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目中无人
“谁让你动手的？”
“谁让你们把杂碎放进学校里的！”
付子文站在教导主任的办公桌旁边，誓死和那墨镜男对峙到底。
沙发上坐着两个学生，一男一女，脸上都挂了彩。
男生两颗小眼珠此刻正在闪闪发光地仰视着那位站在办公桌旁吵架的小姑娘。
另一个女生则仍是一副淡漠的模样。
墨镜男在平日里的那张僵硬的黑脸此刻多了一丝理亏的铁青。
“那帮畜生一定还在学校旁边逛，等你们先把杂碎清理干净了再来惩罚我们！”
付子文丝毫不给男人面子，扔下一句话，甩着小辫子扭头就走。
“真走吗？”
见男人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王彦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小声问。
林东奕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像是在生某一种没来由的气，脚底生风，甩着头发离开了。
“再不把你的头发染回来、扎好，你就别来上学了！”
男人企图从一些小事中找回面子，指着林东奕离开的背影喊道。
“你没事吧？”
付子文站在走廊里看到林东奕走了出来，脸上长久的战斗状态松懈了下来。
林东奕眼神轻轻地拂过付子文，没有搭话，仿佛一阵风，从付子文眼前吹了过去。
“好歹我们是战友啊！”
付子文颇为不解地跟在后面。
“离我远点，求你了。”
“你干什么！”
付子文的气还没消，被这人又泼了一脸冷水，情绪又一次激动了起来，伸手猛地抓住林东奕的胳膊。
林东奕终于看到付子文了，回头瞪着她低吼：
“松开。”
“我救了你！好吗？你神经病不懂人情吗？”
“松开我。”
“你这个人很怪啊！干嘛一直对我这个态度？”
林东奕不再说话，目光从付子文的脸上移向那只抓住她胳膊的手。
付子文松开了林东奕，这“松开”比“抓住”更为用力，像是扯掉某一种执念。
林东奕转身离开了。
“瞧不起谁呢？我这辈子不再找你！”
付子文喊道。
走廊里回荡着她的委屈，旁边正在讲课的班级安静了下来，年轻的老师冲大家做了个“吃瓜”的表情，然后迅速将班级拉回到了刚刚的课堂氛围。
“大哥！别生气了！”
王彦这才从后面跟了过来，手轻轻放在付子文背后，一上一下顺了顺付子文炸起的“毛”。
付子文瞥了一眼王彦，气也消了大半，轻轻地捶了锤王彦的胸口笑着道：
“没想到你能帮我，谢谢。”
“这是什么话，我叫你一声大哥，就死死跟着大哥！大哥真男人！我彻底服气了！”
王彦两眼放光，差点情绪激动，向付子文行一个“军礼”。
付子文笑了笑：
“女人都是情绪动物，对吧？”
王彦愣了一下：
“大哥，你这是……？”
“我才不管她呢！”
付子文想想就来气，转身大步流星地朝着班级走了。
王彦笑着跟在后面道：
“东哥就这样，我有时候也拿不准她什么脾气。”
“你他妈怎么到处认哥？”
付子文也不知道自己吃哪门子醋：
“连个臭脸老太婆也是你哥，你活得跟个孙子一样！”
王彦被骂得哑口无言，他确实遇见每一个让他感到敬佩或者害怕的人，都会叫“哥”。
“挺起腰板做人！只认我这一个大哥就够了，听到没有？”
付子文回头瞪着王彦。
王彦呆住了，他可能理解错了付子文的意思，脸渐渐红润了起来，心脏跟着砰砰乱跳。
“问你话呢？”
“好！我只认你一个大哥！”
王彦同意了这件事，但他也同意了另外一件他理解错的事情。
毕竟，这种话从一个女孩口中说出来，对一个从未谈过恋爱的单身男孩来说，多少会产生别的猜测。
付子文没再理会对方，扭头进了班级。
这件事情，就这么告终了。
但也没有完全结束，付子文“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佳话被王彦这只大喇叭传开了。
那曾经下课趴在桌子上自娱自乐、一声不吱的透明人，现在每天都会出现在篮球场、走廊、班主任/教导主任办公室甚至是男厕所。
“上一个这么混的女孩，现在在灯泡厂修灯泡呢！”
班主任不知道自己第几次把付子文拉进办公室里谈话了。
“进灯泡厂怎么了！你作为老师还搞职业歧视！”
付子文回怼道。
“你怎么突然这么不懂事了！我认识那个付子文去哪了！”
“怎么就不懂事了！别拿你那老套的思想套在我身上！”
班主任气得面色铁青，憋了半天憋出一句：
“期中考完试你就消停了。”
别说，期中考试确实把姜文豪难住了。算下来，他已经两年多没有碰这些东西了。
他依稀记得，发现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正是高一的下学期。
期中考试临近，姜文豪为了宿主，开始了没日没夜地拼命复习。
或许是因为做鬼的缘故，他不需要太多睡眠，每天回到家都会从晚上学到白天，期间也只是为了歇歇脑子浅睡了一个小时。
时间过去的飞快，他已经在这个“生活”里存在了半个月了，夏日的到来让他产生了莫名的烦躁情绪，他并不喜欢夏天。
他按照付子文的生活轨迹走着，习惯了这里的一切，当然，也按照他说的那样，再也没有去找林东奕说话。
他的到来让整个班级都热闹了不止一点半点。
付子文变成了一个活脱脱的活宝，同每一个同学都有了些交际，这活泼开朗的姑娘，很快就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唯独一个人没有因为付子文的改变而感到快乐，那就是她那个寻求安静的同桌。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同桌每天都要这样骂付子文。
付子文脸大，嘴少说着抱歉，可下一节课又变成了老样子。
不是在和旁边人闲聊天，就是自己翘着二郎腿接老师的“俏皮话”惹大家发笑。
同桌终于忍不了了，冲进办公室里要求班主任换座位。
班主任想到一个能镇住付子文的人，于是鬼使神差地让付子文换到了林东奕的旁边。
下午自习课前的课间，付子文背着书包，怀里捧着一堆书来到最后一排，脸色相当的难看，嘴里骂道：
“班主任真的不是人！”
林东奕坐的位置是最后一排靠墙角的外侧。
和付子文互换座位的，是一个永远也睡不醒的男生。
林东奕抬起眼皮瞥了眼站在一旁的付子文，又落了下去，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般，低头在书桌堂里刷起手机来。
付子文啧了一声，强挤出笑容来问道：
“林同学，可以让我进去一下吗？”
“求我。”
林东奕又抬起眼皮瞥了眼付子文，眼里满是难以捉磨的笑意。
付子文被气得直哆嗦，手里捧着这么多的书简直沉得要命，这臭脸老太婆竟然还这么故意搞她心态！
林东奕见对方半天不开口，又把目光落回到手机上。
看样子铁了心要听那一声“求你”。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付子文终于撑不住了，放下身段央求：
“姑奶奶，放我进去吧！求求了！”
林东奕瞥了对方一眼，这才站起身来放她进去。
付子文狼狈地穿过林东奕的位置，赌气一般用力地将书本扔进书桌堂里，发出刺耳的“哐哐”声音。
林东奕皱了皱眉，也没再理付子文，将手机塞进书桌堂里，戴上耳机趴在桌子上睡觉了。
虽说是生气，不想理这女人。
可这女人散发出的那一丝好闻的清香实在让姜文豪有些难以招架得住，心不由得砰砰直跳。
这是他死亡之后第一次心动。
付子文晃了晃脑袋，想了想林东奕那没有人情味的一面，立马就找回了刚才“愤怒”的状态，拿起书本奋笔疾书起来。
也不知道写了多久，付子文听到了同桌那清冷的声音。
“这么认真？”
付子文没想到两人之间第一次对话是林东奕率先发起的。
付子文早就想好了回答她的话，不假思索地快速说道：
“不想和你一桌！我要考到前排去！”
林东奕怔了怔，放下手里的耳机塞进书桌堂里，盯着书桌又是愣了好久，沉默着从书包里掏出一副眼镜挂在鼻子上，又掏出一本英语练习册，写了起来。
付子文见对方不搭话，扭头一看，忍不住发笑道：
“你还学习呢？”
林东奕没有理她。两人这一天的聊天就这么结束了。
都说冤家路窄，怎么就这么窄！
付子文把罪责全部推给那个讨人厌的班主任，笔下的力气更重了几分。
如果说在原来的同桌身边待着是经常被管教的“无聊”，那么在林东奕身边待着可谓是让人发指的“窒息”。
付子文终于明白为什么林东奕的同桌是一个永远睡不醒的家伙。
因为只有那个“睡神”才能在林东奕身边这个“恶劣环境”下健康生活。
林东奕的安静不是安静，而是一种北极冰霜的“死寂”。
付子文稍微抖两下腿，都会收到来自林东奕的瞪眼。
而且付子文发现，她的到来让林东奕比以往更加的冰冷了。
但付子文不怕她，只要时常保持愤怒的状态，就不会怕她。
至于为什么愤怒？
每次林东奕被周齐天叫出去的那副样子就是愤怒的根源。
“你是个高冷女神啊！你那副小女生的样子我看不起！”
付子文指着林东奕的背影骂道。但值得奇怪的是，林东奕每次回来，脸色都不太好看。
付子文搞不懂这个人的情绪，像是一颗随时爆炸的炸弹，相处起来让人头疼。
有一天，付子文实在受不了这般窒息的氛围了，侧过身背靠着墙盯着林东奕的侧耳。
阳光下女孩的侧耳毛茸茸的，几缕褐色的头发背在后面，看起来小巧而玲珑。
林东奕像往常一样忙着刷手机，完全无视了付子文。
“聊聊呗。”
林东奕没做反应。
“哈咯！”
付子文早已习惯这种被当成空气的感觉。
又是安静了一会。
“聊什么？我和你有什么好聊的？”
林东奕终于看完了这个视频，眼眶有些微红，眼神里拂过一丝悲伤。
“咱俩也不能一直这么僵持下去吧？”
“我觉得挺好的。”
“……”
“我觉得不好。”
“不好就忍着，学你的习，考完试你就可以滚了。”
付子文怒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我哪里对不起你了？”
“我不想和你吵。”
林东奕像往常一样掏出耳机，准备屏蔽付子文。
付子文夺走了那副耳机，挑衅一般冲着林东奕挑了挑眉毛。
“还给我。”
“求我。”
付子文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她势必要让这女人不舒服。
林东奕愤怒地瞪着付子文，眼眶红红的，那充满杀伤力的冷言冷语消失了，只是无力地重复着：
“还给我。”
“求！我！”
两人像那天一样僵持着，过了很久，林东奕恢复了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也不管现在是上课还是下课，起身离开了班级。
“啧！没劲！”
付子文将耳机塞回到林东奕的书桌堂里，耸了耸肩，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付子文怎么也想不到，林东奕第二天戴着一副新耳机出现在了她身边，眼神变得更加的冰冷刺骨。
她发现原来的那副耳机依然乖乖躺在书桌堂里的时候，愤怒地将耳机扔给了付子文，随后再也不理付子文了。
付子文怔了怔，捡起那副耳机，放到桌子的边角，不满地自言自语道：
“有钱了不起吗！”
“目中无人的臭脸老太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