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南风解愠
闹归闹,晚饭还是一起吃的。
算起来,她还是第一次一个人出门玩,原本计划是当天去当天回的,没想到能逗留这么久,在这种谁都不认识的陌生地方,一个熟悉的人在身旁能让她安心不少。
今天也走了不少路,回青旅后,易池初换了一间大床房,拎着饭后夜市买的换洗衣服进了青旅负层浴室。
顾南风有些迫不及待,到网吧区开了台电脑,坐下就开始修傍晚的图。
其实,也没什么好修的。
易池初外貌条件不错的,可能不是万人万眼里一致的绝美,但刚好在他的审美点上。
看似冷御,引人靠近探险,一旦有了表情就仿佛染上无尽的甜美亲和,尤其那双眼睛,最擅长于无形中空手卸人防备,如果再加点赌气使性的活泼,可爱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
啧,不能深想,他闭了闭眼再睁开。
皮肤也挺好,就是有点黑眼圈,给她化妆的时候都遮住了,这一部分不用动就很省时间。
加上顾南风是个比较看重前期的人,尽量依靠技术节省对后期的依赖,只把它当锦上添花的工具。
稍微调调色相光感,自己看连字素也省了,很快修好几张传到手机上。
前台又到了老鹰看班的时段,他端着听黑啤走到顾南风身边:“咳咳咳,嘛呢?咋还往自己口袋里塞呢?不怕上业界黑名单啊!”
顾南风锁屏,不紧不慢地删掉电脑上的图片关机,起身走过时用他昨天的词回道:“血赚不亏。”
老鹰:“…………”
他回头看着顾南风往负层下的背影,仿佛看到一条隐形的大尾巴在左右挥动:“狐狸成精了,和尚还俗了,天下大乱了,完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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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吹风不是每个房间都有,只有公共洗漱区墙边有,还是手动按压出风的那种,功率很小。
易池初试了一下,觉得要吹干起码得半小时以上,她困得有点睁不开眼,而且累,不想举着那东西吹那么久,抓了抓头发想,要不就这样得了。
回头要走时,看见顾南风手里拿着一个瓶子,靠在门口的密码柜边看她:“卸妆了吗?”
易池初愣住:“忘了。”
她没这个习惯。
顾南风走近,把手里的东西给她,是瓶卸妆油。
负层洗浴区外的这片洗脸池也是怀旧风的,两个大长水池中间一堵矮墙,没有镜子,她接过后一时间有点不知道该从哪开始,是就在这摸索,还是上楼找有镜子的地方。
犹豫间,顾南风又从她摊着的手里将东西拿走,读心似的帮她回答:“楼上没有电吹风,你上去还要再下来,这个天容易着凉。”
易池初揣摩他的意思,仰了仰小脸,闭上眼睛。
下午化妆他就是这么要求的。
顾南风轻笑,转头洗了个手后,低头给她卸妆:“下次记得卸完再洗澡,不然伤皮肤。”
“嗯。”她虚心接受,虽然并不一定会做。
卸妆后又洗了脸,她不情不愿地站到墙边,在顾南风监工似的注视下,拿着跟玩具没什么两样的电吹风敷衍作业,指望着他快点去做自己的事。
可他半天没动作,易池初耐不住性子问:“你不是去洗澡吗?”
他照例答非所问:“你不会吹头发吗?”
易池初又不想撒谎,松开按钮将吹风机搭在肩膀上借力,语声喃喃,莫名像在跟领导征求意见:“我能不能不吹啊?”
看她上下眼皮难舍难分,顾南风好笑地走近,接过电吹风严肃道:“不能,明天晚上说好你请我吃饭的,要是着凉感冒,你不是要放我鸽子?那我的时间不又轮空了。”
看他已经不请自来地动起了手,易池初不自在里还有点说不出的享受,怪不得宗玉总喜欢去店里洗头,被伺候的滋味太美了。
小功率的微弱风声里,易池初主动提出:“那我付钱吧,就算在约拍里。”
顾南风没意见:“可。”
她这时才想起问价:“所以,一共多少钱呀?”
“你就一套衣服,芦苇荡的部分也没拍,1000吧”
“那原价呢?”
“1800”
“真不贵。”易池初是清楚他的水准的,尤其和她看过的宗玉对比。
用宗玉自己的话说,低于三千跟白嫖无异,我的设备一个快门下去那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指甲刀?绣花针都没戏。
习惯了在任他摆布时闭着眼,易池初仰头凭感觉朝向他的方向,怂恿道:“涨价吧。”
顾南风那时正从前往后顺她的额发,伸出的手掌刚好虚挡住她上半张脸,只能看到薄润透红的唇,像这个季节的石榴籽那种处于由浅到深渐变交接的色彩,喉结动了动,舔了下唇立刻偏开头。
半天没动作,电吹风对着一块头皮吹得发热,易池初睁眼扒下他的手扭头皱眉,他忙松开按键拿远:“烫到了?不好意思。”
易池初佯怒从下往上瞪了他一眼,脆生生道:“扣钱。”
他忍不住笑,连连点头:“扣钱。”
易池初抓了抓发顶,贴着头皮的发根部分基本都干了,发尾也有六七分干,她从他和墙壁之间钻出去:“我困了,先去睡啦。”
顾南风放好电吹风:“好。”
“晚安。”她说完也不等回答,甩甩头发,蹦蹦跳跳地上楼走了。
他转身时看到墙边的挂钩上有一个黑色的高弹皮筋,刚才来送卸妆油的时候,正好见她从手指上拆下来放这。
他取下,上面还沾着水渍,一次性的东西,又没有任何特殊标记,她不可能会要了。
于是他和一声谁也听不见的晚安一起,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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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浴后的舒适,软软的大床,收获满满的一天,易池初这一晚睡得特别香。
第二天是被自己房间的敲门声叫醒的。
她坐起后习惯性脑袋空空,慢慢等意识记忆归位,才在那道颇有耐心的敲门声中,慢吞吞地下床,在bralette外套了件新买的大卫衣,看了看长度盖过屁屁到大腿,就没有再穿长裤,拖着步子去开门。
身子缩在门后,只探个脑袋出去,门缝墙边的位置没人,又抻抻脖子转向另一边。
顾南风居高临下,好整以暇地看她这副家猫出窝觅食的样子,笑到扶门。
和他待了两天,易池初还是不能理解:“你怎么这么爱笑。”
“那你知不知道你很好笑。”
“布吉岛。”
顾南风舌尖顶住上颚,忍住想继续笑的冲动,提起手里的早餐袋晃晃:“吃饭,都十点了。”
易池初没看时间,惊讶瞪眼:“都十点了吗?完了。”
她扭头跑进去,连门都没关。
顾南风握着门把,走近两步站在门口看了一眼,没进,还直接站到墙边,给她虚掩上门,借着一线空气缝隙跟她说话。
“怎么了,你有事吗?”
隔着门墙,她的声音很小,像搞砸了什么大事似的有点委屈:“我还没订晚上的位子,他不接受提前预定,先到先得,可能订不到了。”
顾南风不由道:“那就去不需要订位的地方。”
“啊?”易池初有点听不太清,只听到他说不,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过来想推门,被他一只手挡在门内,“你干嘛?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他直接略过前面的话:“我说,去不需要订位子的地方吃就好,那种地方规矩太多,都不知道是去吃饭的,还是去参拜的。”
易池初笑:“那好,你想吃什么?”
两日相处下来,顾南风能察觉到她特别头疼吃什么去哪吃这种话题,趁还没成为问题前当机立断:“吃烧烤吧,燕大东门出去有家烧烤很好吃。”
“好。”
易池初的房间大一些,她穿好长裤去洗漱,让顾南风自己进去了。
也不知道她用的什么洗发露或者沐浴乳,房间里有股很好闻的香味,昨天也是,早上在他房间吃了一次早饭,晚上回去还若有似无地残留着一点与这间房里类似的味道。
真跟丁狗渣说的,女孩子好像总是香香的。
房间东西不多,就一个腰包放在床对面壁挂电视下的桌子上,他放下早餐袋,绕过两把椅子到窗边拉开窗帘,耀目的阳光闯入,在这个清冷的早晨照得人暖洋洋的。
早餐跟昨天不太一样,锅贴油条和茶叶蛋在,豆浆豆腐脑没有了,换成了黑米粥和皮蛋瘦肉粥,还加了一份小笼包。
“这个小笼包也好吃,”易池初咬一口配一口瘦肉粥,忙不迭点头,像个小仓鼠,“好吃好吃。”
“当然好吃,这可是这边的老字号,比我年龄都大。”
易池初顺口问:“你多大?01年的?”
顾南风放下剥开一半的茶叶蛋:“嗯,猜猜几月的?”
“十月的。”
他挑眉。
易池初也没想到自己胡乱蒙一个就蒙对了:“真是十月的?”
“不像吗?”
“像像像,太像了,”易池初补了一句,“十月末的?”
他一脸玩味的笑:“干嘛,要打听我生日?”
“嘁,要是十月末,就更像了。”
“是十月末的。”
顾南风以为她说的像是指岁数大的像。
而易池初心里想的是:宗玉说得没错,天蝎果然天生渣男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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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后收拾收拾,两人便退房告别老鹰,准备坐车离开这个待了两日的小县了。
秋来。
在秋来的时候光临,像抓娃娃一样抓走一串快乐,装进包内,在未结束的时候匆匆离去。
易池初没有按想象的那样,来得及在游玩的闲暇,坐在哪个安静的角落写两张做作的手帐。
却真心觉得,这两天两夜,同站下同站上,就已经是本有始有终的完美日记了。
下车的时候,她对着未知的前方拍了张宝丽来,上车的时候,她对着站在前方的自己咔嚓一声。
取下相纸甩了甩,影像中还留下了顾南风经过没来得及避开的侧脸。
她抬头看向虽然带着一脸抱歉神情却仍旧有些吊儿郎当的人,突然举起相机咔嚓咔嚓。
报仇!
顾南风笑,大方地给她拍。
易池初手握十张相纸后终于气散仇消。
大巴开门,她率先上车选了个靠窗的座,人不多,顾南风照旧坐在她斜后方。
她扭头看他,拧眉疑惑地问:“你为什么不坐我旁边?”
顾南风被问的一怔,抓了抓蓬乱微卷的灰蓝发,腿撞了一下左边空座下的大背包:“这个那放不下。”
易池初伸出手指指着头顶。
那上面有行李架。
“怎么?”顾南风抬起手肘压在前座靠背上,眯着似笑非笑的妖精眼,压轻的语气轻佻欠揍,“这都离不开我了?”
她知道他脸皮厚还自恋,总听总听已经不会被说的不好意思,还能怼回去:“是呀,你离我这么远我想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