铺前之事。
而这公子漫不经心的听着也不言语,左手端着还冒有丝丝白气升腾的蓝釉环口陶杯,一手用配套的杯盖轻轻的抚着,嘴里还对着杯口作吹气状。
“东家,真不用卑职查查铁君遗珠身旁之人么?”
陈言见谓称东家的公子不言不语,忍不住低沉轻声发问。
“七郎啊七郎,你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别举着了,坐吧。”
上首公子闻言春风笑面的对着陈言笑骂道。
“是,东家。”
陈言听后,侧身坐在公子下手,双手搭膝,目不斜视。
“经年铁藜族铁君一夜之间被源道毒师灭门,死伤殆尽。她因在四姑姑寝宫同妧舒玩耍太晚,未曾归家侥幸逃过一劫。”
黑袍公子叹了一口气,
“当时因权内行继大典无暇顾她,当孤继位后再想找寻,她便不知踪迹。孤上位不稳,庭内老不死更是难对付,非对其殡族之事不管不顾。但她恨东宁理所应当,自是东宁亏欠于她。今日得此城相遇,却无颜相见。七郎切莫露了底细马脚,那丫头,慧质的很。”
如若铁亦柔在此,定会又惊又喜。
惊的是如今已贵为东宁王首的东熠为何离了王庭到这。
喜的可能是终于见到了在族灭之后想见但一直未曾得见的熠哥哥。
陈言闻之,起身回应:
“东家教训的是,言思欠妥,还请东家恕罪。卑职这几日便关了铺门,以防有变。”
“此又不是在安阳,汝自小便伴读孤身侧,何必多礼拘形。罢了,说了你也不会听。今日更前,孤要起身回安阳,商讨覆灭沧岐之策,你且安排下去。”
说罢一挥手,便又端起了茶杯细细的品茗。
陈言应了一声便又一揖到地,缓步退身三尺,才转身快步离去。
而此时,铁亦柔刘锦贵二人谋划好入营计策,便起身离桌,朝着城南坊市衣袜绸缎之地行进,为接下来二人参军做好先头准备。
略逛几处,二人选好里衬外袍,青云锦裤,铁亦柔拿下耳饰颈链。
在布衣坊别院换好了衣物之后,又扯了块素色方布,将换下的东西连同青玉螭和怀刃放入其中做了个简易行囊斜背在身后。
原本就英姿飒爽的铁亦柔换了衣物后如同潇洒公子哥模样,除了肤色不改,气质大变。又把刘锦贵惊艳了一回。
“狗贼,我现在应另起名讳,你说我叫铁…铁锤如何?”
说完还询问似的睁大明眸问着强忍笑意的刘锦贵,丝毫不觉得不妥。
“甚雅,你暂且就做我二弟,冠以吾姓,刘铁锤之名。”
铁亦柔见刘锦贵嬉戏调侃,细细的蚕眉一竖,小声的又暗啐了一句。刘锦只顾着发笑,也未听清铁妞嘟囔了什么。
见铁亦柔又待发火,便赶紧轻声回道:“万事皆已筹备,就看你我‘兄弟’大展拳脚了!”
……
化为兄弟二人的刘锦贵与铁亦柔,因慈元剑不好携带,做了记号藏匿起来后,二人才缓步来到了石苍城重地军统司门口。
一般路过的此地白籍百姓大多都是远远绕开而行,实在是避免不了的也都是咬咬牙快步离去。
如同这样闲庭信步似是观光一样摇头晃脑,除了刘锦贵铁亦柔便无他人。
“来者停步!此乃军统司重地,闲杂人等,速速离去!再靠近前,格杀勿论!”
站在军统司黑板铜环看上去就沉重的大门两侧外,身披褐衣黄甲的两个士卒见二人此状,大声的呵斥。
“吾等兄弟二人前来,要事禀报。知晓昨夜营仓失火是何人所为,唯恐身遭包庇之罪。特来检举,还望将军告之!”
刘锦贵上前一步,大声的对着喝问的士卒喊道。自然也是与铁亦柔商量好的说辞,即便昨夜之事不是籍统司司阍沈秀所做,但其沧岐潜探细作的身份是跑不掉的,总之是稳赚不赔的买卖。
两个士卒面面相觑一视,其中一稍微年长的兵卒说道:
“汝等二人在此不要走动,容吾前去禀告!”
说罢转身右移几步对着另一兵卒轻言:“二牛,看着他俩,我速去禀告。”
被唤作二牛的高瘦青年兵卒也未言语,对着其点了点头,年长的兵卒便快速进了军统司内。
刘锦贵“刘铁锤”二人不动声色的相视一笑,便在门口静待回话。
二人并未等待太久,就见方才年长的军统司门卒又迈步而出。
刘锦贵二人见状,又向前靠了靠,刚想拱手见礼开问,便被这门卒打断:
“你二人随我前去狼煞先锋驻地,切莫大声喧哗。”
此门卒言罢,扫了一眼‘刘铁锤’便掠过二人,一马当先的走在了前头。
刘锦贵只好讪讪收回做势拱礼的双手,看了眼铁亦柔,见她也未出声,便转身紧随其后。
刚觉得这门卒方向奇怪,一想心中即释然:听铁藜少女言此地狼煞军乃是从金迟王庭所调,虽不知这金迟精锐狼煞大军总数,但此刻戍边两郡交战,数量若是太少,军甲再精锐也无他大用,大概猜测至少也有千人之数,奇兵之计。
而石苍军统司不过职能中枢,连他们本司所属的兵卒都扎营在石苍城外。
那这狼煞先锋有可扎营之处,无非就军统司练兵校场。
果不其然,二人随着年长的兵卒出了城向右没走多久,就到了靠近济元湖边的石苍军统司校场。
隐隐的就可以听见前方传来兵器碰撞、将呼兵嚎的鼎沸之声。
三人穿过几处临时搭建的黑布帐篷,映入眼帘的,便是和清晨告示牌旁边一样穿着同等样式黑甲银面的狼煞兵卒,在还算比较宽敞的校场内一一操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