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太后赐婚
此刻，咸福宫内的景象截然不同。“惠妃小产了？真是太好了！”周淑妃听完李长振的禀报后非常开心，满怀感激地看着他，说道：“长振，这次又多亏了你”李长振感到有些惊讶：“娘娘，老奴并非下毒之人，难道这不是娘娘的红莲雪蛤膏吗？”
周淑妃露出惊骇的表情，你怀疑我给那个卑鄙的贱人下了药？
李长振看到她脸色突然变得很糟，看起来不像假装，于是有些疑惑地问道：“不是你，那又可能是谁？我已经仔细检查过，茶里的药确实是我独门秘方，这种药只给过小凳子喝过，但是那个奴才不懂事，早就被我打发了。除了你我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对柳依依恨之入骨？”
两人面色凝重，都在心里猜测着。突然，周淑妃惊叫道：“难道是老三吗？柳依依原本是他心爱的人，却被册封为皇妃，甚至怀了皇上的骨肉。他对柳依依仍然怀有幻想，自然不希望她生下他父亲的孩子。他采取这样的毒手，也不是什么奇事。”
李长振考虑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就算三殿下有如此想法，也无法得到我手中的药。这药通常只有你和我能够拿到，如果是攘儿或许还有可能；但这样的事情，攘儿肯定不会擅自行动，你我不可能一无所知。”
房间里再次陷入了宁静，两人目光交汇，良久无语。李长振思考良久，仍然无法理解，内心隐约涌出一股不祥之感，但却难以说清其中原因。虽然他一直以来都自信强势，胆大自负，但现在他似乎感觉到身边潜伏了某种威胁，甚至有了一丝恐惧的感觉。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又到了中秋节。这一天，按照惯例，整个后宫都聚集在一起，太后和皇上带着皇子公主们与一众妃嫔一同在后花园赏月，欢度佳节。弘熙与他的兄弟姐妹们向皇上、太后和皇后行了礼后，落座前无意间抬起头，看到了坐在皇上身旁的依依。他忍不住感到一阵刺痛，并下意识地咬住嘴唇，默然落座。依依同样看到了弘熙，但只是短暂地注视他，然后转向皇上，并含情脉脉的地注视了他一会儿。她再也没有看向弘熙一眼，似乎心中已经不再有他的位置。弘熙感到自己的心怦怦直跳，他本来还抱有一线希望，但此时已经完全破灭了。他的心沉重得就像灌满了铅一样，他的脸也沉了下来。尽管面前有琳琅满目的美食，但他却感到难以咽下。
三巡酒醉，五味菜尝，突然听到太后叹息：“一年过去了，在宫中难得有这样的团聚场面，真是月圆难长，人聚难续啊！”
依依听完后感到黯然失意，月亮圆了人却散了，父母长眠在地下，赵德妃也离开了人世。记得去年中秋，赵德妃和众人一起在后花园欣赏月光，藤萝、小凳子和小良子都在她身边侍奉；而今年中秋，只剩下她一个人，虽然身居高位，但心里却感到孤独，好在还有小李子一直陪伴着她，所以她并不是孤单一人。
皇帝看到太后如此感慨，于是安慰她说：“母后，月亮的圆缺是由天意驱使的，天意不可违抗，又何必为此烦恼呢？”
周淑妃表示同意道：“皇上说得非常正确，月亮虽然不一直是圆的，但总会变得圆满；人虽然不一直在一起，但最终会再次聚首。凡事都有起有落，不能强求。”她看到太后微微点头，心里感到非常开心，胆子也变大了一些，继续带着微笑说道：“太后，早就听说惠妃娘娘精通诗词和歌赋，不如请她口拈一律，聊以助兴。”
此刻，依依正在心中怀念赵德妃，突然听到周淑妃提起自己，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见太后笑着对她说：“惠妃啊，你的才华，朕也有些听闻。今天这日子，你就即兴一首吧？”依依吃了一惊，看到周淑妃带着一丝挑衅的表情看向自己，立刻明白了她的意图。
皇上察觉到周淑妃有意挑衅依依，尽管有点不悦，但对依依即兴诗歌的好奇心也起了一些兴趣，便笑着说道：“惠妃，母后难得有这样的兴致，你就以月亮为题，随意吟诵几句吧。”
周淑妃听到皇上这样说，心里更加得意地瞥了依依一眼。她出身豪门，从小就熟读诗书，自认为在文采方面十分出色，觉得翩翩起舞和雅致之事，绝非像依依这样村里的女子所擅长的。她早就准备好了一首咏月诗，一旦遇到依依文思艰涩，自己的诗文便可乘机亮出，必会博得满堂喝彩，占尽风头。
所有人的目光立刻一致地注视着依依，弘熙终于有机会好好打量她。只见她穿着米色的团衫，配上雪青色的袖衣和罗裙。她发鬓上插着鸾凤珠簪，本来就五官端秀，皮肤如凝脂，再添上淡淡的粉黛，更显得清丽脱俗。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比以前瘦了些，纤腰细得只能勉强握住，当她缓缓地从桌边站起来时，就像是一株拂过微风的柔弱柳枝。
只见依依将手中的酒杯轻轻放到桌上，微微一笑对着太后和皇上说：“既然陛下和太后亲点，臣妾就献丑了。”说完离开了座位，背着手踱了几步，抬头望着空中静静悬挂的明亮的月亮，脑海中浮现出父母慈祥的面容，顿时泪水涌上眼眶。她努力忍住，不露声色地让泪水不流出来，在风中慢慢干涸。片刻之后，她轻轻地说出了一句：“月月月圆圆月夜，惟逢八月念婵娟。”
一句话刚出口，全场瞬间鸦雀无声。从依依的意思来看，似为月中嫦娥鸣不平，这娘娘为何不朗诵一些庆祝团圆的诗句，而偏偏说出这样一句话？皇帝和皇后对视一眼，都感到困惑。弘熙心里不禁暗自捏了一把汗，而周淑妃则与弘攘交换了一个眼神，双双显示出幸灾乐祸的表情。
众人私下议论并没有让依依感到任何恐惧，她继续凝视月亮，面色平静，虽然吟唱的声音并不大，却清晰地穿越人群，在后花园的上空回荡：“红尘万盏和合烛，桂殿千声断音弦。举世众生离独乐，蟾宫单影伴群欢。”皇上听到这段话不由得心头一颤，感觉依依似乎有其他的意思在其中。
依依停了下来，停止吟唱，收回目光，垂下头沉思。众人私语逐渐停歇，等待她的最后一句话。依依微微一笑，抬起头来，看向太后，轻声吟唱：“何求世上皆圆满，最觉圆时却不圆。”
当太后听到这句话时，她立即明白依依的诗文尽管是在赞美月亮，但实际上是在劝告她。她对依依的敏锐心思感到惊讶。刚才自己因感慨而发出的叹息被周淑妃安慰了几句，面色缓和了不少，但内心仍然不能释怀，没想到依依却看穿了她。这首诗的最后一句正正好中她的心思，既感到一些感慨，又感到一些豁然开朗，不禁笑着说：“常言道中秋时的明亮月亮象征团圆，但月亮上只有形状而没有实体，中秋的月亮如此，何必对人间的团圆苛求呢？惠妃，你这最后一句说得真切，好！太好了！”
皇上见到依依聪颖敏捷的文思，又令太后开怀笑容，自然十分高兴，对依依更加倾心爱慕。于是，他拿起酒杯笑着说道：“爱妃的即兴诗为这中秋月夜增添了许多美好，来，朕赐你一杯！”
依依再次坐回了桌边，双手捧着酒杯笑着说道：“臣妾谢过陛下！”说完后，她掩住了自己的脸，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大家看到皇上和太后都如此称赞，个个都纷纷赞不绝口。只有周淑妃一脸不高兴地坐在那里，弘攘微微地嘴角上扬，似乎在冷笑。李长振依然面无表情。弘熙看到依依顺利度过这一难关，不禁为她感到高兴。但是，看到她对皇上娇笑媚态的样子，刚才的兴奋立刻变成了失落。他默默地把酒杯斟满，在颈部一饮而尽。
李长振此时迈前迈，恭敬地行了一个鞠躬：“微臣有一事奏请，不知陛下可否答应？”
皇帝兴致勃勃地笑了笑，问道：“什么事？”
“三殿下今年近18岁，至今未婚，老奴冒昧地认为应该为三殿下指婚了。陛下和太后对此有何想法？”众人听到这番话后开始私下议论纷纷，弘熙变得苍白无力，不知所措。她侧眼望向四周，发现周淑妃和弘攘偷偷地盯着她，立刻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她装作毫不动容，面无表情。
太后微笑着对皇上说道：“陛下，长振说的很有道理。熙儿是哀家亲眼看着她长大的。作为熙儿的奶奶，我只有等看着他的媳妇，才能放心。”
皇帝轻轻地拨弄着自己的胡须，开心地说：“母后说得很对，朕也得问问熙儿的想法。熙儿，你熟知那些王侯将相，他们的女儿中，你有没有钟情的可人儿？”
弘攘微笑着回答说：“如果三弟不喜欢王侯将相之女，宫中的其他女子，如果被三弟所钟情，也未尝不可。”
弘熙抬起头，注视着面前的弘攘，嘴角微微颤抖。此时，依依的心渐渐提到嗓子眼，脑海中仿佛有无数的锣鼓敲击声，杂乱而嘈杂。如果弘熙在冲动中说出他们的情事，后果不堪设想。就算被处以千刀万剐的痛苦，依依也要确保弘熙平安逃离这座深宫。待皇上恢复冷静，或许会饶恕弘熙，毕竟父子情深，皇上应该不会如此绝情。
弘熙终于将目光从弘攘的脸上移开，看向皇帝，嗓音有些沙哑：“儿臣一直没有中意的女子，婚姻大事，听从父皇和皇祖母的安排！”
弘攘吃了一惊，然后尴尬地笑着说：“太好了，三弟可以放心，父皇和皇祖母一定会为三弟找到合适的妻子。”弘熙没有回答，也不再看弘攘一眼，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太后笑着说：“前几天，兵部尚书张栋梁因为任期满而复职，他曾带着家人来探望哀家，他的嫡女张芷若年仅十六岁，才华出众，美丽动人，也很有学识和礼仪。熙儿，如果你愿意，奶奶可以代为主持，将她嫁给你做祁王的王妃，你觉得如何？”
皇上笑着说：“熙儿，你皇祖母的眼光可是毫不会错的。虽然朕没见过张栋梁的女儿，但是听说他是个正直、忠诚的人，他的女儿应该也是个非常优秀的人。你有什么异议吗？”
弘熙缓缓举起眼前的酒杯，低声对太后道：“儿臣无异议，感谢祖母和父皇赐婚。”稍作停顿，他又继续说道：“若有可能，儿臣希望尽早迎娶！”
太后微笑着对皇上说：“熙儿比我还急，不过好在下个月初三是一个吉利的日子。虽然时间紧迫，但是挑选一个好日子比较重要。等熙儿完婚了，我的心事也会解决一桩。”
那一刻，一直保持沉默的依依向太后微笑着说道：“虽然时间紧迫，但是三殿下的婚礼不能草率进行。如果母后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分担筹办事宜。”
太后听到这句话当然很开心，暗自赞许依依的体贴和孝顺。皇上稍微有一些担心：“依依，你刚刚病愈不久，这样辛苦你能受得了吗？”
依依笑着说：“臣妾的身体早已经完全康复了，陛下可以放心了。”
皇上微微点头，有意再多表达自己的心情，突然听到弘熙朗朗的笑声：“今天是中秋佳节，再过二十多天，就是我即将举办大喜之日，我非常开心——在这里向大家敬一杯！”说完他一口气将满满的酒一饮而尽，顺便用袖子悄悄地擦去眼角溢出的泪水。
大家纷纷附和，太后和皇上也莞尔一笑。满座的杯盘相交之声络绎不绝，依依跟着其他人举起酒杯，掩面饮酒之际，长时间抑制的泪水终于涌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