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叫我马爷
欺负人可以，但不要欺人太甚。我马如龙，风风雨雨十几载，一路走来，不说是步步血泪，也是摸爬滚打步履维艰。这么多年来，被打过，被骂过，但从未涉及到以生命为代价的威胁。这次，他们真的把我逼急了。虽然知道后果很严重，但一堆人死，总比我一个人死要好！
当我把墨斗从兜里掏出来的时候，心里还是很难过的。生的不伟大，死得也不光荣。我也想死得轰轰烈烈呀，可是没有办法，是他们逼我的。
记得上次老道士跟我说过，这个墨斗里面封着个叫梼杌的大妖怪，不知道之前他告诉我解封的方法是不是真的，不过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先放出来再说。拿定主意后，我从裤兜里把墨斗摸了出来，湿漉漉的，那是我刚才被吓尿了所致。也不知道墨斗会不会因我的的黄汤又减了灵力，还是不太放心，我将它放进裤裆又狠狠地蹭了几下，随即递给鬼子六，对他说道：“六爷，您看就是这个。”
鬼子六看着我的神操作一脸嫌弃：“看不出来你还是个变态！这乌漆麻黑的是个什么东西？”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跟他们说实话，就告诉他说这可是个好东西，是我从大户人家顺来的，类似于和田玉，能值不少钱。
“值多少钱？”鬼子六将信将疑。
“我也不太清楚，上次有个款爷出手5000块要买，我都没卖。”我继续胡说八道。
鹰钩鼻不屑一顾：“5000块？你搁这糊弄鬼呢！再说5000块钱就想让我们把你放了，你也太天真了。六哥，我看咱也别跟他废话，把他剁吧剁吧喂狗完事了。”
鬼子六没有说话，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又交给了身旁的二先生。这个二先生花眉凤眼，年过六旬，类似于帮中的狗头军师。二先生从兜里掏出一个放大镜仔细看了看，又摸又闻的，然后摇了摇头：“虽然老朽身在丐帮，但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就是一块普通的黑青玉。”
“舌头、眼珠子我都要。”鬼子六不再废话，说完径步走入内堂。他一走，这几个家伙焉能放过我，上来就动手。
老道士还是骗了我，上次不是说因为沾了我的污秽梼杌就现行了吗？不对呀，上次我可是眼睁睁地看见那个庞然大物了，也不可能是幻觉呀。突然，我的脑中灵光一闪，想起了老道士好像是说过遇水则活、遇火则僵之类的话，怎么把这么关键的步骤省略了。正好香案旁有一盆清水，估计是打算给我剁完之后净身用的，我快步上前就要从二先生手里把墨斗抢过来。谁知这老东西虽然岁数挺大，身体却异常的灵活，让我扑了个空。刚要扑第二次，可惜没有机会了。鹰钩鼻一脚踹在我的后腰上，我一趔趄，直感觉后腰快要断裂开来。紧接着，上来几个人就把我控制得死死的。其余的人把我团团围在正中，哪里还有可乘之机。我的眼泪不争气地哗哗地流，完了，这下彻底完犊子了，人生是多么的可怜弱小无助。
这个厂房又偏僻荒凉，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疤脸阿七提着锃亮的斧子走了过来，大斧子又宽又利，寒气逼人。我浑身上下抖如筛糠，屁股里的屎尿一股脑地全喷发了出来……
正当我在准备闭眼认命之时，“哞”地一声吼叫传来，一头山猪般的野兽散发着腥臭之气冲向了人群。顿时听得有人受惊喊道：“哎呀妈呀，这是什么玩意？”众人呼啦一下四散逃窜。
我抬头一看，猩红的双眼，野兽的獠牙，似鬼非人的面孔，不是梼杌还能是谁，心中不由大喜。大喜之时又觉得奇怪，上次梼杌可是像小山一样大，现在怎么看都像是野猪进村，体型上小了一大截。而忙着摁着我的几个人一开始没注意，后来一看突然冒出这么一个怪物，也吓得顾不上我，挣着命地往外奔逃。可梼杌的速度岂是泛泛之辈能比的，没等他们松手，其中一个倒霉蛋就被梼杌的獠牙刺了个透心凉。
刺穿倒霉蛋之后，梼杌速度不减，顶着尸体奔着我就冲过来了。疤脸阿七真是条好汉子，立在我身前，以为梼杌是冲着他来的，不退反进，提着斧子就冲了上去。这虎玩意自己找死可怪不得我，不过看着他如此骁勇善战，还真想为他拍手叫好。
趁着这个机会，我赶忙连滚带爬地顺着一旁的梯子爬上了房顶，鹰钩鼻也想跟着上来，我顺势一脚就把他踹了下去，然后又快速把梯子收了上来。
只听他冲着我怒喊：“你他妈的不得好死！”我哪里惯他那毛病，从房顶上扯了几片瓦给他打得抱头鼠窜。
再看疤脸阿七，提着斧子与梼杌战在一起。可他哪里是人家上古大妖的对手，帅不过三秒，就被梼杌一个后蹬腿正中胯骨。疤脸阿七“哎呦”一声昏死过去，再动弹不得。
一见疤脸阿七败了，知道梼杌下一个目标还得是我。我在房顶不由得压低了身子，试图将自己隐藏起来。可谁知它身上好像装了gps定位系统，扬起猪鼻子只是在空中嗅了嗅，冲着我的房子就撞了过来。这倒不是说它的鼻子好使，因为被自己身上的屎尿味也熏得直想吐。好在它飞不了天，只能用蛮力发起地面攻击，否则我可真是插翅难逃。梼杌好像不知道疼痛，玩了命地用脑袋一下又一下地撞着山墙。房子虽然是砖瓦结构，但也经不住它这么折腾，墙体渐渐地开始有了裂纹，咔咔断裂之声不绝于耳。看它的破坏程度，这个房子还能支撑一会儿，所以我也并不是特别着急，挺直了身子，居高临下地观察起整个形势来。
整个厂院一共五间大瓦房，左手三间是破败的工厂操作间，正中一间为休息室，而我所在的这间应该是库房。再看其他几间房顶上，也蹲着几个王八蛋：鬼子六、鹰钩鼻、二先生，还有三五个狗腿子。在厂院外，之前几个跑得快的上了树，正躲躲闪闪地向院子里张望，地上唯独留下一个不能动的疤脸阿七和一具被撞得快要散架的尸体。
只有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明白生命的真谛。此时此刻，我的心境平复了不少，与他们隔空对望，说道：“谈谈吧，老六，放了我，要不然大家一起死。”
“谈？你拿什么跟我谈？”
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还在底下撞墙的梼杌：“就拿这个。”
鬼子六与二先生在房顶嘀咕了几句，然后说道：“我兄弟比你多，地形比你熟，如果我们没看错，下面这个东西应该就是冲着你来的。不需要我们动手，你今天就得折在这里。”
这时候，我也毫不隐瞒：“你说的没错，它的确与我不死不休，但是我能收了它。”
“收？你个臭下三滥拿什么收？你他妈的以为你是银角大王呀！”鹰钩鼻愤愤不平。看着他已经开始萎缩的右手，我问他：“你他娘的再这么多屁话，大家就同归于尽。今天咱们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我死了，你们也好不了，自己掂量着办。”说话间，脚下的房屋轰地一声倒了一半，吓得我一激灵，赶忙退到另一侧，怒喝：“快商量！放了我，大家都能活，不然大家一起死！”
他们看我也是真的急了，鬼子六喊话：“行，兄弟，咱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你把它收了，我们放你走。”
见他们吐了口，我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剩下的就看老道士的口诀灵不灵了。不过，这年头除了自己谁都不能相信。我让他们把绑我的面包车开进院子里来，以作逃命之用。一开始他们不愿意，无奈鬼子六一声令下，有一个悲催的小厮也不得不壮着胆子把车开了进来。头几年我曾跟一个修车师傅混了一阵，开车这门技艺还是会的。
刚打算念完口诀，然后撒丫子跑路，可转念又一想，今天受了这么多苦，不让他们赔偿点损失属实说不过去，于是又要求鬼子六把他们手头上所有的现金都给我放到车上。一帮乞丐明显有些躁动，不管多少这也是他们的血汗钱。鬼子六这时候显出了大将风范，制止了手下帮众，又派个吓得要死的倒霉蛋去屋里拿出一个编织袋放进车里，说还有弟兄没回来，目前收回来的就这么多了。
物质上满足我了，我也不再多说，可精神上的呢？物质基础决定上升建筑，我刚才受到了多大的刺激谁能感同身受？于是我又冲他们大喊：“叫爸爸！叫爸爸我就念口诀收了它。”
“你他妈别欺人太甚！”鹰钩鼻急了。
“你他娘的，是老子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欺人太甚？老六，你现在就给他狠狠地抽他，然后给我带头喊爸爸，要不大家就一起死！老子烂命一条，有你们陪葬够本了。我脚下的房梁可要踏了，到时候你们连喊爸爸的机会都没有了！”我催促道。
鬼子六爷看到了我这里形势危急，倒是没多废话，上去就“啪啪”地给鹰钩鼻一顿抽，然后带头喊着：“爸爸！”他一喊，院里院外的小乞丐们，都齐声声地喊：“爸爸！爸爸！爸爸！”
听他们喊得这么齐整，我内心的阴霾一扫而空，但觉得还不太过瘾，又冲他们喊道：“叫爷爷！”这次鬼子六明显楞了一下，其他众兄弟也面面相觑。鬼子六黑脸沉默片刻，从牙缝里恨恨地挤出“爷爷”两个字。
“听不见，大点声！”今天过后，我也没想再好，“不打不相识”这句老话对于我们之间是不可能的，先痛快了再说。
“爷爷！”这次我听到的是鬼子六胸膛里爆发出得几乎炸裂的恨，他一喊，其他人也跟咬牙切齿地跟着喊：“爷爷！爷爷！爷爷！”而我则站在房梁上放声大笑，直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哎！你们这帮狗日的乖孙子，回头马爷爷给你们买糖糖吃！”
梼杌在脚下又拱又撞，撑不过5秒房子就要彻底坍塌了。好在我记性还不错，赶忙冲它念了口诀。就在它消失的一瞬间，我腾地从房上跳了下来，脚崴了一下，也顾不上钻心的疼痛，冲进车里打着火就跑。鬼子六有几个手下也不含糊，纷纷从房上树上跳下来玩了命地在后面追，我硬撑着疼痛把油门踩到底。前面有几个不要命的还想拦，我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直接往这帮孙子们身上猛撞。这要是再被他们逮到了，扒了我的皮都算是佛祖显灵开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