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那是她进府的头两年，和国公正是最浓情蜜意的时候，她接连有身孕，又接连小产失子。外面人人都说她没有生儿子的命，谁又知道她其实有过四个儿子。只是他们除了小产，就是生下来连眼睛都没睁开就死了，还不如她生的小娘子们，好歹能往外头报个信，至少有人知道她们曾来过这个世上。
后头国公见她郁郁寡欢，就把李晔抱来。她知道国公的意思，是想让她养下李晔，从此后，李晔就是她的儿子，虽然都是妾，但她这曹家女生的，跟宋氏那贱婢生的能一样么？以后长大了，这孩子还会有曹家做依靠。
她当时就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她又不是不能生，为甚么要去养贱人生的贱种！何况这贱种，打小就狡猾阴险，还会帮宋氏那贱婢争宠，她恨都来不及。国公当时没说甚么，事后却再没有独宠她一个了。她由此更恨这小贱种。
虽然国公甚么都没说，她却知道，国公其实一直就最疼爱面前这小贱种，比嫡子还要疼爱的多。那时候庞氏生的李晖还没死呢，国公就想方设法要提升这小贱种的身份，就是想万一庞贵妃倒了，她成了正室，这小贱种就会成为名正言顺的嫡子，可以继承国公府的爵位。
人人都说她蠢，连娘家爹娘都骂她该收下李晔，说这是国公疼爱她的一片心意，庞氏还在背后说她愚钝不堪。可笑啊，说她蠢，她才不要给人做嫁衣！
可恨老天，偏不让她得个儿子，不让就算了，曹家女生的小娘子日后可以做皇后，谁知老天连她的女儿都要通通收走。她好不容易为小四娘寻到一条复活的生路，这小贱种，竟又摇身一变，成了仙人弟子，非要跳出来阻止她！
那女鬼回来告诉她事情有变的时候，她还以为女鬼是想反悔，她还在想尽办法要按照之前的准备压制住女鬼，没想到李晔果真会术法！
到底是为甚么！宋氏那般低贱的出身，怎会生出这样一个儿子！
妒忌、恨意、恐惧，将曹氏那张本就失去人形的脸染的更加可怖，她捏紧拳头，死死盯着李晔，“你到底是谁？”
李晔见她情绪激动，身体内的阳气又悄无声息的减去不少，目光微动，没有再刺激她，“曹县君，我是这府中的五郎。”
曹氏不知想到甚么，眼中突然爆出强烈的恨意，“你真拜了仙人为师？”
“是。”
“那你为何不救她们！”随着话音落下，曹氏猛扑上前，手直直伸向李晔脖颈。
李晔看都不曾看她，随意一拂，曹氏便被抛到半空又坠到地上。这一下摔的不轻，加上曹氏本就身体虚弱，只听她体内传来数声异响，人就伏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古怪的是，曹氏仅仅在地上躺了几息，就好生生的站了起来，除了唇角那丝溢出的血迹，仿佛甚么都没发生过。
曹氏擦了擦嘴角，全身僵硬的往李晔身前走了几步，得意道：“你没想到罢，小贱种，你有个狗屁的神仙师父，我也有自己的机缘。”
李晔见她举手投足大异常人，猜到是体内阳气流失过多的缘故，不由冷笑道：“你以为这是机缘”
曹氏反问他，“莫非不是机缘。你瞧我现下，是谁都杀不死的。等我将我那可怜的小四娘救活过来，再想法子让小四娘救活她的哥哥姐姐们，到时候国公府是我儿子的，皇后之位是我女儿的！你别想占一丝一毫！”
李晔：“……”
你能不能有点格局，都能修仙了，还盯着甚么国公府皇后位置。就你这出息这脑子，难怪会会被人耍的团团转，还以为自己是甚么狠角色呢。
李晔暗自吐槽了两句，没好气道：“你当真以为你死不了？”
曹氏冷笑一声，挑衅的看着李晔，“你方才不是想杀我？小贱种，有本事你再杀一次，待我大事成了，定要活活剐了你这不孝的东西！”
李晔摇摇头，实在无法跟曹氏沟通，直接以灵气做绳将曹氏捆了起来。
“你干甚么，小贱种，赶紧放开我，否则娘娘不会放过你的！”曹氏被灵气捆住，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痛无比，当下惊慌失措的喊了起来。
李晔没理她，把人捆好后扔到边上，朝东院那在外名声已久的折心池走过去。
所谓折心池，乃是当年曹氏进府后第一次有身孕时，雍国公许诺她若生子，就让她儿子当世子的地方。曹氏自以为这是雍国公对她倾心相许的地方，便将不过是一个普通小院风水锦鲤池更名为折心池，取雍国公对她心折之意。自然，这是曹氏自己对外宣传的，雍国公从未承认过。彼时庞氏所出嫡子尚在，人人都知道，曹氏儿子要继承国公府爵位是绝无可能的，就连曹皇后都不可能答应。
只是谁也没有去拆除曹氏就是了。连庞氏，都当曹氏是个傻子，任凭曹氏弄了许多名花异草装点在池边，又花重金弄来许多太湖石堆出座假山，和庞氏院中那寿山石假山遥遥相对。
以往除了曹氏信任的宋嬷嬷和两个心腹丫鬟，谁都不许靠近折心池。李晔这时慢悠悠走到假山边上，站定后二话不说一掌就打了出去。
这一掌，没有将假山打碎，反而震出个血肉模糊的鬼。
这鬼和昨夜那几个没有甚么区别，都是浑身被剐了层皮，身上到处挂着稀碎的肉块，还在滴滴答答往下掉血水。
寻常人看不见血水，李晔却是能的。他嫌弃恶心，丢了个聚阴符在对方身上，帮助它将散乱的鬼气聚合，恢复人形。
“原来是你。”李晔盯着那张熟悉的脸，有点意外，“我还以为曹氏祭鬼所用会是别人，没想到竟是宋嬷嬷你。”
已变成鬼，还饱受不少折磨的宋嬷嬷这时短暂恢复神智，听到李晔如此说，朝曹氏看了一眼，狰狞道：“老奴也不曾想到亲手奶大的曹氏是个猪狗不如的畜牲。”
看她那副样子，恨不能将曹氏生生嚼碎给吃了，只可惜被束缚在折心池的假山里，连碰都碰不到曹氏。
这么生气，李晔笑了起来，“宋嬷嬷，若我没弄错，我还在府中时，你就开始帮曹氏勾连鬼怪邪物了？”
宋嬷嬷垂下头不吭声。
李晔见此，继续道：“我之前以为你在厨房找宋嬷嬷的麻烦，只是想寻些事儿给曹氏出出气，让她心里痛快一些。直到我见了你和曹氏身上的鬼气，我就怀疑你和曹氏与鬼物有关。”
宋嬷嬷抬头怨恨的盯着李晔，“那你为何不早些告诉国公！”若是国公知道，肯定一早就会阻止曹氏，自己这也不用被曹氏害死！
“我为何要说，且不说阿爹会不会信，你们主仆二人难不成会承认？”李晔好笑的看着宋嬷嬷。
自然是不可能承认的。这是比巫蛊还要可怕的事情，谁敢承认？
李晔缓缓说出自己的揣测，“只怕你们主仆到时候反要栽赃我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曹氏弄不死我，必会将箭靶对准我小娘，想趁机收拾她。”
宋嬷嬷垂下头不吭声了。
“我当时猜测你们或许请了甚么野道胡僧胡乱折腾，沾染些邪气，这天地本就有变，出两个机缘巧合偶得天机的也不奇怪。我且看你们作几日妖，待幽冥花摘回来，超度小四娘，到时候天地之变开启，再将真相告诉阿爹，有亲眼所见，事情自然就好办的多。谁想到！”李晔冷哼一声，目中满是冷意看向宋嬷嬷，“你和曹氏胆大至此，竟敢勾结那等凶恶女鬼祸乱京城，屠戮宗室，差点动摇江山国本。宋嬷嬷，你自己要当鬼，莫非连你那满堂儿孙也想当鬼不成！”
宋嬷嬷听到这话，吓得魂飞魄散，连鬼体都一阵变幻，好不容易稳住，她急忙道：“五公子，五公子，老奴是被人害了啊，老奴是受了曹氏哄骗，曹氏告诉老奴说这般行事能帮她将小四娘子救回来，老奴看她日日夜夜哭的可怜，就想着试一试也无妨。谁想曹氏那般黑心，竟将老奴和这东院其它丫鬟一起喂了那女鬼，日日夜夜受那恶鬼驱使折磨，还被曹氏钉在这假山上帮她聚敛血气喂养小四娘子，老奴日日夜夜都想逃走，只可惜没法子。老奴家人儿孙更是无辜，五公子，您是仙人弟子，还请您高抬贵手，救救老奴，放过老奴的儿孙。”
宋嬷嬷连珠炮般说了这一长串话，见李晔似乎并不动容，一咬牙指着曹氏道：“五公子，老奴知道那恶鬼在哪儿！您只要肯答应帮老奴投胎转世，再放了老奴家里人，老奴就告诉您。”
“宋嬷嬷！”曹氏拼命挣扎，五官扭曲的看着宋嬷嬷骂道：“你敢，你这老东西，你卖身契还在我这儿，你一家子都是我的奴婢，生死由我做主，你敢背叛我！”
宋嬷嬷不屑的看着她，怨恨道：“曹小娘，我都死了，还有甚么不敢的？”
曹氏一愣，这才想起她早就把宋嬷嬷给杀了，立时又道：“你就不怕我让人杀了你几个儿子？”
宋嬷嬷哈哈大笑，“曹小娘，你果真是个蠢货。你以为你还有日后？”
都自身难保，说不定要被千刀万剐的人，还来威胁自己。