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以后的打算
可凡捏着地址条东张西望了半天，终于在中午时分找到了位于印城城中村蒲下村的一条窄巷深处一栋老旧民房二楼的方文静住处。
锈迹斑驳的铁门在她的数声敲击后，徐徐从里面被打开，一个头发蓬松睡眼惺忪的女子出现在门后，她看也懒得看来人，一脸的不满：“崔婆婆，不是还没到交房租的日子吗？”
方文静以为又是房东崔婆婆来讨房租了，平时只有崔婆婆才会在她上午补觉的时间来吵她。
“文静，是我！”陆可凡笑盈盈地看着门内头发凌乱的半醒女人，兴奋地纠正道。
方文静听这声音，愣了一下，睁大眼睛仔细看了看门口的人，而后激动地尖叫起来：“啊……汪宜，你出来了，太好了！”
两个曾经的狱中难友紧紧拥抱在一起，喜极而泣。
终于，都出来了！
此刻正是饭点，方文静拉陆可凡进屋坐下后，三下五除二地换掉睡衣，拽着她咚咚咚往跑下楼，她要请她去隔壁的馆子吃饭，为她接风。
一点完菜，方文静就小鸟般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汪宜，你什么时候出来的？你这乍一出现，可把我吓一跳！”
陆可凡微笑地放下纸杯：“一周前出来的，这周我办了一件事，把名字改了，我以后不叫汪宜，叫陆可凡了。”
“改名？为啥啊？”方文静有些意外。
“不为啥，就是想给自己一个新的开始。”陆可凡说完，又端起纸杯，朝方文静面前碰了碰：“来，干杯。”而后自顾将里面的啤酒一饮而尽。
陆可凡的身世，方文静是知道一些的，她从小被父母遗弃，是姨妈带大的，但姨妈在她十几岁就病逝了，她后来又运气不好入了狱，人生也是够不幸的。所以对于她以改名的方式重新开始的做法，方文静深表认同，只是有一点不解：“你改名，我支持，可你为啥连姓也改了啊？”
“我姨妈在世的时候，告诉过我，汪是我父亲的姓，可我打从出生就没见过他，对我来说，他就是个陌生人，与其跟个陌生人人姓，还不如跟我姨妈姓陆，她好歹对我有养育之恩。”陆可凡解释自己为何改姓陆。
“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二次改名了吧？”方文静想起陆可凡曾在狱中告诉过她，汪宜也并非她本名，而是她前夫在她入狱后给她改来专门在监狱中使用的名字，“为啥不改回以前的名字？”
“因为不想和过去有瓜葛。”陆可凡端起重新被满上啤酒的一次性纸杯，再次一饮而尽。
既然如此，方文静也不好说什么，她点点头：“嗯，那我以后就叫你可凡。”说完，又道：“可凡，你这么漂亮，以后的生活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陆可凡弯了弯好看的嘴角：“你也一样，我们都要越来越好。”
“干杯！”两个曾在狱中共患难的小姐妹基于对美好未来的期待，又激动地碰了一下纸杯。
菜上来了，方文静撕开一次性筷子递给陆可凡：“可凡，今天我请客，你一定别客气，多吃点。”
吃到一半，方文静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出来后这一年，悍婆和广场舞那两个狱霸有没有再欺负你？”
方文静出狱前，她和陆可凡曾长期遭受悍婆和广场舞的霸凌，她出狱后，曾一度担心陆可凡会对付不了她们，没想到她居然完好无损地出来了，且看起来并不像长期遭受虐待的样子，有些欣慰。
“没有了，她们跟我成了一伙的了。”陆可凡抬眉一笑，说道。
“真的假的？”
方文静会相信才怪，如此温宜可人的陆可凡，和那么凶悍的两个恶女人——还是曾经把她们往死里整了好几年的大狱霸，怎么可能混成一伙！
这简直毫无逻辑可言！
“一伙是什么意思？你也成狱霸了？还是她们良心发现，改邪归正了？”
方文静话刚一问完就自顾自地打住了：“算了算了，我不问了，可凡，你也甭说了，我们既然都熬出来了，就该向未来的光明生活看齐，那段晦气的日子……”她断了断，脸上泛起一丝往事不堪回首的情绪：“可凡，我们以后都不提了，好不好？”
陆可凡原本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说，便点点头，然后看着方文静有些慵懒的脸：“文静，你出来这一年，好像变胖了。”
“那可不。”提起现状，方文静有些得意：“我现在在印槿宫上班。”为了说明自己上班地方的与众不同，方文静把印槿宫单独拿出来强调了一下：“印槿宫，听过吧？”
印槿宫？
陆可凡当然知道印槿宫，而且，不仅仅是知道那么简单……
然而，那早已是过去，早已是她心中一段“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往事或秘密。
她摇了摇头。
“我跟你说哈，那可是印城星级最高的会所式酒店，不仅是印城上流人士常去之地，连好多来访的外宾，都首选那里。我在那当服务员，我跟你说啊，这份工作除了经常上晚班，导致白天经常要补觉外，其他各方面都很好，一个月赚不少，还有机会认识有钱人。我好几个小姐妹都在这里傍上了大款，麻雀变凤凰了，虽然她们找的男人吧，老了点，丑了点，但那有什么关系，好歹以后衣食无忧了。我现在的目标啊，也是希望能在印槿宫遇上个有钱的真命天子，日后混个阔太太当当。”方文静滔滔不绝讲着自己得意的现状和下一步的人生大计。
陆可凡听得微微皱眉：“那……你不找赵飞明了？”
说到赵飞明，方文静飞扬的眼神突然黯了黯，露出一丝迷惘：“我倒是想找，可上哪找，茫茫人海，天大地大，天晓得他在哪，兴许已经死了吧。”
陆可凡瞬间无言。
赵飞明是方文静的初恋男友，五年前她们刚成为狱友那会，方文静对陆可凡聊的最多的，就是关于赵飞明的种种。
方文静曾说赵飞明是她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好看的男生，冲着那份长相，方文静义无反顾在18岁那年坐在他的摩托车后座跟他从偏远农村私奔到了国际大都市——印城，本以为从此“公主”和“王子”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结果来到大城市后的赵飞明整天好吃懒做，没地方住就带她睡天桥，没钱花就趁暗夜带方文静出来飞车抢劫，得逞了几次后，两人胆子越来越大，终于在一次作案时被抓获，赵飞明独自骑车逃遁，从此不知所踪。
而方文静，被判了10年。
方文静很后悔自己犯的事情，但她却不恨赵飞明。
赵飞明是带她干了不少坏事，待她却不差，抢来的首饰有好看的，总舍不得卖钱，留给方文静戴，有好吃的，也会先顾着她。
虽然她是被赵飞明带上歧途，领了10年牢饭，却一直念念不忘于他曾经对自己的好，出狱后最想见的人，就是他，然而人海茫茫，要找一个消失10年的人，谈何容易？
找着找着，她就失望了，灰心了。
后来见身边小姐妹一个个傍上有钱人，每日穿金戴银购物，觉得这种日子也挺好的。对于她这种有前科的女人来说，这也算是一种改变命运的捷径吧。
于是，这便成了她在寻找赵飞明无果后，努力追求的下一个人生目标。
“哎，不说我了，你呢，可凡？你刚出来，有啥打算？”方文静收起思绪，转向陆可凡。
“我打算先找份时间灵活的工作养活自己，再寻找我当年那个案子的证据或证人。”
陆可凡坐的是冤狱，可以说稀里糊涂不明不白就进了监狱，原本拥有的开挂人生全部因此覆灭。
入狱后，她浑浑噩噩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后来总算慢慢理出了些头绪，弄清楚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
如今五年刑满，她出来后最想做的，就是找到证人证据，查明真相，还自己清白。
“恩！我支持你，到底是哪个黑了心的，居然把你这样的大美女害进了监狱，简直暴殄天物！”看着陆可凡可人的模样，方文静愤愤不平极了：“一定要把那些恶人揪出来，绳之以法，哦不，千刀万剐！”说完，像想起了什么：“对了，可凡，那你现在住哪里？有工作吗？”
陆可凡和方文静曾共同被狱霸欺负，两人的深厚情谊是联合起来对抗狱霸好几年结下的，真正算得上患难之交，故陆可凡说话也没客气：“文静，我现在没地儿去，也没钱，你可否收留我几天？”
陆可凡从监狱带出的盘缠在她买了一个廉价手机和住了几晚旅馆后就没多少了，所以才来找方文静，这个曾在狱中相扶相持的狱友是她目前在外面唯一可以投靠的人了。
方文静拍着胸脯，自然十分义气道：“就凭咱俩过命的交情，别说几天，让我养你一辈子都行。等我嫁了大款，我把我的生活费分一半给你花……”
这话虽带了些许玩笑，陆可凡还是噗嗤笑了起来，同时又有些感动。
“哎呀，对了，要不我推荐你去印槿宫和我一起做服务员吧，毕竟我找大款是长久战，你找证人更是长久战，解决现实问题是关键啊。”
方文静对自己这个主意很是满意，甚至生出一丝莫名小激动：“可凡，凭你的条件，我们印槿宫那些有钱有颜的客户简直随便你钓哎。”
陆可凡的五官不算特别精致，但搭配在一起总能让人看呆眼，肤色天生的白皙，身材也比一般女孩高出一截，哪怕经历了五年牢狱生涯，年近30，依然没有被岁月那把杀猪刀留下什么蛛丝马迹。
印槿宫，这个地方曾上演了她前半生最大的光鲜，她曾在那里成为所有女人最嫉妒的女人！如今自然不会以这种与曾经截然相反的角色，甚至其他任何角色重新出现在那里。
陆可凡感激方文静的好意，却坚定地摇了摇头。
但方文静却不肯放过拉自己姐妹一把的机会，觉得放弃这个工作机会实在可惜，便循循善诱起来：“可凡，你别忘了我们是刑满释放人员，有前科，不好找工作，若想以后的日子好过一点，只能走捷径啊。”
陆可凡吃着菜，静静听着，她自然清楚今时不同往日，在如今这个社会，五年监狱生涯对一个女性意味着什么。
所以，她一定要为自己洗清冤屈！
方文静说完，见陆可凡兴致不大的样子，觉得一定是自己没找到她的需求点，于是又开始了新一轮说服：“可凡，你知不知道，在印槿宫，最让我长见识的是什么？不是见识了人可以有钱成什么样，而是见识了男人帅起来可以多吓人。那个我曾以为世界最帅男人的赵飞明，和我在印槿宫见到的那些人比起来，简直不要太丑。”
陆可凡听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笑容让她整张脸瞬间流光溢彩。如此美貌，让方文静更加认定，若陆可凡去了印槿宫，一切皆有可能。
于是继续蛊惑道：“印城前首富之子，曾经全印城不管年轻年老未婚已婚离异女人最想嫁的男人，洪皓，听说过吗？”
洪皓！
陆可凡表情微不可见地僵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如常：“好像听说过吧。”
何尝是听说过。
“我在这里干服务工作一年，见了洪皓不下五次了，他可真帅啊，不过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坐拥天花板颜值的同时，家里还有矿。我们这里的服务员都想傍上他，可惜，听说娶了个非常漂亮的女明星做老婆，孩子都有了。”
陆可凡脸色又变了变。
方文静正说在兴头上，没有注意到陆可凡一变再变的神情，继续道：“还有甄氏集团董事长甄可彦也常去，听说他还单身。我们有多少姐妹前赴后继往上贴啊，不过，像甄可彦那种男人怎么会看上她们呢，包括我在内，我们都是庸脂俗粉。可凡，你不一样，你天生丽质，虽然快30岁了，看起来和25差不多，钓这些男人跟本不在话下，你什么也不用做，光往那一站就能让猎物乖乖凑上来。”
方文静说的是真心话，她真觉得陆可凡有这样的魅力或吸引力。尽管此刻的她穿着颜色灰败的廉价衣服，扎着普普通通的低马尾，但依然掩饰不了那与众不同的气质。
这不，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周边好几桌客人，不管男的女的，都不时朝这边瞟。方文静虽然也算个美女，但自知美得一般，很清楚这回头率不是冲着自己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