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营帐外，满身裂纹的武安跪在地上，以头抢地，涕泗横流！
营帐内，一群武将同样跪在地上，为武安求情，高堂之上，青年男子一脸肃穆，猛的一巴掌拍碎身前木桌，又是一巴掌将帐外老人连着金丹一同拍碎！
堂下众人皆寒毛倒立，冷汗直流，帐外之人可是他老爹啊！
“军法乃军人的一切！战事不利，该砍头砍头！今后我若是如此，也请各位砍下我的头颅！”
堂下众人皆默然不语，不敢回声。
“命所有军士起拔！目标，梅隐山庄！”
…………
山高巍峨如蜀道！两人御剑直上青天，越过浓厚云层，眼前一片平坦，似被一剑削平，其上枫叶竹林一片，又有潺潺流水，脚下一条小道绵延而去。
两人落地，就感觉隐隐一股压迫弥漫在空气中，腰间剑刃也嗡嗡作响，楚禾手一用力，紧紧握住剑鞘，止住长剑的颤抖，这只是一把普通的长剑，纯阳还在自己丹田内，已经成为了自己的本命剑，唤作炼日。
“走吧！”姜春生开口。
两人并肩同行，沿着小道走入这片世外桃源。
心中一点金丹，如大日明镜一般，能看尽世间虚妄迷障，只见山中一群青年人正在田里劳作，挽起裤腿，有模有样的插着秧苗，就是一副山中老农的模样，却让两人心生警觉！那十三副身躯就是最纯粹的剑意。
其中一人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又低头继续插秧，好像楚禾两人的到来与他无关，其余的更是连头都没有抬起。
楚禾摸了摸鼻子，继续向里面看去，茅屋下，一白衣男子正在独自下棋，其中黑白之数相差无几，像是在复盘，举一棋子悬于半空，摇摆不定。
“前辈！晚辈楚禾（姜春生）特来拜访！”两人执晚辈礼，异口同声的说道。
白衣男子像是没听见，不答，皱着眉头，摸了摸下巴，依旧沉迷于身前棋局。
终于！在许久的犹豫不定后男人猛的点下棋子。
砰砰砰！天空之上忽然炸响，是流星划破天际带起的音爆之声！两人忽感压力倍增，好像肩头压了一座山一般，青筋暴起，身体猛的下沉！
楚禾率先反应过来，手中金光璀璨，一柄璀璨长剑握在手中，高高举起，向着天空刺去！一剑破万法！
此时，老人好像不太满意刚刚的落子，轻轻弹起棋子，棋子出盘那一秒，猛然化作一缕剑气杀来！
姜春生双手甩袖，噼啪作响！身体前倾，迎着剑气冲去！寸许之间！姜春山伸出双手，上下虚握！随后带着那一缕凌厉剑气打了一个浑圆太极，以柔化力！盘成一个圆球，化作一缕清风入袖。
老人点点头，好似十分满意，以手指轻点棋盘，下一秒，两忽然端坐于棋盘对面。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已经得到老人的认可，那就直入主题！
“前辈！我们想请你出山！庇佑梅隐山庄！”姜春生率先开口直言。
老人摇摇头说道“山中清修千年，不曾下山，以前不会，现在不会，以后，又不会。”他对这世间已无比失望。
“可那是你亲手建立的宗门啊！其中弟子皆是你的徒子徒孙！你就这样见死不救吗？”楚禾也开口说道。
“世间万物于我如浮云，早已放下，两位若是只为此来，那可以下山了。”老人也不生气，脸色淡然，目光始终没有走出棋盘。
“见死不救！这就是你的江湖吗？你对江湖失望？我看是江湖对你失望吧！”姜春生开口质问，有些失态。
目光始终不曾离开棋盘的老人猛的抬头，眼神冷冽的盯着两人。
瞬间，天地失色，田间十三人缓缓抬起头来，眼神带着纯粹的杀意看向茅屋。
此刻，两人忽如从热夏一步走入凌冬，浑身冰寒！好像看见了死神的邀请。
姜春生顶住压力，努力的抬起头来，咬着牙，狠狠的说道“我还以为父亲崇拜的剑十三是什么英雄豪杰！原来不过是一位见死不救，不仁不义，只知偏安一隅的胆小鼠辈！枉了我的眼！”
此言如惊雷一般！那十三人从田间跃起，化作十三柄利剑悬于楚禾两人头顶。
丹田中两把本命剑嗡嗡作响，想要出鞘！从前无往不利的炼日，万法今日甚至无法出鞘，只能不甘的发颤，就连内景画卷也是如此，无法展开！这是全方位的压制，
即使如此，以往贱兮兮的姜春生也是不改一身骨气，狠狠的盯着棋盘对面的白衣男子。
那男子像是站在时间长河一般，如此遥远神秘，脸庞飞速变换，忽而年轻，忽而老态。
“送客！”那一脸男女老少的剑十三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任何感情，没有愤怒也没有杀意。
下一秒，两人眼前一阵恍惚，哪还有什么白衣男子和棋盘，两人只是跪坐在一石碑面前，头顶鸟儿摇头晃脑，见两人清醒，啼叫着飞向了远方。
………
剑十三送走两人，伸手去捻子，却发现碗中空无一子，再看棋盘，那颗棋子已经落子。
“妙手！”
男人惊叹，困惑多年的棋局破了，细细观察，还发现上面刻有一片文章。
“我们闯荡江湖，不仅是为了钱财，也不仅是为了自己，我没有读过多少书，见过多少事和人，但我觉得这个世界不应该这样。
是啊，这江湖有人为了街边小乞丐，为了一农田老妇，亦或为了深闺佳人而付出生命，不怨不悔，正是有了这种人，江湖才是江湖，才让这江湖有了些许味道，不至于成为一潭死水，也让这江湖受那多少年少轻狂者所向往。
如果只因一件小事，就对整座江湖失望，就看扁了天下英雄，那前辈你的江湖就白混了。”
老人古井不波的脸上有了些许笑容，摇了摇头，收起所有棋子，却没有起身，化作两人，又开始了复盘。
……
楚禾两人下了山，姜春生一脸惆怅，楚禾则是一脸轻松，他能破局，不是因为他有多厉害，恰好相反，他其实只是个臭棋篓子，能够破局只是因为他站在了局外，而剑十三已身在棋局，不可自拔！所以啊！自己必须跳出棋局！做那执棋者。
“这下怎么办啊！”姜春生挠头说道。
“让我们赌一赌吧！”楚禾转头看向身后姜春生笑道。
那就以身入局！
两人纵身而起，落入远处的战场，拔剑背对而立，闭着眼睛，任由萧瑟的秋风撩起发丝，默默的等待着那虎跃龙骧的百万雄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