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街道的雪被扫的干干净净,百姓们站在路旁,迎接英雄回归。
“你怎么还在这。”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拉着茶馆椅子上的青年就打算往外走:“镇南将军回京的队伍都要到城门口了。”
“到哪了?”椅子上的青年直起身问。
书生抬手比了个三,道:“三十里地外。”
“三十里?那还早着呢,你现在急什么。”青年又靠在椅子上。
“再不去,你连封尧路都挤不进去了,我不同你说了,镇南将军是平国的天神,取了那宁国杀神的姓名,就该三十里相迎。”书生见青年不为所动正欲自己走。
椅子上的青年急忙追上书生,跟他一起消失在巷子里。
顾柔坐在茶馆靠窗户的位置上,神情漠然,右手撑着下巴,看着,听着,百姓热闹的迎接着他们的天神,神灵陨落,还会有新的神明取而代之,天道自然,无恋无厌。
此刻,平帝坐在案前,忽然落了只信鸽在金色的宣纸上,他解下鸽子腿上的信,上面就只有一句话:“顾女闻将军回京无所动”
见此平帝忽然笑了,大呼了两句:“有趣有趣。”
近侍的太监洪金见状,问道:“何事惹陛下开怀?”
“孤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有人听闻仇敌荣归故里,脸色却无半分松动,孤是该说此人心性坚韧,还是无情呢?”
“奴才不懂,但愿是陛下希望的那种。”洪金深谙泰然酣睡龙榻之侧的方法,揣测圣心,心是心情的心。
“有些事太快结束就没意思了,宁家仗着顾氏百年荣耀,如今顾氏轻而易举被击垮,孤反而不安,现顾氏孤女在赢,孤倒要看看,宁不缺最后的底牌亮出来他到底能不能反败为胜,今夜孤枕,注定难眠。”
人总要杀一杀才知道能不能死,试过最简单的办法,失败了,才需要动脑子不是么。
原本热闹的平都,变得喧嚣,堆砌在路边的的白雪被人踩的脏乱。
这茶馆的开始冷清,连伙计都走了大半,马蹄声回荡在长街,顾柔闻声望去,马上的人也望过来。
看清来人,顾柔随手拿了一个桌子上的苹果朝楼下的人砸去,随后从二楼跳下去,落在马前。
“顾姑娘的火气有些大。”白书礼手里拿着顾柔摔下的苹果,漫不经心的咬了一口,道:“我可是为了顾姑娘才从这里走的,也不知伤了多少在封尧路等待着本将军的少男少女的心呐。”
“白书礼!”顾柔咬牙切齿的说出他的名字:“你该死!”
“怎么这么说,我受命与陛下,拔除顾氏百年之根,于我平国可是天大的好事,不然哪来我今日荣归故土,我还要感谢你们宁哀帝(宁不苦),若不是他延误军情,信了凌燕那个蠢货的话,我也没那么容易杀掉神威将军和顾霁央。”
顾柔千算万算没有想到,人人敬仰的镇南将军竟是凌燕最看重的副将,白书礼十四岁就跟在凌燕身边,原来如此,他父兄的死是人早有预谋的,平帝心思之深,让人胆寒。恨意犹如夜色里的迷雾,漫于人心。恨意越深,顾柔的理智越清晰,正欲开口,却被人打断。
“镇南将军真是好生威风,晾着一城的人,在此言语刺激前来议和的使臣,是想在挑起两国战事吗?本以为是个顶天立地的战神,原来是个喜欢揭人伤疤的小人。”
秦卿卿把顾柔拉倒自己的身后,像护食一样护着她。
“你是?”白书礼十四岁去宁国,十四载才回来,平都早已物是人非,眼前人衣着富贵,可他着实不太认识。
“秦卿卿。”随后她又道:“顾大人是我的朋友,你若再出言不逊,本郡主自是要去陛下哪儿,说上一说。”
白书礼知晓来人的身份,笑道:“郡主息怒,封尧路人多,我急着面圣才出此下策,路遇顾大人实属偶然,在此向顾大人道歉,我们来日方长。”
说完,白书礼拉紧缰绳策马离去。
顾柔双手握拳,浑身颤抖。
“顾大人,此人立下天大的战功,就算我告到陛下面前,他也不会受到什么惩罚,抱歉。”秦卿卿全然不复那日夜里的骄纵。
“不必道歉,本就与你无关。”
秦卿卿余光瞟到顾柔的手,随后握住顾柔的手腕,道:“疼不疼啊?快把手松开。”
闻言顾柔松开手,转移话题:“你是特意来寻我的?”
“啊对,我差点忘记了,秦钰说他不方便露面,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平都更深露重,让你穿厚些,别被寒气入了体,若是病了,也没关系,只管找他。”
“我知晓了,替我谢谢王爷关心。”
“所以你和秦钰真的认识啊?”秦卿卿有些委屈的问她。
顾柔难得露出茫然的表情:“在边关的时候有些交情,怎么了?”
秦卿卿哀怨的回答:“没什么。”秦卿卿跟秦钰同父异母,但感情淡薄,她从小又在平都长大,对秦钰在边关的事情一概不知,结果自己新交的朋友,居然跟她那个便宜哥哥很早就认识,感情也比跟她深厚,秦小郡主很不开心。
此刻全然不知已经上了秦卿卿好友名录的顾柔,道:“天色不早了,我得回行宫,今日多谢郡主了,我改日登门拜访。”
“好,那我在府上等你。”秦卿卿冲着顾柔离去的背影喊道:“你有时间一定要来啊。”
秦卿卿心想,这是第二次了,她每一次见顾柔好像都是看着她离开的。
顾柔边走边仔细思索秦钰让秦卿卿带的话,若是寻常的关心,定不会专门让秦卿卿跑来转达,看来今夜不能睡个好觉了。
顾柔回到行宫,见宁子裳正坐在窗边看书打发时间,她将顺手在街边买的糖葫芦和桂花糕放在宁子裳桌上。
“顾大人,这些都是买给我的吗?”宁子裳看了眼那串红彤彤的糖葫芦,十分诱人的样子。
“是,街边顺手买的。”
“谢谢大人。”
宁子裳闻言就将糖葫芦拿起来,咬了一口,心想,顾大人人真好,随手一买就是她爱吃的。当初先生教她要克己,她为此戒了许久的甜食,这些东西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尝过了。
顾柔见宁子裳吃的开心,心中暗笑,学的再怎么明理端庄,终究还是小孩子心性,一点爱吃的零嘴都能开怀。
“今夜公主早些休息,晚上外面有什么响动吵到公主,也暂且忍忍,一切交由顾柔处理。”
虽然不知道会发生何事,但宁子裳闻言只点了点头,没有多问,既然顾柔说能处理好,她就信。
顾柔不再多言,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里,
今日风雪停歇,此刻余辉的几缕阳光照进屋子,却没有暖意,顾柔坐在椅子上擦拭着自己的佩剑,名唤拂衣,是她十一岁生辰的时候,她父亲托大宁最好的兵器大师打造的,为此她母亲时常在寄往边关的信里数落她父亲,剑名原本叫寒江,母亲替剑改名拂衣,寓意事了拂衣去,不希望她被顾家的责任捆绑,做个普通女子,找个心意相通之人,安稳的度过一生。
事了拂衣去,如今事难了,怎能拂衣去?
日光下沉,天色渐暗,顾柔叫来护送使团军队的副将,这次派来的人不多,但都是宁不缺精心挑选的人,将人手大部分调往宁子裳的哪里,哪怕今夜的人不是冲着宁子裳来的,也要先保公主无虞。
安排好一切事宜,顾柔换上甲衣,拿着拂衣守在房顶上,若要来人,此处视野一览无遗。
这里除了熟睡的宁子裳,所有人都紧张且兴奋着,好战的血开始沸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