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巧遇故人
依依静静躺在床上，目光凝望着床头帐幔上的流苏。昨晚的画面如同在梦中一般，弘熙和皇上的面容在她眼前交替飘过，让她时而感到喜悦，时而又感到悲伤。她辗转反侧了很久，窗外的天色渐渐亮起，依依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轻轻的声音，于是起身去看一看究竟。只见几位太监和宫女捧着盆和执篦等待着伺候，见到她后纷纷跪下行礼：“见过娘娘！”
依依感到惊讶地问道：“你们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了？”
小太监恭敬地说道：“回复娘娘，昨天皇上离开之前吩咐奴才说，虽然还没有正式册封您，但是从今天起将以娘娘的礼仪来服侍您。”
依依焦急地说道：“这怎么是好啊？在这清音阁我们本来是平等的，现在！”
另外一名太监小良子说道：“娘娘以前对我们就像是兄弟姐妹一样亲近，现在能够在娘娘身边服侍，对我们来说是一种荣幸，恳请娘娘不要推辞！”
依依不知道该怎么办，她说：“你们先起来说吧。”
小良子说：“如果娘娘不答应让我们服侍，我们就长时间跪着不起来！”众太监和宫女们纷纷表示赞同。
依依深情地说道：“起来吧，我应了你们。”众人这才站起身来，依依又说：“以后如果没有外人在场，你们就不必过于拘束，不必再行跪拜礼了。”
众人纷纷显露出为难的表情。
“既然你们称我为‘娘娘’，就应该服从我的命令，这样决定了。”
在场的人无不感动，小凳子感叹道：“娘娘，奴才们在宫中服侍这么多年，像您这样平易近人地善待下人的确不多见，真是奴才们的福气。以后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即便是生死关头，奴才们也绝不推辞！”
依依坐在梳妆台前，笑着说：“别说那些无聊的话，现在是太平世界，哪里会有那么多让人赴汤蹈火的事情！”
小凳子一边给依依梳发一边说道：“娘娘宅心仁厚，自然会相信周围的人都是善良的。可实际上，宫中的勾心斗角比天上的星星还多。皇上每天忙于国事，根本顾不上后宫的琐事。太后已经年老，有些人趁机制造麻烦，甚至连已故的德妃娘娘这样温柔善良的人，也被人算计了，陷入困境只能咬紧牙关冲过去。唉，真是求佛莫入寺庙，嫁女莫进宫门”
依依笑着打断他说：“别抱怨了，看你发髻都梳歪了，罚你重梳。”小凳子脸一红，忙闭上嘴，解开盘好的发辫，认真地重新梳理起来。依依从镜子里审视着这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太监，看到他脸上专注的表情上还能看出一些稚气的痕迹，不禁从内心深处叹了一口气。
小良子急忙进屋，向娘娘报告说：“娘娘，糟糕了！昨晚刮大风，灵堂的长幔将德妃娘娘的玉如意卷落下来撕裂成两截了！”
依依一听这话，赶紧进入内室，这玉如意是德妃在世时最钟爱的物品，经常拿出来玩弄。此刻，依依急急忙忙冲进灵堂，只见看守灵堂的太监小李子脸色苍白地跪在那里，额头上冒出大颗大颗的汗珠，说话也支支吾吾：“娘娘请您饶命，奴才昨昨晚不小心打了个瞌睡”
依依感到非常悲痛，轻轻地拿起了玉如意。这个玉如意已经断成两段，但是断口很整齐，没有碎片散落。小李子仍旧跪在那里发抖。依依叹了口气道：“小李子，你站起来吧。这不完全是你的错。而且，就算你有责任，你也无法修复它。今后，务必小心谨慎。德妃娘娘留下来的东西不多，我们不可再有意外。”
走进房间后，依依独自拿着玉如意发呆，小凳子偷偷推门进来，安慰她说：“娘娘，城南有一位名叫张三的聪明工匠，他手艺精湛，擅长雕刻玉器，并且能够修复珍贵的宝物和奇特的玩意。据说他修复得非常完美，根本找不出任何痕迹。”
依依听后不禁流露出喜悦的表情：“这件事是真的吗？”
小凳子说道：“非常肯定！德妃娘娘去世前，就命令我去找他，现在我已经找到了。”
依依的眼睛发亮：“是吗？那他的手艺真是非常了不起！”
小凳子嗫嚅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位师傅的脾气相当古怪，前几次其他房内的公公找他修补，不管给他多少报酬，都被他辱骂赶出门外，根本不理会。
依依开心地笑着说：“这位师傅可能不太愿意为宫里的公公做事，便装出门就好了。”
小凳子摇了摇头说：“恐怕不行，之前有个人去了宫服便装见他，被他发现了，事情没有成功，反而还听了很多污言秽语。宫女去见他就可以瞒天过海，所以上次你才能够办成那件事。”
依依思索片刻后说：“也许这位老先生经历丰富，宫里的公公无论如何伪装，总会露出一些习性，被他察觉出来。这样吧，我亲自去见他，你和我一起去。”
小凳子紧张地说道：“娘娘，不要！在这深宫掖庭里，私自出入是非常困难的。如果被皇上知道了，真的无法解释，不如再派一个宫女去吧！”
依依最近一直情绪低落，此时听到小凳子这样说，更感到烦恼。她微微生气地说：“就连大殿下都夸赞过我武艺超群，你竟然不相信吗？这次我一定要亲自去，如果你不敢，我自己去就好了！”
“这个这个真的不行啊！”小凳子着急地不停搓着手，看到他额头上渗出了汗珠，便缓和了语气，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就算天塌下来我也一力承担，如果皇上知道我们离开的目的，也不会太过责怪我们的。”看到小凳子踌躇不决，又笑着说道：“我们去得快，回来的也快，告诉小良子一声就可以了，应该没有什么大问题的。”
看到她态度坚决，小凳子也只好顺从，他们立刻换装打扮，用沾满尘土的衣服掩人耳目，特意女扮男装，变成优雅的白衣公子，手持折扇，让小凳子也变成一个清秀的小书童。整装完毕后，依依抓住小凳子的腰带，运用轻功，在假山和树木的掩护下绕过侍卫，跃过宫墙，小凳子感到自己像乘云而行一般，吓得闭上了双眼，等他们最终站稳地面时，小凳子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皇宫南侧的一个小巷子里。
小凳子带领着她穿过一些曲曲折折的小巷后，来到了一个只有一扇门的院子里。小凳子停下来，轻声说道：“娘娘请进，奴才怕那位老人认出身份，会引起麻烦。奴才就在门口守着，等娘娘出来。”
依依默默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便径直朝院子里走去。刚走进正屋，依依看到一位干瘦的老人坐在那里，他大约五十岁左右，穿着一件破旧的灰袍，头发和胡须都已经灰白。老人正专心致志地做着手头的工作，听到依依进来了，却头也不抬地问道：“什么事？”
依依恭敬地向张老先生作揖，说道：“我不小心损坏了家传宝物，恳请您费心帮忙修复。如果能够恢复其原貌，我一定会重金酬谢！
张三没有抬起眼皮，说：“把物品放下吧。”
依依小心地将玉如意轻轻放下，突然张三抬起了头。依依这时才注意到这位老人一直闭着眼睛，心中暗想：“难道这位张师傅是个盲人？为什么之前小凳子没有提起呢？”
张三看着那块羊脂白玉,摩挲着说：“哇，感觉很滋润但不油腻，挺坚固但不易碎，质地细致，摸上去很滑，这位小哥的祖上真是眼光独到，选了这块阗羊脂白玉作为家传之宝。”
依依笑着说：“虽然我祖上的眼力再好，也比不上张师傅一半，师傅您虽然不能亲眼视物，但却能准确地描述这块玉的来历。”
张三微微张开眼睛，审视着依依。他注意到她双眸明亮，明显不是个瞎子，不由得惊讶一下。张三盯着她片刻后又闭上眼睛说：“世间之宝石各自有其特征，用手触摸已足够，再用眼睛岂不多此一举？”
心里暗自琢磨，这位老人的确很奇特，然而怪人常能够完成常人难以完成的任务，于是我笑着问道：“张师傅果然与众不同，请问修补需要多少个小时呢？”
张三说：“谁说要修补你这块玉如意？如果是普通玉器，修补或许还可以，但这块羊脂白玉可是玉中的极品，损坏只是天意，稍微修补就是亵渎。你拿走吧，我不会修补！”
依依迫切地说道：“这枚玉如意对我来说非常珍贵，先生的技艺出众。无论如何，请您帮我修复，晚辈万分感激！”
张三生气地说：“我已经说了不补了，你还在这里废话什么？如果你再多嘴，就别怪我不客气！”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他苦苦地向张三央求：“张先生，我知道对您来说修复这枚玉如意轻而易举，但对我来说却是莫大的恩赐。求你了帮帮忙，将它修好吧。”
张三生气地说道：“你这个小伙子真是不讲道理，我已经说不补了，你还在这里缠绕不清楚，要我这个老头子多少次才能赶你走？”说完他挥动袖子，桌子上的那两段玉如意箭像箭一样飞向依依直击。
依依把手伸出来接住玉如意，叹了一口气，黯然地说：“既然张师傅不愿意，我也不强求了，我告辞了。”说完起身朝门口走去，突然听到背后一阵剧烈的喘息，忙回头一看，张三倒在地上，手脚抽搐，仿佛无法呼吸，脸上布满了皱纹，变得青紫，依依吓得慌忙上前，扶起张三放在床上，看到他颤巍巍地指着怀里，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伸手进去摸出一包药丸，又看到他伸出两根手指，就拿出两颗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经过吞下药物后，张三终于恢复了呼吸，他看着依依，感激地说：“老毛病又犯了如果不是公子，老夫就要在这里丧命了。”
看到张师傅这么严重地发作，依依不由得心生怜悯，便问道：“张师傅，您得的是什么病呢？为什么会发作得这么厉害？您一个人独自居住，而且旁边也没有邻居，下次如果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怎么办呢？”
张三感叹道：“阁下你对我有救命之恩，我也不隐瞒你——我已经患病十年有余了，时不时会发作，每次都更加严重，目前我只能暂时依靠吞服九绝舒络丹来缓解病痛，但将来可能”依依好奇地问道：“您这病是怎么来的？怎么这么危险？不能治愈吗？”
张三摇了摇头说：“十年前，我的敌人借机暗算，利用我毫无防备之际，用带有毒性的掌力袭击我的门派。虽然我侥幸没有丧命，但是那掌力和毒气已经侵入了我的身体。这些年来，我虽然运用内力将毒素排出体外，但却无法消除掌力的影响。经脉逐渐逆转，一旦发作，血脉就会堵塞，血气会阻塞，甚至可能危及生命。”
依依将右掌轻轻放在马二的后心上，左手的两个指头轻触着他的脉门，沉思了一会儿后说道：“张老伯是不是被紫砂掌暗算了？”
张三感到非常吃惊：“为何如此肯定？”
依依笑着说：“毒掌在江湖上并不常见，紫砂掌以刚猛的掌劲和阴柔的后劲而闻名。老伯的脉搏有时沉滞有时涩滞，还夹带着一些混乱的气息。刚才我稍稍输了一些真气给您，发现您的体内除了您自己的内力之外，还有一股力量在与之抗衡。这种力量前部刚猛，后部柔和，只有内功深厚的高手才能使紫砂掌发挥出它的威力。”
张三对依依投去惊讶的目光，目中带着一丝敬佩：“没想到你这么年轻，却在武功方面有如此高深修为，真是隐藏了你的才华，老朽实在看走了眼，唉”
依依微笑着说：“老伯太过夸奖了，我只是稍微学了一点皮毛，不值一提。据我所知，紫砂掌的掌力入体并非无法治愈，只是与毒物不同。一旦掌力进入体内，会以力量抵抗力量，外界的力量激发自身的力量，这种力量失衡会阻碍经脉的运行。所以无法像排毒那样将其排除，只能借助外力来解决。如果老伯相信我这个晚辈，我愿意用我的内力来帮助老伯解除病痛，相信会有所改善。”
张三长长地叹了口气，说道：“公子的好意我领受了，但我那仇敌实力强大，他的一掌威力不容小觑。即使公子动用全部内力，也未必能够解救我。我觉得公子年轻有为，真的不值得为我这样一个人浪费功力！”说完他挥了挥衣袖，正准备起身。然而依依没有等他站起来，突然转动了折扇的柄，瞬间便点中了他背后的几处要穴，张三大吃一惊被依依制住，他惊疑地问：“你你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