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曹氏趁老奴和翠瑛不注意,在背后一根金簪插来,就把翠瑛给杀了。翠瑛倒在地上,曹氏还与那女鬼道‘你还不快些,这人血,总比猪血牛血滋补罢,且是现杀的,冒着热气儿呢。’”宋嬷嬷呜呜哭道:“老奴当时血都是凉的,手脚发软瘫在地上。等那女鬼吸完血气,老奴就听她道之前不知道翠瑛竟是阴年阴月阴时的八字,否则该早些动手的。这回吸了翠瑛的血,她便可以离开国公府去办后头的事儿了。”
对宋嬷嬷那些抒发心情的话,李晔通通没放在心上。他只注意到一件事儿,“那女鬼说翠瑛是阴年阴月阴时出生?”
“是。”
“难怪。”李晔感叹一声,又道:“你所说后面的事儿,是不是就是屠戮宗室?”
“对。”宋嬷嬷点头道:“曹氏杀了翠瑛,唯恐老奴不再死心塌地帮她办事儿,一面要挟老奴,一面又给老奴甜头。道等那女鬼收到足够多宗室血气,法力大增复活小四娘子等人后,便会将一缕宗室子的血气交给老奴,让老奴儿孙以后也能得享一丝宗室子身上的气运。老奴是个奴婢,哪懂甚么气运不气运的,还不是被曹氏逼着,只能硬着头皮帮她办事儿。”
宋嬷嬷说到这儿,再一次扯着嗓子喊冤道:“五公子,老奴除了帮曹氏弄些家禽家畜的血,旁的可是一星半点坏事儿都没干过,五公子,您一定要相信老奴啊!”
李晔没有说信不信她,只问了一句话,“那女鬼,可有交待过身份来历?”
见宋嬷嬷一脸茫然,李晔提醒她,“曹氏是如何称呼她的?或者她和曹氏说话时,如何自称?”
宋嬷嬷见李晔显然很是在意这个问题,就努力想了想,还真让她想了起来,“那日曹氏和她争执的时候,老奴听她说过,她对曹氏道‘我鱼玄机被臭男人骗就罢了,你一个区区贱婢蠢货,竟也想哄骗我为你办事!’,对对,她说她叫鱼玄机!”
“鱼玄机!”李晔豁然变色,在院中走了两步,方才站定,沉声道:“易求无价宝,男得有情郎的鱼玄机!”
宋嬷嬷哪懂甚么诗词,摇头道:“老奴只知她说自己叫鱼玄机。”
这时边上想起曹氏得意的笑声,“没错,就是那个鱼玄机。小贱种,你怕了罢。你才修炼多少年,能有多少本事?你那师父自称是仙人就真是仙人了?想必不过也就是有几分本事,多修炼了两年,真成了仙,还留在这凡尘俗世做甚?而那鱼玄机呢,她可是前唐时就怨气缠身,苦苦修炼想要报仇的恶鬼。几百年了,她有多少本事不用我告诉你。何况我帮她吸了那么多血煞,你以为你真能对付得了她,你昨日侥幸赢了,不过是她才损耗法力帮我招我那几个可怜孩儿的魂魄罢了。如今她已寻得一处妙地,即可以让她恢复全盛时候的本事,又能帮我复活小四娘。你且等着,她一定不会放过你!”
全盛时期,前唐就苦苦修炼?
李晔心道你这话若是拿去哄骗陆法衣梦痴,说不定他们就信了。可骗我,这天地灵气都是因我来才起的,那鱼玄机顶多是因名声之盛在当时留的一缕怨气护住真魂不散罢了,但也只是如此罢了,连意识都不可能有,更别说修炼。怨气在天地间飘飘荡荡数年,本也该散了。只是这鱼玄机运道实在不错,做出一句名诗,在民间广为流传,竟让她凭借人念苟到现在,好运的又遇到自己使灵气复苏,方才有了真正化为恶鬼,以几百年积攒的怨气阴气进步飞快。再遇上曹氏这蠢货不择手段的暗中助她。
鱼玄机能如此,实在是有太多巧合。
曹氏见李晔平静的看着自己,一点畏惧之色都没有,心中忐忑,强硬道:“小贱种,识相的赶紧放了我,我可以看在国公份上留你和你那师父一具全尸。否则等鱼玄机大功告成回来,她要把你碎尸万段,炼为鬼奴,我也绝不会帮你多说一个字。”
李晔摇摇头,看着曹氏一如既往的嘴硬模样,摇头道:“鱼玄机自己都只是个鬼,若她当真有复活死人的本事,她难道不会先让自己活过来?”反而将苦苦吸纳的血煞法力用在别人身上,这怎么可能!
轰!
这极为简单的一句话,却将曹氏震的呆愣当场,整个人都傻了,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
见她模样,李晔又摇摇头,“如此简单的道理,你竟想不明白?”还是根本不想明白?
李晔也无心去谈妥曹氏的内心,转头又问的宋嬷嬷,“你说你知道鱼玄机在哪儿?”
“是。前几日那女鬼在张家脚店杀了人,回来似乎受了伤,这院里其余人早在汴京闹鬼,国公带着人搬到公主府,趁着府中无人约束后就被曹氏陆陆续续喂了那女鬼,只剩下一个老奴。所以那女鬼受伤回来,曹氏唯恐她耽搁大事,就把老奴也喂给了那女鬼。老奴死后,魂魄原是要让那女鬼一起拿去炼为鬼奴,帮她杀人的,是曹氏说老奴就是做了鬼也是个老鬼死鬼,怕是会碍手碍脚,那女鬼便将老奴锁在这假山里看着小四娘的尸身,日夜受苦。昨夜老奴亲见那鬼重伤回来,带走小四娘尸首,跟曹氏说要去城外三十里的秋实园,在那儿她可以救活小四娘。不过为了小四娘,曹氏一定要在今日再想法帮她弄些凤血,方才能万无一失。”
宋嬷嬷说的凄厉,呆呆愣愣的曹氏却忽然又骂了起来,“要不是我替你说话,你昨晚就跟翠瑛一样被这小贱种一剑斩的魂飞魄散。你这老狗,不思报恩忠心,居然出卖主家,我且等着看你的下场!”
宋嬷嬷呸的朝她啐了过去,只可惜已是做了鬼,唾沫星子,自是没有了。
曹氏气的魂魄,恨不能上来再杀宋嬷嬷一回,奈何动不了,便口中絮絮骂个不停。她救儿女的希望被李晔点醒后,已然彻底破灭,又已暴露被抓,这会儿已然是破罐子破摔,甚么难听骂甚么,比市井泼妇还要打大不如。至于宋嬷嬷,都当了鬼,恨曹氏恨的只怕是想拆骨吃肉,当下也不愿让,和曹氏针锋相对骂起来。
李晔被她们吵闹的心烦,随手就封住了这一人一鬼的罪,再把宋嬷嬷也已灵气化绳拴牢了,似遛狗一样牵着出了东院。
院外魏国大长公主等人早就等急了,雍国公更是恨不得亲自带人冲进去。待见迷雾散开,有个人影走出来,都来不及确定是否是李晔,雍国公就一马当先带人冲了上去。
“五郎,真是你!”大喜过望的雍国公把儿子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确定一根头发丝都不少,才板着脸教训道:“五郎,阿爹怎么与你说的,你最要紧,你就这么一个人跑进去,你知不知道阿爹在外头多担心,还有你婆婆,差点跑宫里求见官家。”
求见官家,让官家找谁来,派陆法衣拿着我给他的法剑来救我么?
李晔心里吐槽,也知雍国公是真的关心他,老老实实道:“阿爹说的是,我以后定然小心些。”
雍国公犹自不满意,骂骂咧咧的,“还有以后,以后这等地方,你千万别来,无缘无故这么大的雾,一看就是里头有鬼。”
李晔顿时哭笑不得,“阿爹,您是不是忘了,我是仙人弟子,自有法力在身。如今汴京城中的情形,我不来谁来呢?”
雍国公一下噎住,这会儿也想起自家五郎并不是个凡人了,只是面上下不来,没好气道:“你再厉害,还是老子儿子,要听老子的话。”
“好了好了,五郎无事就好。他说得对,他是仙家弟子,原就是要斩妖除魔的,他有分寸就行,你说这许多废话做甚!”魏国大长公主被人扶着走上来,话说的极为大气,眼神却是很不放心,待确认李晔确实没事后。这才收回心神,将冰冷的目光落在李晔牵出来的那两个身上。
见果然是曹氏,魏国大长公主还有甚么不明白的。李晔不会无缘无故把曹氏像狗一样拖出来,这就必然是确定曹氏和鬼怪有牵连了。魏国大长公主不由不满的瞪了一眼雍国公。
雍国公见到被捆着结结实实又堵住嘴的曹氏,也是心下后悔的很,被魏国大长公主瞪了,只得自认倒霉的摸了摸鼻子,心道好在五郎争气,成了仙人弟子,否则曹氏这般作为,只怕整个李家这次都保不住。
他不是没看到曹氏眼神里的求救之意,但他这会儿哪还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加上宫里曹皇后都快保不住了,他对曹氏连最后那点顾忌都没有了,这会儿也没有把曹氏再当一回事儿,反而多看了宋嬷嬷几眼。
这一看,就看出些问题。
雍国公犹豫了一下,问李晔,“五郎,这宋嬷嬷,是不是?”
李晔点头道:“是,她早就被曹氏和那女鬼害死,死后化成鬼怪藏身在折心池假山之中。”
“甚么!”雍国公正伸出去要戳一戳宋嬷嬷的手急忙收回来,一蹦三尺远!
魏国大长公主喝道:“像甚么样子,你给我稳重些。”骂完儿子,魏国大长公主就问道:“晔儿,你说宋嬷嬷是被曹氏和那女鬼联手杀了的。”
“不错,曹氏为见那女鬼受了伤,为帮女鬼补足元气,方才将宋嬷嬷杀了给女鬼补充血煞。”李晔说完,招手将秦甲叫过来,把灵气绳交给他,叮嘱道:“把曹氏和宋嬷嬷都关到雷柱笼里去,看好了。没有我准许,谁也不许靠近他们。”
秦甲领命而去。李晔又将米质叫来,“你带些人手,与我一道去城外三十里的秋实园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