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臣有本要奏（一更）
却说闻止天未亮就等在了金銮殿之中，负责洒扫的小太监惊得连自己手中的扫帚都掉在了地上，他颤颤巍巍地道：“中中……中书大人，您回来了？”
闻止颔首，“嗯。”
他俯身要帮小太监把扫帚捡起来，却见到小太监率先捡了起来，“不必劳烦。”
闻止笑了一声，拍拍他的肩膀，“不必害怕。”
感受到对方人的触感，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道：“您还活着吗？”
闻止颔首，“傻孩子，我若是没活着，怎么会来这里呢？”
小太监却是忍不住红了眼睛，“奴婢就知道！之前他们都说您死了，奴婢才不信。奴婢的阿爹说过，您和尚书大人还是闻老大人都是好人。”
闻止疑惑道：“你阿爹？”
小太监点头，“是啊，奴婢的阿爹小时候曾被一大官家的公子打伤了，是闻老大人帮阿爹讨了公道，还帮奴婢的阿爹治伤。”
“你阿爹如今怎么样了？”闻止问道。
“他在五年前就过世了，”小太监仿佛是随口一说。
“抱歉。”闻止连忙道。
“诶，大人真是折煞奴婢了，”小太监说道。
“你是陵州人？”闻止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问道。
是了，多年前闻老大人曾去陵州办差，而这小太监带了些陵州口音。
“是呀。”小太监笑着道。
说话间，他已经开始打扫金銮殿了。
“你阿爹，是因为那场灾荒而死的吗？”闻止停了好久后又问道。
五年前的那场灾荒，朝廷拨了一大笔赈灾粮到陵州，可到最后，陵州还是饿死了好多人。到后来又引发出了瘟疫，繁华热闹的小城，几个月的时间久尸横遍野。
“是啊，奴婢的阿爹为了把粮食留给奴婢和阿娘还有弟妹们，自己饿死了。可后来，阿娘也染病过世了。”他叹了口气，“疫情之后，奴婢为了养活弟妹，就进宫了。”
闻止闻言踉跄了两步，是啊，这孩子看起来最多才十四岁，和闻枢年纪相仿。
闻枢每日最大的烦扰不过是琢磨着怎么偷跑出去玩，可他却是愁着养活弟妹，为了活下去，甘愿进宫成为一个奴婢。
“孩子，是我们这些人对不住你们。”闻止叹气道。
“大人您说什么呢，天灾罢了，与您有何干系？若无令尊，只怕奴婢都没机会来到这世间。”小太监满不在意地道，“况且奴婢如今在宫里得的赏钱足够奴婢的弟妹上学堂了，奴婢的弟弟可说了，以后要成为像您和尚书大人这样的人。”
闻止叹气，“好。”
忽然，他走上前去挽起来袖子，就要帮这小太监一起打扫。
“大人，您这是做什么？使不得啊！”
小太监慌乱地就想跪下。
闻止拦住他，“不必跪我，男儿膝下有黄金，日后不要轻易地跪任何人，明白吗？”
小太监点头，“是，但是大人您身份尊贵，这些事还是奴婢来吧。”
闻止摇头，“无妨，没什么尊贵不尊贵的。”
小太监没拗得过他，两人一同将这金銮殿打扫了。
小太监走后，陆陆续续地走进来了几个朝臣，一见到他，找是惊了一下，紧接着就同他寒暄了几句。
闻行进来的时候，就见他垂首在殿中站着，他走过来拍了拍闻止的肩膀，“听哥的一句话，咱们不和他硬碰硬，这次不行还有下次。只要命还在，我们就能和他抗到底。”
他原以为闻止去看过闻笛会等到第二天才来金銮殿，他本想让闻止休息一下，他再去劝他。
可他万万没想到，闻止这一路不坐马车不骑马的，从尚书府到皇宫走了半个盛京城，走进来的。
他想着闻止在灵堂中说的那些话，心里一阵阵的后怕，紧赶慢赶地进宫来了。
“等不了了，已经过了多少年了。我从前没有走出过盛京，不知道京城外是什么样的，因为他，让多少人流离失所，亲人分别，甚至衣不蔽体。你等的了，我等的了，陛下等的了，可百姓们等不了啊。”闻止顾及此时在朝堂中，小声说道。
他想过了，这些年来，他们都在和卫回光暗斗，根本无关痛痒，更有朝堂之中那等中立之党。
他要以此为警示，警醒那些墙头草，也要在世人面前直截了当地揭开那狗贼的真面目。
男人坚定的目光映在闻行的眼中，他知道，闻止已经下定决心。
父亲过世的那一年，闻行十五岁，闻止十岁。
长兄如父，正如闻杼带着闻枢和闻筝长大一样，闻行带着闻止和闻姌读书明理。
他知道，闻止这人最是耿直，凡事也不愿变通。可他却又时常怀有一颗怜悯之心，对常人来说，自然是没什么，可对闻止来说，却是致命。
他至今还记得，闻止在十七岁考中进士的那一日对他说：“哥，我日后一定要做一个好官，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不管朝廷让我在盛京，还是外放做官，我都会做一个好官，护我大夏百姓平安。”
昔日之事历历在目，闻行也只得道：“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那我无话可说。”
闻止颔首。
“仲启？你怎么突然回来了，我这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卫回光的声音突然传了过来。
两人转头就见到卫回光穿着走了一身紫色官服走了过来。
“太师。”两人拱手行礼道。
卫回光走到闻止身旁，“你这回来的悄无声息的，我都还不知道呢。”
闻止：“昨夜回来的。”
“别管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就好。”卫回光笑着道，他一笑起来，脸上的褶子更加明显了，“先前也不知道是哪个不长眼的传假消息，说你遭歹人伏击，身亡了。”
闻止淡笑：“多谢太师关心，我此行一切顺利。”
“陛下驾到！”
忽然传来了一道声音，殿中的朝臣们连忙站好。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晟元帝坐下后就见到了朝臣中的闻止。
“平身吧。”
朝臣们站起身后，闻止就站了出来，“臣有本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